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鐵策道：「你先抱著曄兒進去。」

明九娘狠狠瞪了怒髮衝冠的宋明駿一眼，從蕭鐵策手中接過曄兒，頭也不回地往屋裏走去。

進去把曄兒放下，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趴在門口牆邊，過敞開著的門往外看。

蕭鐵策背對著低聲和宋明駿說著什麼，聽不到，也看不清他的表，不由有幾分無語。

曄兒卻有些著急，指指鍋，又指指盛著鴨蛋和魚片的碗，很為明九娘鳴不平。

明九娘「噓」了一聲，蹲下來小聲地道：「你爹那麼死要面子，要是讓宋明駿看到我們有魚有蛋，還不邀請他一起吃？為了爭口氣就把好吃的分出去，這種傻事，咱們不幹！」

已經站在門口的蕭鐵策：「……」

曄兒看見爹，衝過去抱住他的。

明九娘緩緩起，看著宋明駿已經離開，嘟囔著道：「我反正不會給他道歉的，是他先肖想你的！」

蕭鐵策道：「你做了飯？」

這比天降紅雨都讓人驚訝。

「當然，否則你當我騙你？」明九娘道，「還有，曄兒的，真不是我……」

「我知道。」

他回來的時候看見在和曄兒說笑，曄兒雖然是腫的，但是眼底的笑容卻那麼清亮。

那是許久都未曾出現在他面上的笑容了。

對上明九娘的驚訝，他淡淡道：「吃飯吧。」

希明九娘這種偽裝，能保持得久一些。

明九娘盛了飯，把兩碗菜擺在破桌子上，如願以償地看到了蕭鐵策眼中的震驚。

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學著蕭鐵策高冷的樣子道：「偶然間發現了幾個鴨蛋，在山上采了些調味品，隨便做了兩道菜，也不知道有沒有宋珊珊做的好吃。」

哎呀，怎麼還酸起來了？

方向不對了！

「我說得出做得到！將來你我分道揚鑣，你娶誰我管不著，但是現在不行！」

蕭鐵策忍不住想起昨晚抱著自己大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樣子，心想現在倒是氣。

「吃飯。」他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塊魚。

明九娘沒筷子，就盯著他。

蕭鐵策被齒之間的香辣驚訝到，然後看著明九娘得意洋洋的眼神，這才明白在等什麼。

就在等他的驚艷。

今日，確實做到了。

曄兒也坐在對面，托腮用黑亮的葡萄粒一般的大眼睛看著他，彷彿在說，是不是很好吃？

蕭鐵策之後吃得就比較慢了，明九娘還想，這鐵塔一樣的漢子，吃飯還磨蹭。

可是等到放下筷子，蕭鐵策風捲殘雲般把桌上的所有飯菜掃一空。

明九娘：「……」

原來他在等吃完。

可是之餘，更多的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明明做了那麼多糙米飯！

這個家，肯定不是被作窮的，而是被蕭鐵策吃窮的！

蕭鐵策吃完，沉默地收拾了碗筷出去洗碗了，明九娘對他的這種舉表示很用。

在燈下把最後一點針線做完，然後想把改好的服給曄兒換上。

曄兒卻死活不肯換，比劃著自己上。

明九娘茫然間，就聽蕭鐵策道：「走，爹帶你去河邊洗澡。」

原來是這個意思。

把服遞給蕭鐵策：「洗完澡給他換上。」

爺倆出去洗澡的功夫，把屋裏簡單收拾了一下，坐在床板上自嘲道：「這家裏真是極簡風，好收拾。」

眼下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換房子更是遙遠的夢想了。

可是冬天肯定不能住這樣的房子，遼東的冬天，會凍死人的。

屋外傳來撲棱翅膀的聲音，仔細一聽，便聽出來那兩隻八卦的貓頭鷹又來了。

每天晚上都來看熱鬧，這倆不用抓老鼠的嗎？也沒死丫的！

「婆今日也沒鬧騰。」

「可能被毒蘑菇毒傻了。」

明九娘心裏，「……你全家都傻了！」

「沒有好戲看了，咱們早點去抓老鼠吧。」

「不去，去也沒用。金雕王今天被追得白天沒活，晚上肯定出來捕獵，老鼠嚇得本不敢出來。」

明九娘正聽得津津有味，父子倆回來了，貓頭鷹們也飛了。

蕭鐵策用草繩拎著兩條的鯉魚回來，養在盆子裏。

明九娘得意：「明天還想吃？」

蕭鐵策頓了頓：「後日吧，費米。」

明九娘哈哈大笑。

曄兒穿了新服，高興地在面前跑來跑去，蕭鐵策去把曄兒的舊服曬上，原來剛才在河邊已經順手洗出來了。

曄兒太激，所以熬到實在困得不行才在明九娘懷裏睡了過去。

明九娘道：「把他放到床上，我帶他睡？」

蕭鐵策「嗯」了一聲。

明九娘原本還以為要費一番舌，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心裏不由鬆了口氣。

躺在床板上，道：「要不你有空去砍點木頭，再做一張板子？天涼不能總睡在地上。」

雖然蕭鐵策廢了右手，可是他依舊是這家裏的頂樑柱，不能倒下。

黑暗中，蕭鐵策呼吸平穩，沒有作聲。

「不就是半天工錢嗎？」明九娘道，「我給你。今日你給我的五個銅板，我還沒花呢！」

「不用，我知道了。」蕭鐵策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心悔改還是另有算計，但是眼下這般我很滿意。只要你好好對曄兒，我就會護著你。」

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

明九娘「嗯」了一聲，穿越來后一直提著的那顆心，似乎踏實了不。

「蕭鐵策，」忽然開口，「我知道京城我回不去了，我爹如果管我，當年就不會讓我嫁給你。離開你，現在我也活不下去，我想清楚了。所以我只求一時茍安，我會對曄兒好，也會幫你洗做飯作為報答。」

沒有，但是可以談合作；合作關係才是最長久穩妥的關係。

蕭鐵策沒有說話。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明九娘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口氣輕鬆了不，「我今天帶曄兒上山找調料的時候，聽到有人似乎在找金雕王。」

蕭鐵策聲音驀地張冷起來：「你不許再去！沒有我在邊，你不許去！」

明九娘：「……我沒去深山。」

「哪裏都不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