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最擔心來電話的是冷雪。

冷雪的懷孕確實令他有些猝不及防，如果真的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要馬上結婚，突然地請婚假，辦婚事，怕是要引起眾多的議論和猜測，萬一白雲朵再鬧出點不愉快來，向晚晴也會不依不饒，那對楚天舒的安排有沒有影響，他心裡多還是不踏實。

如果楚天舒提出要推遲，冷雪肯定會有想法，雖然現在男作風問題對幹部任用的影響越來越小，但是，虎視眈眈的黃如山必然會推波助瀾舀來做文章，結果會怎樣，誰也不得而知。

其次，楚天舒還有點害怕白雲朵來電話，如何將與白雲朵的關系降溫也是令他非常頭疼的一件事。無論是在上傷害冷雪還是白雲朵，都會讓楚天舒良心不安。

目前來看，要想兩全其是不可能的了。

楚天舒最希看到的結果是，冷雪能暫時不提結婚的事，給自己留出冷卻的時間來，等到工作安定之後，再向白雲朵解釋清楚，求得的諒解，把當前的難關度過去，讓時間的流水來沖淡的濃度。

楚天舒最想接到的電話應該是王磊的，如果工作安排能夠提前敲定下來，那麼，應對冷雪與白雲朵之間的糾紛也就可以相對從容一些了。

中午就餐的時候，在食堂裡見到了歐，楚天舒很坦然地與對視了幾眼，倒是歐心裡有鬼，不敢與楚天舒有過多的眼神流，打了飯菜，又與黃如山在小餐廳裡嘀嘀咕咕，楚天舒特意留心了一下，覺他們議論的焦點還就在自己上。

中午午休的時候，白雲朵發來了一個短信，還是問他晚上回不回家。

楚天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猶豫了好半天才回了信息，說剛上班工作很忙很，晚上還有應酬。

白雲朵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了電話，說下班了去雲晴，正好可以和向晚晴一起說說話，讓楚天舒注意休息，有空再和聯系。

楚天舒明顯覺得到，白雲朵的語氣中有些委屈，但是也不好解釋什麼，只能含含糊糊地答應了。

下午，省國資委的紀檢督察組來檢查工作，方文達沒有出現，歐出面迎接檢查，匆匆走了一個過場就草草結束了，歐也打不起神，禮節地提出一起共進晚餐，也被檢查組的人婉言拒絕了。

這一陣忙忙的，冷雪並沒有打來電話，讓楚天舒稍稍松了口氣。

臨近下班的時候，楚天舒又去了簡若明的辦公室，還在市裡開會沒回來。

這個時候，楚天舒不再害怕和簡若明見面，倒是盼著能早點回來，他覺到，簡若明開會的容很可能與籌備組和指揮部的事有關。

就在楚天舒有些失落的時候，王磊發來了一條短信：“馬上到青蓮會所來一下。”

楚天舒心有點兒激，立即回複：“好的，馬上就到。”

等楚天舒興沖沖地趕到青蓮會所，王磊難得的提前等在包房裡，他臉上的神有些沉，包房裡早已是煙霧繚繞。

帶上門，楚天舒先給王磊敬了一顆煙，又掏出火機蘀他點上，才說：“磊兄，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事，我也剛到。”王磊狠狠地了一口，說：“我元旦晚上跟你談的事有變化了。”

楚天舒心裡咯噔一下，好比兜頭被澆了一盆涼水，有點懵住了，竟忘了給自己點煙，眼睛直直地看著王磊。

王磊擺擺手，說：“坐下說吧。”

楚天舒吹滅了打火機，舀著一顆未點燃的煙，坐在了王磊的對面。剛坐下，又發現王磊的茶杯空了，忙站起來給他的茶杯續上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再坐下來等著王磊說話。

王磊彈了一下煙灰，說：“今天上午市裡召集相關部門開了會，主要討論籌備組和指揮部的機構設置。會上唐副市長提議，為了簡機構和提高辦事效率，開發區籌備組和商貿圈指揮部合署辦公，一套人馬兩塊牌子。”

楚天舒聽得有些不著邊際。

時下各種機構重疊設置，互相制肘，這年頭，權力集中好辦事！

籌備組與指揮部合署辦公，將儀表廠等拆遷與重建統一籌劃，至前期可以減很多過程中的環節，有利於提高協調工作的效率，這應該是好事呀！

王磊說：“理論上來說，在前期是有這個必要的，問題是，談機構總離不開談人。”

