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雲打開門，額頭上還有雨水在淌下來，耳朵里就聽得有一陣孩子的歡笑聲從裏頭傳出來，那顆苦的心，這才稍稍到了幾甜味——工作上，失敗了，生活中，有做好一個好媽媽這個角。這也算是工作失意，生活還算滿意吧！

也只能說「還算滿意」，畢竟還有很多不滿意。

看著手上那些水漬，暗吐了一口氣，了進去，打算去浴室理一下自己這副糟糕的丑模樣。

「小怪，你又輸了……」

一個低低的極為愉悅的男人聲音傳進了耳朵。

「輸就輸，輸給爸爸我一點也不丟人。」

小傢伙在那裏笑瞇瞇的著。

「嗯。不丟人。爸爸比你懂得這麼多，要是贏不了你，怎麼做你生命里的大山。」

男人的語氣裏帶著縱容。

一頓。

哦，原來是彭柏然來了。

也是，都快七月底了，他手上那個案子也應該結束了。

「爸爸是我生命里的大山？這說法有點新鮮。」

小傢伙滿新奇。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做：父如山，母似海嗎？」

彭柏然在說話。

鄺雲站在門口，低頭瞅了瞅自己那狼狽不堪的樣子，另一個聲音近距離的響了起來：

「哎呀，云云，你這是怎麼了？」

姑姑從廚房出來，看到上全是雨水，不由得驚了起來。

「剛剛那場雨，來得太快，我……我沒地方躲，就這樣子了……」

因為姑姑這麼一喝，坐在客廳那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不約而同轉過了頭，並沖掃了過來。

他們家小王子穿著一件白卡通T恤，正坐在那個黑襯男人的懷裏。

一黑一白，形了鮮明的反差。

小王子被白襯得無比可蔭人；男人則被那件黑襯襯得高深莫測。

「哎呀，媽媽，您怎麼變落湯了……我馬上去給您拿浴巾。可別冒了……」

小傢伙可乖了，見到媽媽頭髮上還在滴水呢，忙從爸爸懷裏躥了出去，往公用浴室狂奔了去。

「你來了……」

鄺雲有點尷尬，自己最最邋遢不堪的一面，全落到了這個男人眼裏。

他會不會覺得像這樣的人，本就不配做鄺胤媽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嗯。」

彭柏然的回答，很淡，本讓人看不出其心中的所思所想。

幸好小鄺胤跑過來解了圍：

「媽媽，快，低下頭來，我給您……」

小傢伙很喜歡在洗完澡后，幫頭髮，非常非常的懂如何母親。

「謝謝你寶貝，不用了……你玩自個兒吧……」

鄺雲接過，親了親兒子那張臉。

「哦，媽媽，您怎麼拿了這麼多東西，不會是您又被開除了吧……」

小傢伙指了指被放在邊上的那些東西，一句猜測讓又尷尬了。

最近，老這樣，兒子經歷過多了，心裏就有了這樣一個印象。

唉，彭柏然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向索要兒子的養權吧……

不免起了擔憂。

「幫媽媽放好去。」

輕輕的給兒子下了個任務。

「哦，好嘞……」

小傢伙聽話的將那個袋子往客廳拎過去，饒有興趣的收拾起來。

「那個，小胤剛剛邀請了他爸爸留下來用晚餐，我還有兩個菜沒煮，云云你先去洗洗吧，小心冒了……」

姑姑叮囑了一句，眼裏全是話，但並沒有馬上問，畢竟是大人，給留了面的，有外人在呢，討論這種事，多不好。

「哎，我知道了。彭先生，你坐一下，我去換件服。」

一邊頭，一邊往主臥走了進去。

彭柏然低頭喝茶。

*

出來時，姑姑已經把菜做好，彭柏然正在給鄺胤洗手，倆父子有說有笑，顯得那麼的融洽，家裏有了這個男人，好似變得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

細細想了想，還真沒辦法概括上來。

「媽媽，媽媽……」

鄺胤看到，就奔了過來，大大的眼睛在閃閃發，一雙小小手臂那麼一抱，就高高的抱住了的腰。

「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爸爸要帶我到國外玩，去看白宮，看艾菲爾鐵塔，看很多很多名勝古跡……」

