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前後,晉魯之的太行山南麓山脈,大雪封山。
一隊由十數匹騾馬、二十餘名葛漢子組的商隊,大雪天氣,艱難的在太行大山間行進。這是晉南、魯北之尋常能見的商旅騾馬隊,主要是瘦骨嶙峋的騾子,僅有爲首的兩名騎著馬,隨都有防山賊路盜的樸刀。
漢子們多顯得瘦,布巾包頭,迎著刀子割似的寒風,臉出來,有著風吹日曬的蒼桑,完全是晉南、晉中一帶山區漢子的模樣。
商路在人跡罕至的大山之間也不知道艱難的行了多久,天將暮,忽而傳來幾聲尖銳的哨鳴聲,聽著像是大鳥嘯鳴;爲首的漢子擡頭去,遠山雪樹相映,看不見鳥的影子,回頭從邊之人手裡接過鏡,往嘯鳴聲去,在暮將至的峰崖上懸掛著一支點燃的火把。要不是鏡,隔這麼遠,絕難看清楚。
“這裡應該是燕子峪?”爲首的漢子問邊的人。
淮東所制的地圖,還無法細的將太行大山裡每一個山、山谷都標識出來,認路還是要靠晉南山區出的嚮導——實際上,淮東軍雖然有很多晉南山區出的人,但離開家鄉好些年,能在這大山之間不走失方向,也是之又。
約定是在燕子峪接頭,只是鶴壁的接應點給敵人破壞,部署在鶴壁的眼線都給敵人抓獲,所行在接應點給破壞前,報傳遞出來,使吳敬澤等人得以避開敵人在鶴壁設下的陷阱。
吳敬澤等人只能冒險繞過鶴壁城直接進太行山,但沒有嚮導,在太行山南麓大山之間轉好幾天,還是沒有辦法準確的到燕子峪。
就在諸人斷不定方位之時,從側翼的深谷子傳來人馬踩踏的靜;商隊立即警惕的將爲首的吳敬澤保護在當中,吳敬澤反而放鬆下來:不要看燕胡控制北地已經有七八年間,但其勢力還沒有滲到太行山深來,即使他們的行蹤泄,搜捕的敵軍要後追,要麼前截,不可能從冷僻的深谷子裡串出人馬來。
片刻之後,從深谷子走出百餘人馬來,爲首者看到吳敬澤,欣喜的說道:“果斷是敬澤將軍你們。鶴壁那邊的點給胡狗子敲掉了,從濟南到太行山的聯絡就斷了,就沒有辦法確認敬澤將軍你們進山的時間,魏頭只能派遠哨子到山邊緣等候,但遠哨又不能確認是你們,不敢貿然接,一路過來還安寧……”
“一路還算順當,”吳敬澤看到爲首是軍司先期派來太行山聯絡的羅守山,這些天穿越敵境的張跟疲憊一掃而盡,問道,“中龍將軍人在哪裡?”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好些天,有些事要立即見到魏中龍商議,就擔心魏中龍及他的部隊離燕子峪太遠。太行山裡轉移十分困難,可能就隔著二百里地,要轉移過來,說不定一兩個月都是不能功,三月要做好北伐的準備,時間非常的。
“魏頭就在後面,”羅守山說道,“等了這些天不見你們進來,魏頭急著想帶兵出山去接你們……”
說話間,就聽見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是魏中龍不是誰?
“敬澤一路辛苦了,”魏中龍跳下馬來,與大步迎上來的吳敬澤握住手,“得信說你要過來,就盼著你能早些時間過來,這幾日可把我愁死了……”
“魏叔叔。”吳敬澤邊一名青年走過來喚道。
魏中龍側頭看去,看著青年臉形像故人,遲疑的問道:“你是行文還是行武?”
