128 好看

李婆仍是一臉的笑，今個兒倒是穿了件八新的棉襖，腳上一雙出門的棉鞋，也是半新不舊的，進了屋子先是朝著伏秋蓮福見禮，“老婆子見過連三太太，三太太好。”

“您客氣。”伏秋蓮笑了虛扶一把，眸微轉看向冬雪，“給李媽媽倒茶。”又笑，“這樣稱呼您可好？”

“好好好，您什麼都是老婆子的福氣。”李婆笑的很是真誠，很是激的接過冬雪捧來的茶，對著冬雪道了謝，半欠了子坐在椅子上，“三太太可真真是心善的，對我們這些個婆子也這般的客氣。”

伏秋蓮笑了笑，沒出聲。

李婆坐正了子，放下手裡的茶盅，笑看向伏秋蓮，“太太可是等急了吧，老婆子這幾天可是跑了不的地兒，您可是頭回託老婆子辦事，怎麼也得給把事辦好，更不能耽擱了伏爺一輩子的事啊，您說是不是？”

“是，媽媽您說的是。”伏秋蓮笑了笑，示意側的冬雨把旁邊一碟什果糖給李婆端過去，“這是我這個丫頭昨個兒做的，媽媽先嚐嘗。”

“喲，這可多謝太太您了。”李婆趕道了謝，看著那花花綠綠，各水果型狀的糖，終究是有些抵制不住的拿起了一顆，一，甜甜的味道里多了幾分桂花味，冬雨便笑，“媽媽您才吃的這顆是用桂花熬的呢。”

“難怪老婆子吃著有桂花味，呵呵，真甜。姑娘您的手藝可真真的巧，難怪能這麼好的福氣服侍舉人太太呢。”

“是啊，我家太太是很好的呢。”

一番的閒話之後，李婆在心裡略組織了下措詞，笑著看向伏秋蓮開口道，“太太前個兒託老婆子的事，老婆子多有了個信兒，這是幾家姑娘的況，您先看看？”

“姑娘？”

“接過來吧。”

冬雨哎了一聲，上前從李婆手裡接過遞來的那張清單，只看了一眼伏秋蓮便有些頭疼，這簡直是考驗麼？

對繁字本就是半猜半蒙的，現在這字又來了一個歪歪斜斜，彆彆扭扭，如同扭著子晃個不停的蚯蚓，讓看的只覺得眼花。

可又不好說自己不識字……

看了兩眼，心裡大約有了個數，笑盈盈的把清單放在一側，喝了兩口茶，略一沉看向李婆，“媽媽和我說說，這幾家的況？媽媽你見多識廣，覺得哪家可還合適？”

“三太太這話，老婆子可就不好說——”頓了下，憨憨的一笑，一指那清單，“這上頭可都是老婆子費盡心思得來的，若是依著老婆子的話，哪位姑娘若是真的能嫁了伏爺，那也都是天作之合的。”

也就是，都合適？

伏秋蓮笑了笑沒出聲。

這天下哪裡有什麼都合適的呢。

略想了想，換了種談話方式，“那，媽媽給我介紹下這位周家的況？”

“周家姑娘啊，三太太好眼力勁兒呢。”李婆一聽就笑了，手把額前的一縷碎髮挽到耳後，笑咪咪的開了口，“周家這位姑娘乃是爲長，因爲周家太太早早沒了，所以，餘下的一弟一妹可是這位大姑娘一手拉扯大的，如今啊，這位大姑娘可是管著整個周家的——若是嫁去了伏家，可不就是伏爺的賢助？”

親孃死的早，的確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只是，心裡略略一頓，看向李婆，“那麼，這位周家的大家長呢，難道他也不在了？諾大的一個家所以纔要個小姑娘來挑？”

“怎麼會，這位周爺可是個秀才，呵呵。所以，這周家可算得上是書香之家了呢，和咱們大爺呀，可不是一文一武，般配的很？”

秀才？伏秋蓮便咪了下眼，“李媽媽，你可不許瞞我，這位周家的秀才，他今年有多大了？”