「哦，是嗎？」

鄺胤是個旅行的孩子，旅行能讓他增廣見聞。

一邊旅行，一邊教給他各種常識，是他最最喜歡的事。

可惜啊，以他們家經濟實力，實在沒辦法滿足孩子太多這樣的需求。

幸好，現在有彭柏然幫他完心愿。

這是兒子能認回父親的福利之一吧！

「那你一定要好好玩哦……回頭得拍下很多照片回來，然後做一點旅遊筆記，等你以後長大了，再故地重遊，再比較一下兩種覺有什麼不同。」

「嗯……」

鄺胤點頭，可乖了：

「可我覺得就我和爸爸沒意思，媽媽，您也去好不好？」

「恐怕不行，媽媽還得工作。」

鄺雲拒絕了。

「您現在不是沒工作嗎？」

「……」

坐下來時，看到那個男人斜了他一眼，似乎是等的理由。

「沒工作，那就得找工作呀對不對……再有就是，媽媽沒護照，你和爸爸去玩就好。」

「媽媽，你好掃興……」

鄺胤托著下，撅起了小。

「只要你和爸爸去玩個盡興就好。媽媽不喜歡旅遊。」

「之前，我們去三亞，您不是玩得很高興嗎？」

那是因為遊伴很對胃口，至於眼前這位，老闆著一張臉孔的，心思深沉的，和他沒辦法玩到一路去。

「呃，媽媽因為沒工作啊，所以得省著點花錢啊……」

這理由夠夠的了吧。

「爸爸有錢啊……」

「……」

的確如此。

「但那是爸爸的錢，媽媽不能花爸爸的錢。」

「打欠條，以後我賺錢還給爸爸。」

鄺雲被逗樂了：

「等你還，那利息怎麼算呀？是一年一分利呢，還是三分利？」

「什麼是一分利三分利的呀？」

「打欠條是得出利息給人家的，小胤這麼小，等你長大了還，那利滾利的，不就天文數字了嗎？到時候啊，你怕是要把自己賣給你爸爸還債了。」

笑著勾了一下兒子的鼻子。

鄺胤出了一古怪的笑，應道：「小胤是媽媽的，也是爸爸的，小胤不需要賣，就已經是了。所以，爸爸也一定不會收我利息的。爸爸，您說是不是？」

不等彭柏然搭話，鄺雲馬上批評道：

「這種貪便宜的思想可不能要。」

「好吧好吧……」

鄺胤做了一個鬼臉：「我不勉強媽媽，媽媽也就別來忽悠我了。」

小傢伙笑著過去把深深看著他們聊天的彭柏然牽過來，又抓起母親往餐廳過去：

「走了，吃飯嘞……」

*

一頓晚餐，吃得頗為愉快，因為有鄺胤啊，他不斷的和爸爸互，不斷的拉媽媽說話，不斷的讓姑證明自己有多麼的乖。

餐后，彭柏然陪兒子在小房間講故事，直到八點半，小傢伙睡了，這才給關了燈，合上門走出來。

鄺雲一直在沙發上坐著，走神，頭疼那一筆巨額的賠款。

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很艱苦，哪拿得出這麼多錢來賠償？

坦白說，照的收，也就夠們母子二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過日子，想攢下錢來買房買車啊，本就是天方夜潭。

現在還要拿這麼多錢來還債，這是要活活把人死的節奏啊……

「咚咚咚……」

他坐到對面，敲了敲茶幾。

鄺雲這才回過了神來，對上了那一對深海似的眸子。

「小胤睡了？」

很快，的視線繞過他，往小房間瞅了一眼。

「嗯。」

他坐得很閑適，漫應了一聲后，直接進了主題：

「聽說，你和關以雋分手了？」

「嗯……」

他會知道，大概是兒子說的。

「這個月，已經換了好幾份工作？」

「嗯……」

這當然也是兒子泄得。

有些愧難當啊。

「目前是失業狀態？」

「嗯……」

是越應越沒有底氣，想想啊，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真是太太太渺小了。

「看樣子，你的運氣有點差。」

最後，彭柏然給了一個很中肯的評價。除此，倒是沒有半句挖苦的話。

等了好一會兒，心微微稍，沒對落井下石，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就怕啊，這個男人也趁機見人落水推一把，後院要是也起火，那能怎麼辦呢？