“魏叔叔,我是行武。”
“哈哈,周同那傢伙,怎麼捨得你跑到太行山來?”魏中龍看到故人之子,欣喜的一掌拍在周同次子周行武的上,見他子紋不,說道,“好小子,子剛結實啊。”
“我爹爹說,男兒當多磨礪才能,”周行武說道,“大哥從高等陸軍指揮學堂結業後,也給我爹趕去南洋……”
“周同那傢伙,當初把你們兄弟倆當寶貝疙瘩,這時候又一腳踢到天南海北。”魏中龍哈哈大笑,與吳敬澤說道,“燕南相聚時,你我都值青壯之年,龍虎猛,誰能想到十年時短短的就這麼過去,該是到行文、行武他們龍虎猛了……”又與吳敬澤解釋後諸將。
燕南戰事時,魏中龍、周同、楊一航、馬一功、吳天,以馬一功年歲最長,也不過四十一歲,其他四人都只有三十多歲,轉眼十年時過去,諸人子嗣都年、披甲上陣了,難免人慨。
燕南戰事結束後,楊一航、馬一功、吳天等人留在津海,組建津海軍,周同放棄將職,隨林縛南下,魏中龍則不忿燕京對晉中軍的置,直接棄將職離去,太行山拉起人馬做起鬍子來。
在北地失陷後,晉中、燕薊的抵抗勢力一時間不及南撤的,都退太行山據險以守,堅持抵抗,與魏中龍一起的,共有十三家。七八年來,燕胡都不斷加強對太行山抵抗勢力的圍巢,十三家勢力不幸給消滅的就有四家,其餘九家也經過聯合、合併,形五同盟勢力,分佈在千餘里太行山的南北中諸段深山裡,堅持抵抗。
淮東雖然很早就聯絡魏中龍,但永興初年,淮東經歷的戰事不斷,資源也十分缺。而長淮軍、青州軍以及樑家兵馬相繼潰敗南撤,使得太行山給徹底隔絕在燕胡控制的北地腹心,要聯絡、支援十分的困難。
一直到永興四年江寧會戰之後,那時雖說奢家還除、江西未下、荊襄還一片混,但整個大局的脈絡已能夠看清楚,北伐也不是一點影子都沒有,林縛在那時才命令吳齊建立敵後報網,派更多的人與魏中龍聯絡,通過各種渠道,主要將金銀等通貨資源運往太行山中,幫助魏中龍像刺一樣,紮在北地的口上,燕胡舒服不得。
魏中龍當年憤然離去,是對朝廷不滿,但對林縛還心服口服的。吳天雖然在津海守城戰中犧牲,但後殊榮不減,子嗣淮東也到很好的照顧,而周同、馬一功、楊一航等與魏中龍同出晉中將門的晉江軍系將領,無一不是淮東軍的核心將領,魏中龍自然並不牴融淮東軍。
這些年來,魏中龍所部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將領,都是淮東直接派遣,也派出不將領到淮東訓再回來任職;大規模的往太行山輸送資很困難,除了將金銀等通貨運太行山中,林縛更是指令軍司派遣大量的工匠通過燕胡封鎖線進太行山中,幫助魏中龍所部就地小規模的開礦鍊鐵、打造兵甲,提高戰力。
吳敬澤這次過來,是命過來,正式協助魏中龍將所部改編爲軍部直轄的太行山獨立鎮師,魏中龍出任制軍,吳敬澤將擔任副制軍兼參謀軍事。
當初在燕南時,吳敬澤與魏中龍有過短暫的並肩作戰的經歷,故而也不生分,聽著魏中龍慨歲月易逝,也是心生慨。
吳敬澤從軍的時間更久一些,他的長子也是犧牲於戰場之上,但袁州戰事之後,他雖然就職地方,擔任袁州司寇參軍及通判等職,雖然能安穩的富貴,但思來想去,吳敬澤還是覺得自己適合營伍、適合戰場,在袁州任職期間就多次上書請求返回營伍,林縛纔會調他通過敵境,潛來太行山。
吳敬澤等人去僞裝,隨魏中龍、羅守山等人著險闢的山道,進獨立鎮師前部兵馬駐守的飛馬峪休息,獨立鎮師的主駐地,在太行山更深。
“這下子是應該下決心打大仗了,”到飛馬峪,魏中龍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拉住吳敬澤問道,“主公他計劃怎麼打、計劃何時打?”
