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瑣事（二更

人只有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自然是在分離之後方懂得心頭深的那份不捨和依依之。

一如，伏秋蓮現在。

覺得連清這一走吧，好像把整個人帶走了一半，甚至偶爾會想，要是家裡沒有辰哥兒，會不會後頭擡腳就追上去？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因爲世事本就沒有如果，假設。

第八天早上，伏秋蓮下心頭的不捨和擔憂，恢復了正常，早上起來，笑著和一衆人打招呼，正在院子裡練拳的伏老爺子則長鬆了口氣——

表面上他看似鎮定，不以爲意。

可看著兒這樣的落落寡歡，老爺子心裡不知道有多難過，好在，這丫頭了過來，收回最後一式，伏老爺拿了一側的帕子揩去額上的薄汗，笑著看向迎過來的兒，“天兒還早呢，怎的不多睡一會？”

“哪裡還早啊，爹爹您都練了一趟拳了呢。”伏秋蓮笑著扶了伏老爺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又招呼著冬雨去給老爺子拿換的裳，“爹，您才練了趟拳，看看這汗都出來了，裳不換可不，我昨個兒就讓劉媽媽幫您備好了水，快去換裳吧。”

“還是兒心。”

家裡那個臭小子，他打這麼多天的拳頭，就沒看到他關心過他這個老子一回，更別提什麼換裳，著寒氣了。

臭小子就知道和他瞪眼。

還是兒好啊。

老爺子一臉的開心，“好好，爹這就去。你放心吧，爹真的去換，不騙你，嗯，對，爹爹說話算數。”

笑著送走了伏老爺子，伏秋蓮回回了屋子，如今已經是三月初，萬回春，一派春機洋溢，厚重的襖子褪下去，都換了夾襖，冬雪幾個的腳步都彷彿跟著輕盈了幾分。走起路來多了幾分屬於春的朝氣！

“太太，該用早飯了呢。”

“我爹呢，可過去了？”

“老爺子已經過去了，讓奴婢過來看看您呢，老爺子說若是哥兒醒了，抱過去就是。”

“還沒醒，我讓你冬雪姐姐和劉媽媽在這裡看著，你們幾個流吃飯，然後來替換冬雪和劉媽媽吧。”

“是，太太。”秋至笑著福了子，笑容甜可，“那太太這就要去偏廳麼，奴婢扶您。”

家裡走了連清，卻多了伏老爺，兩小在，老爺子上了年歲，很多時侯都頗有幾分‘老小孩’的子，而因著沒有連清在，了幾分約束和拘束，兩小竟是迅速和伏老爺子打一團。

所以，便是用飯的時侯，氣氛竟是比以前歡快了不，熱鬧了不，這讓伏老爺子和伏秋蓮私下嘀咕，“這纔是家的味道嘛，熱熱鬧鬧的用飯，大家一起說說笑笑的，多好？”

就這麼一句話，伏秋蓮更是不會去攔兩個小的和伏老爺笑鬧了，甚至有時侯還故意去挑起話題，看著伏老爺笑的合不攏的樣子，覺得一切都值了。

用過早飯，老爺子抱著辰哥兒去前頭玩，用他的話說就是逛園子去，男孩子嘛，得在外頭，不能老被拘在屋子裡，伏秋蓮不放心，只能讓劉媽媽隨時跟著，自己則回屋喚了冬雪過來，“咱們家春夏季的裳可都訂好了？”

“回太太話，昨個兒才和鎮上的繡坊打了招呼，若是今個兒不來量尺寸，怕是明個兒就會來的。”

“嗯，你別忘了去催，這事可是馬虎不得的。”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爹爹住在這裡，我哥又出了遠門，你這樣，去找一下伏家那邊的管家，若是春夏季的裳沒訂，咱們就一起，若是他們那邊有舊例，便讓他們尋著舊例來就是。”

“是，太太。”

“只有一樣，你告訴管家，不管做什麼我是要看賬本的，若是被我發現他不經心，或是故意做出點手腳什麼的，我可不念誰的面子，定是要罰的。”

“奴婢定會把這話轉達的。”

“嗯，你去吧。”眼看著冬雪到了門口，伏秋蓮一下子想起了什麼，又忙忙的喚住，“回來，我問你個事。”

“太太？”

“冬雨家裡的事如何了？”

“太太您指的是？”

“前些天嫂子不是過來找，鬧著要錢麼，又哭又鬧的，我當時怕覺得沒臉，也沒好面，這會事可辦妥了？”

“嫂子已經過來給道歉了，還說以後不會再胡來了。昨個兒過來時，還請冬雨別生的氣，原諒呢。”

“那冬雨是什麼意思？”