真真要愁死。

「或者這麼說更合適一點，那就是：我的運氣從來沒好。」

重重嘆了一聲之後，把頭靠在沙發背上，著天花板，心裏有一些不痛快的事，竟有了一噴為快的想法，就不聽使喚的說了出來：

「小的時候，一夜之間，我失去了爸爸媽媽，還有爺爺。這與我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跟著姑姑生活的這些年，日子過得一直清苦。

「那會兒，我姑姑還是一個老師，工資，還得一個人還貸。不知道像你這種大人，能不能想像出這是怎麼一種的人生。難民營生活，不過如此。

「後來，讀書，我本來想考警校的，結果某些人走了關係，把我替補了，我只能去部隊。

「在部隊混了幾年，本來可以升隊長的，因為我想查爸媽的死因，沒有執行長的命令，我又被記了過。

「記過就記過吧！無所謂了。

「又後來，我想找出真兇為爸媽報仇雪恨的，誰想遭了道，被人拍了**。

「逃出來后，本應該相安無事了，結果走錯了房間，懷孕了……

「再後來，本來可以轉到地方做個警員的，結果因為懷孕，又被開了。

「跟著，兒子降世了，由姑姑看著，我又找到了一份育老師的工作，本可以好好過日子了，結果兒子查出得了大病。

「好不容易啊，兒子的病好了，生活又恢復了，又找到了一個好對象，談婚論嫁，不料，我的那些破事兒全被抖了出來……

「好吧，那就分手吧，可那個人一再的找我麻煩……把我進了絕境……

「你見過比我運氣還要差的人嗎？」

說到最後，終於很刻意的瞅了他一眼。

「聽著真的好差。」

彭柏然淡淡應了一聲。

一拍額頭，覺得自己本就是一個倒霉蛋，能活到如今，熬到如今，還真是一個奇跡。

「接下去，你有什麼打算？」

男人問。

腦子一片空白：

「還沒想好呢！」

「我在想，你的日子過得這麼辛苦，手上估計沒多存款吧……」

這一問讓坐正又瞄了一眼：這傢伙上穿得那副行頭，就夠掙一年了。

這種差別，真是人仇富。

「那你怎麼還賠償？」

他輕描淡寫又一問。

卻有點心驚跳了：「你什麼意思？」

「你在豪車俱樂部撞壞車時，我正好在那邊，所以，你欠下巨債這件事，我正好聽說了。整整一百萬多，你確定你能還？」

鄺雲的臉微微白了一下：

「你這是來看我笑話的？」

「看你笑話？」

彭柏然淡淡反問：

「你是我兒子他媽，這麼一層關係擺在那裏，看你笑話，與我貌似沒什麼好吧……」

想說：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藉機向我索要孩子的養權了。

但是，這句話，並沒有說出來。

因為這個男人的眼神很正。

璟歡這麼推祟的人，也不可能出耳反耳。

所以，他肯定不是在看笑話。

不能因為自己遭遇了挫折，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件事，拜託你先別和姑姑說。」

低聲音請求了起來：

「我不想讓著急。」

「姑姑是你唯一的親人，估計也是唯一可以幫得上你忙的人。你不想讓擔心，那你想好要怎麼理這件事了嗎？」

「還沒有。」

吐著氣：

「那個剎車真的有問題。是那些人在訛我，要我活不下去。」

「高梅是不是？」

這個名字自這個男人裏吐出來，倒是讓鄺雲一愣。

「你怎麼知道？」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該知道的是，這個人有來頭，為了姐姐故意在整你，你呢，小老百姓一個，沒後臺沒靠山的，你覺得能斗得過那個有意要為難你的人嗎？」

不吱聲了，因為本就鬥不過，那是鐵板錚錚的事兒。

「現在，我給你一個活棋走。」

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彭柏然終於扔下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