“呃，那個，四十五——”

“他考中秀才多久了？”

“十年——”

好吧，三十五歲中秀才。這也沒什麼的，堅持到底嘛，點點頭，看向李婆，“那我再問你，這五年，這位周秀才都做了些什麼？”

“在家讀，讀書，考，考舉人——”

“十年他考過幾回？”

“三回，據說，明年兒開春還要去。”劉媽媽說到這裡，腦門上多就帶了幾分的薄汗，拿起袖子了，心裡就知曉了伏秋蓮的意思，可想起這位周家大姑娘，又多帶著幾分憐惜，若是能配給伏爺，這姑娘就不用吃那麼多苦了，而且，周家的姑娘的確很好。

“三太太，這位周大姑娘真的人很好，又能幹，還穩重，而且，打小把一雙弟妹拉扯的極好，一嫁過來便能當家作主，主持中饋……”

“媽媽，我相信您的話。”伏秋蓮淡淡的笑著，眼神沒什麼力度的瞟了李婆一眼，“婚姻可不是小事，我總要了解清楚不是？”

“是是是，您說。”

“這位周秀才，他在這些年裡都做過些什麼事？這家裡，全都是那位周大姑娘的話，又是如何把兩個弟妹養活大的？”

“周大姑娘有一手繡活，而且心靈手巧，很是聰慧，給人漿洗衫之類，春秋兩季帶著兩個弟妹去幫著別人家砍柴，割豬草，淘鳥蛋來賣，三太太您有所不知，周大姑娘人也生的好，又能幹，附近不知有多人求呢。”

“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

本朝子十六親已是極限，卻是十七歲，伏秋蓮笑了笑，點點頭，便把話題給轉了過去——相信這位周大姑娘人很好，而且獨立自主的孩子，也喜歡。

可喜歡，並不代表就同意嫁進伏家。

就周家那一家子，周老爺四十五歲一分錢沒賺過，埋頭苦讀卻是連番不中，如今，聽著這位李婆的意思，是還要再考下去的。

那麼，這周家一攤子誰來負責？

照顧習慣弟妹的周大姑娘會狠得下心不理孃家人，那可不當自家孩子般養大的親弟妹，還有周家的這位家主，四肢不勤五穀不分，這樣的日子還待保持下去……

娶個這樣的孩子，誰家樂意？

不是說孩子不能補孃家，可也得看怎麼個幫忙法，就像周家大姑娘一樣，這十幾年都習慣了周家幾個人的依靠。

這一出嫁，周家怕是會套。

以後不知道要出多麻煩。

眉心，伏秋蓮在心裡把這位周大姑娘在名單裡給劃了出去——不是人不好，是真的不合適。說是現實也好，說是狗眼看人低也罷，反正，不能害自己的哥哥和親爹。

李婆又說了幾戶人家的姑娘，多是鎮子臨邊村上的，鎮上的也有兩戶，可伏秋蓮仔細一問吧，得，直接給否了。

都是小妾生的庶出。

倒不是在意這個份。

而是討厭小三！

被社會承認過的妾就不是三兒了？

狗屁吧。

最後，伏秋蓮指了三家的姑娘，“媽媽可否能想個辦法把這幾位姑娘約出來看看？”這個當弟妹的即是要選人，得親眼看看啊。

“這——”李婆有些爲難，語氣也跟著遲疑了起來，伏秋蓮蓮冬雪示意了個眼神，那小丫頭很是乖巧的上前遞了個荷包，“媽媽您別急，慢慢想，外頭天兒冷，這是我家太太給您的潤茶費。不值什麼，一杯茶錢，還忘您別嫌棄。”

李婆道了兩句‘這怎麼使得’，在伏秋蓮主僕兩殷殷的勸說下，很是不好意思的收下，暗自掂了掂，心頭便是一喜。

竟是個約有三四兩的銀錠子！

這下，李婆哪裡還好意思說什麼考慮或爲難？眼珠一轉，笑盈盈的便開了口，“大後天兒是咱們鎮上菩薩昇天日，多數人會在自家隨便拜拜，但也有些人坐去鎮西頭的那間小廟，要不，到時侯老婆子安排一下？”