“冬雨當時沒說什麼，轉頭卻和奴婢說，家裡即是那樣，反正爹孃都沒了，以後也是不會再回那個家的了，就當是，再沒了親人吧。”

“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這樣也好。反正本來就是被家裡人賣了死契，若家裡哥嫂是個好的，我自不會攔著，可現在那對哥嫂明擺著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斷就斷了吧。”頓了一下，伏秋蓮看向冬雪，吩吩著，“你有空便多勸勸，別讓想太多了。”

“是，太太。”

揮手讓冬雪退下，伏秋蓮了眉心，那丫頭，還以爲自己整天笑著，就能瞞過別人……孰不知啊，那笑可是比哭還要難看的很！

解決了春夏兩季的裳，把昨個兒前頭鋪子裡周掌櫃送來的帳冊看過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讓人送過去，伏秋蓮又猛的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狗蛋！

前幾天村子裡陳大嫂還特特讓周氏過來問了一回，狗蛋什麼時侯能過來上學，雖然說連清走時已經和學館裡頭的打了招呼，隨時都可以去，但伏秋蓮卻不好不和人家提前打個招呼啊。

而且，陳家人過來時，除了們自家備的束脩外，自己還得再給先生備份禮吧，貴重不貴重的且放在一邊。

最起碼算是一份心意呀。

心裡想著要給陳家一個回話，略一盤算，記起了明個兒剛好是那兩個小傢伙休息，最終把日子定在了五天後的三月初八，明個兒就讓那兩小子回家送個信吧。

晚上用過晚飯，伏秋蓮把他們兩個到跟前，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兩小一聽很是高興，“嬸嬸，狗蛋那小子也要來了嗎？”

“嬸嬸是真的嗎，狗蛋也住在家裡嗎？”

兩小歡快的聲音聽的伏秋蓮很是好笑，可一時間對於連寶兩個人的話，說實話吧，有些不知怎麼回答好。

連寶是連清的親侄子。

豆吧，是劉里長的親孫子。

雖然是救過一回豆，可人家劉里長也沒幫和連清的忙啊，更何況，讓豆跟著連清是人劉裡頭第一個提出來的，所以，都住在了家裡。

可再來一個……

家裡也不是住不下，但再有呢？

有些猶豫，便沒有回答豆的話，只笑著點頭道，“你們明個兒回家，幫著嬸嬸把話送過來，到時讓他們五天之後過來就好。”

“，我們知道了。”

兩小很是高興的和伏秋蓮告辭，倒是留下來的伏老爺若有所思，想了想還是看向，“怎麼，你不想這家的孩子過來嗎？”

“那倒也不是，只是這家裡頭的孩子越來越多，多一個倒是不怕，可萬一以後還有人來……”若是現在不拒絕，卻拒絕了後頭的，豈不是得罪了鄉鄰？可若是現在不讓陳家的孩子住進來，也會讓陳家的嫂子不樂意的。

所以，伏秋蓮覺得自己有些爲難。

“你怕什麼，待得這孩子也住進來之後，你便和們說，每家每人收住宿，伙食費，一月一百錢。”

“這樣能嗎？”

“怎麼不？”伏老爺瞪了眼自家兒，又搖搖頭，笑著給解釋，“你別看著這一月一百錢多的，可你怎麼不想想他們住在咱們家，吃喝睡，都是你的，你讓們自己個兒算算賬，這是誰吃虧誰沾了便宜？”

“若是沒有更好的法子，也只能是這樣了。只是大嫂和劉家那邊，怕是要過去說一說纔對。”

“你說什麼說，周氏和劉家的人可都不是傻子，若是陳家的人去問，們會否認？再說，陳家的人自然會算這麼一筆賬，們啊，不會問的。”

“另外，你收了陳家的錢，再以另外的行式還回去不就得了？難道陳家的人還真是個傻子，會到去去吵吵嚷嚷不可？”伏老爺瞪了眼自家兒，搖搖頭，“平時看著你也機敏的啊，今個兒怎的這般糊塗了起來？”

“爹爹，你說我傻。”

“咳，怎麼可能呢，爹說他們呢。我寶貝兒那麼聰明，爹怎麼會說你傻呢，那是不可能的，絕對是說他們。”

“……”

伏老爺眼看著天不早，笑著起告辭，“行了，你趕去睡吧，有什麼事明個兒早上起來說。別熬夜。”

“兒送您，爹爹慢走。”

“送什麼送啊，不就是前後院？”伏老爺一揮手，毫不在意的趕人，“別出來了，外頭的風也帶著寒氣兒呢，爹走了。你趕去睡。”

伏秋蓮還是把伏老爺送至院中，看著他溶夜的影消失不見，方轉回屋，自去睡下，一夜無話自是不提。

天，漸漸亮了起來。

新的一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