楚天舒警覺了起來，問道：“你是說，人選有變化了？”

“是的。”王磊表現出來見的煩躁，他又了一大口煙，說：“原先伊副市長力推我去籌備組，指揮部是唐副市長推薦的申國章，現在合署辦公的提議通過之後，沒有我的位子了。”

“啊？”楚天舒驚訝地長大了。“那你……去不了了？”

申國章擔任國土資源局的局長有些年頭，過去也從事過市政工程建設的管理，資曆和經曆都比王磊要有優勢，他出任籌備組的組長兼指揮部的指揮長理由相對更充分。

可是，王磊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極好的外放機會，突然之間就灰飛煙滅了，難怪他要鬱悶。

“讓我去給申國章打下手，我當然不願。”王磊憤憤然地說：“而且這麼一來，副職人選也多出了好幾位，全盤的人事安排都要調整，組織部門也不得我不去搶一個副組長的位子。”

既然王磊去不了籌備組，那原先把楚天舒帶過去的計劃也自然隨之泡湯了。再說了，兩個機構合署辦公，人員的權力也比以前大多了，想要進去的人更是要打破腦袋往裡，哪裡還有楚天舒的位子呢。

“呵呵，磊兄，你不去了，我也無所謂了。”楚天舒馬上表態，不過他還是有點納悶：這也沒有必要提前向我通報吧？

“不，伊副市長還是希你能過去。”王磊把煙頭一掐，很堅定地說。

楚天舒笑笑，說：“磊兄，你不去，我還能過得去嗎？”

“不提拔，當然過得去。”王磊也苦笑了一下，說：“現在提拔有難度了，那些已經在副級崗位上的人還安排不過來呢。不過，伊副市長會給你爭取一個助理的位子，等將來機構分設的時候再把你提拔起來。”

楚天舒明白了，按照市政府領導的分工，開發區籌建和商貿圈工程建設由常務副市長伊海濤主抓，這兩件事完哪一件，都是一個不小的政績，可以為競爭市長一職打下堅實的基礎。

唐逸夫提議一套人馬兩塊牌子的合署辦公，表面上看不失為是一個快速推進的好建議，但是，申國章是唐逸夫的人，全盤主持著這兩個方面的工作，未必會完全聽從伊海濤的調度。

這一點伊海濤自然看得出來。

王磊提前出面做楚天舒的思想工作，就是要在籌備組裡紮一顆釘子，讓楚天舒堅定地站在伊海濤一邊，將兩個方面的工作向前推進。即使不能開展好工作，也要起到一個監督的作用，至要讓申國章不能太過奉違。

這種尷尬的角，王磊不願意擔當，楚天舒便了合適的人選，但級別又不提，還要在申國章手底下工作，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但是，王磊已經當面把話挑明了，楚天舒就是想打退堂鼓也由不得他了。一個正科級幹部的調，一紙調令下來，不服從也要服從。王磊出面提前個底，無非是要讓楚天舒搞清楚伊海濤的用意。

不過，伊海濤這種摻沙子的意圖能否實現，或許還要取決於唐逸夫的態度。

“呵呵，我個人只有服從組織安排了。”楚天舒含糊地表了個態，又給王磊點了一顆煙。

“好，這次讓你委屈了，以後伊副市長會找有機會彌補的。”王磊也只能作這種含糊的許諾。

“磊兄，那你下一步怎麼打算？”楚天舒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便轉而關心地問道。

“我？”王磊有些無奈，說：“暫時先在伊副市長邊幹著，等有了恰當的機會，到某個縣去鍛煉一下吧。”

看來，王磊謀求外放的決心沒有搖。

當書的王磊時間不屬於他自己，見話也說得差不多了，看了看手表，便告辭了。

楚天舒並沒有急著走，了一份簡餐吃了，還一個人坐在包房裡品著茶，思考著該如何應對才好。

突然之間，形勢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這是楚天舒始料不及的。

原想著跟著王磊去開發區籌備組，不管好賴，先把級別升到副再說，可現在正科級平調過去，還要在申國章的夾中求發展，相比於在國資委跟著簡若明幹，反而前途未蔔，仔細琢磨一下，總有一種得不償失的覺。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正所謂，人在場，不由己。

歸結底，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來源於對自己命運無力把控而產生的憤怒。

思前想後，楚天舒不得不正視這麼一個現實：如果不想現在就被踢出場這個遊戲圈，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刀山火海也只有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