伏秋蓮略一遲疑便點了頭，“也好，只是到時侯要費心李媽媽和我在一起了。”可不認識哪家哪家的姑娘，李婆跟著，在暗地裡找人查一下，保準錯不了的。

“老婆子自然是和三太太在一塊的。”李婆收了銀子，很是高興，而且也從側面打聽了下伏秋蓮的底細，知曉爲人極是和善，又大方，今個兒一看，果然不假的。

看看，這還八字沒一撇呢，出手就是好幾兩，換作有些人家，整個跑下來，都得不了這麼些！

而且，李婆心裡也有幾分期待。

若是自己把伏爺的親事給說好了，那伏家的打賞，還能？越想越開心，李婆索便起告辭，“三太太若是沒其他的吩咐，老婆子便下頭去安排一下，好幾家呢，總是要時間的。”

“，冬雨幫我送送。”

“不用不用，哪敢勞煩冬雨姑娘？”李婆笑著起，冬雨卻是笑著開了口，“媽媽走吧，應當的。”

伏秋蓮卻是把走到門口的李婆又喚住，“媽媽，把那位周家的大姑娘也請過來見見吧。”

“啊，是，老婆子就去安排。”

頓了下，李婆面上有抹欣喜掠過，是真的很喜歡周家的那位大姑娘，可好些人一聽到周家都搖了頭。

人家怕周家大姑娘嫁去後事太多。這也是事實，換兒子娶親也不樂意，可又著實心疼那位姑娘……

剛纔聽到伏秋蓮一口拒絕，雖心有憾，可卻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在心裡給那位周大姑娘嘆口氣罷了。

如今一聽伏秋蓮的話，李婆又高興了幾分，不管如何，只要能讓連三太太見上一見，說不得兩人就投了緣，周大姑娘能得了連三太太的眼？

眼看著劉媽媽走遠，伏秋蓮想了想，招手喚來冬雪，“你去找前面鋪子的掌櫃，讓他去查查那位周家是不是和李婆有什麼關係。”不然，爲什麼這麼想著自己能看中周大姑娘？

“是，太太。”

伏秋蓮待得冬雪走後，自己也咪了眼靠在了椅子上，咪了一會眼，起，拿起旁邊的賬冊看了會，不就笑了，這個掌櫃的果然很能幹呢。

這賬記得可真真是一目瞭然。

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才翻完賬冊，伏秋蓮覺得憑著自己是看不出什麼錯來了，而且鋪子裡頭的東西都是有數的，那個掌櫃的又是伏家的老掌櫃，應該是錯不了的吧？

要不，把賬冊拿去給老爹看看？

纔想著，就看到一襲青袍的連清掀起簾子走了進來，看到皺著眉頭，直眉心，不就有些擔憂，“娘子是不舒服？”

“沒有，我剛纔在看賬本呢。”伏秋蓮看到連清回來，笑著招呼他落坐，很是自然的把賬本合起來放到一邊，揚了揚眉，笑語盈盈，“相公怎的捨得從書房離開了？”這些天可是一直都在勸連清別看書看的太晚，注意休息。

人家可是一直沒怎麼聽進去呢。

“娘子這話，可是怪爲夫沒好好陪你？都怪我，這些天是忙了些，但娘子你放心，待得開了年我趕考回來，爲夫一定好好的補償娘子。”

“……”牛頭馬，兩人本不在一頻道上！伏秋蓮笑著幫連清續了茶，猛不丁的看了眼外頭，不一聲輕咦，“我不是記得纔看了一會賬冊麼，怎的好像要天黑的樣子？”

“娘子，該用晚飯了呢。”

伏秋蓮看了眼一側的刻，不失笑，可不就是？眼看著就要撐起燈來了呢，還在這裡以爲沒過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