“軍部是要求太行山獨立鎮師主力,在三月份就全部轉移到薊西南山區靜待戰機。”吳敬澤說道,“到底何時打,是輕輕的打,還是狠狠的打,這個還要看南邊準備況……”
“好一個窩心拳!”魏中龍興的拍著大,他也是對兵略極爲悉,聽吳敬澤帶來的軍令是要他部往北轉移,轉移到可以西南角威脅燕京城的方位上,自然能想到北伐核心戰略是直搗燕京,而不是從突破山東防線開始,往兩翼展開,“就應該他孃的一次打他一個狠的!”接著,魏中龍又遲疑起來,問道,“胡狗子這些年來,在登州、遼東尖下了不的苦工夫,修了不島壘,號稱鎖海如城,海口子那裡固如雷池,靖海水師有把握將那海口撕開……”
“山裡的斷灰鐵煉得怎麼樣?”吳敬澤問道,“硝石、硫磺備下多?”
“斷面灰鐵煉出七八千斤,硝石、硫磺好不容易千把斤左右,”魏中龍說道,“不過造牀弩、蠍子弩,用不著這麼好的鐵料……”
“其他戰械用不著這麼好的鐵料,但斷面灰是用來造伏火弩的。”吳敬澤笑道。
“伏火弩,”魏中龍聽得眼睛發亮,說道,“聽羅守山把伏火弩說得神乎其神,一弩下去,能把山轟開。要是果真如此厲害,那撕開海口子就容易多了。”
魏中龍所部在太行山堅持抵抗,但太行山裡資十分匱乏,他們能得到淮東大量的金銀補足,可以跟山外的鄉族勢力換資,鹽糧勉強不缺,鐵馬等資就缺得厲害。雖說有一個鎮師編制兵力,但整戰力還遠遠比不上淮東軍當前的銳鎮師。
“倒沒有這麼厲害,聽他胡吹,”吳敬澤笑道,“實心彈的話,也就比得上中型拋石弩吧,但能裝車,用騾馬拖了就能走,停下來就能打,部署在陣前、陣後、陣中都能隨意,十分方便。另外,崇州新造的戰艦,一艘船能配備伏火弩一百單八架……”
“乖乖,”魏中龍興了要起來,說道,“這還不厲害,胡狗子打南,可用到一百架拋石弩;如今淮東一艘戰艦就抵胡狗子打南時的全部戰械,還不把他們打得嗷嗷直?”
魏中龍自小學的就是正統兵法,自然知道在攻城裡用一百架拋石弩是何等的威力。淮東一艘戰艦就相當裝備一百單八架中型拋石弩,想想也人興。
“從鶴壁往南,封鎖十分的嚴,人能過來就算謝天謝地了,鐵料、焰石還有硫磺等運不過來,只能讓你們就地準備,”吳敬澤說道,“不過有了斷面灰,造伏火弩就容易了。苦膏這邊不能造,但胡狗子死活也猜不到苦膏是伏火丹的主藥,還以爲是染料。我們這次就帶了三千斤苦膏來,以後陸陸續續還能運一些進來,但其他都要你們這邊準備。”
苦膏是伏火丹最關鍵的一味主料,是焦煤油的提煉,倒不是太行山裡不能造。不過在加強太行山獨立鎮師戰力的同時,林縛也擔心火藥及火炮技太早傳播出去,故而還是使苦膏還是由淮東直接運進去。
苦膏在給發現燃之前,本就是作爲青藍染料的原料來使用,跟傳統的藍染很相似,非淮東匠師不能分辨,故而吳敬澤他們冒充染料商人進晉中,就毫沒有給覺察。
吳敬澤聽得山中已經備下七八千斤優質的斷面灰鐵,知道要造重型伏火弩不可能,但四斤輕型伏火弩能造二十架來,四斤戰弩也是最容易造的——四斤戰弩即使發散彈,也能抵得上四五十張強弩,技後,造二十架輕型伏火弩,要比造八百一千張強弩容易、省事。而且四斤輕型伏火弩,不比十二斤、二十四斤重弩那麼笨重,最適合隨機不足的魏中龍所部在薊西地區野戰。
太行山獨立鎮師戰力偏弱,而且燕胡對太行山裡的抵抗勢力不是沒有防備,要想太行山獨立鎮師,在北伐戰略發揮大作用,必須要出乎燕胡人意料的加強其戰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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