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已經後悔，沒有和這麼有趣的妹妹好了。」

馮星殊正如他的表字「默言」一般，沉默以對。

他寄人籬下，年老，唯一的年輕狂，可能就是對明九娘折辱的反擊。

可是記憶中那個愚蠢的人，經歷了遼東的風雪之後，怎麼會判若兩人呢？

每次當在場的時候，馮星殊就覺得自己被一奇怪的力量牽引，無法把目從上挪開。

到底有什麼力量，可以讓人胎換骨？

「蕭鐵策，」明懷禮轉往屋裡走去，拍落肩膀上的積雪，「你沒有按照我們的約定行事。」

蕭鐵策正坐在房間里，手中握著杯子，眼神似乎落在杯子上，卻沒有發現杯子早已空了。

明九娘來了。

他聽到這兩個人的議論聲了。

他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的聲音。

經過昨日的相見，聽著明九娘冷靜疏離的聲音，他這一晚都沒有睡。

明九娘太聰明了，蕭鐵策幾乎以為察到了所有的算計；只要再略往深想想，恐怕他們的計劃真的無所遁形。

可是沒有。

蕭鐵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失落。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明九娘沒有繼續深想，不是想不到，也不是放過他，而是認為沒必要。

——他對，沒那麼重要。

兩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事，他自認為鐵石心腸的人都有所鬆，為什麼明九娘能前一刻對他言笑晏晏，下一刻卻涇渭分明地劃清界限？

明懷禮走到桌前，馮星殊替他拉開椅子。

明懷禮在蕭鐵策對面坐下：「想回家過年了？看起來是捨不得九妹妹做的年夜飯。我可是聽說，九妹妹廚藝一流，可惜太小氣了。」

蕭鐵策卻盯著馮星殊。

馮星殊今日穿了一件竹青緞紋錦袍，領出中上的暗紋，那雲紋圖樣，和金雕王送給蕭鐵策的那件一模一樣。

馮星殊用沉靜的眸子看回去。

兩人之間，暗洶湧。

明懷禮桃花眼中盛著笑意，拍拍蕭鐵策的肩膀打趣道：「你把當年星殊年輕氣盛做的事告訴我九妹妹，這有點不厚道了。」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下人的回稟聲：「大人，明九娘直接去了大牢，想見犯人蕭鐵策。」

明懷禮對蕭鐵策挑挑眉，然後對著門外道：「攔著一會兒，再讓進去。」

然後他又對蕭鐵策道：「我是不是需要提醒你，不要見了九妹妹一時激，把什麼都說了？」

蕭鐵策沉默起，轉出去，形很快消失在風雪之中。

明懷禮下：「默言，其實現在我想去聽他們對話。你呢？」

馮星殊道：「大事為重。表哥，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做決定之前我問過你，我們的賭注是否太大，你說不賭筆大的，怎麼能逆天改命？既然選了這條路，那還是嚴肅些。」

明懷禮卻神輕鬆地搖頭：「無趣。你這般無趣，怎麼還會有那麼多子對你趨之若鶩呢？」

明九娘花了二十兩銀子，如願以償見到了蕭鐵策。

暗的大牢中，即使白日也點著昏暗的油燈，奄奄一息的燈火，讓暗的大牢看起來更加森恐怖。

明九娘甚至聽到了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由頭皮發麻。

犯人們見有人進來，還是個漂亮的人，都開始吹口哨說著下、流的話，更有甚者，直接把手從欄桿里出來，想要明九娘。

獄卒揮舞著鞭子都打不散那些手，可見這些慣犯對人多麼求。

明九娘面若冷霜，步履沉穩，一步步跟著獄卒走到最裡面。

蕭鐵策坐在稻草上，仰頭角噙笑看著：「你來了。」

明九娘印象中幾乎沒有見過蕭鐵策笑，怎麼也想不到，會是在這種況下看到他對自己笑。

明九娘笑不出來。

獄卒要開門，卻道：「不用麻煩，我就是想和他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蕭鐵策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他到了明九娘上傳來的冰冷和疏離，心如擂鼓。

他甚至懷疑，明九娘下一刻就會說，「和離書拿來」。

蕭鐵策心裡忍不住想，馮星殊對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只要看見馮星殊那張臉，就飛蛾撲火一般放棄所有？

他親耳聽到對馮星殊調笑的那些話……還有那件他耿耿於懷的中……

明明理直氣壯的應該是他，為什麼現在卻反過來了？

獄卒轉離開，上的鑰匙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明九娘看著沒什麼變化的蕭鐵策，緩緩開口：「我今日來，是想問你幾件事。」

「你說。」蕭鐵策不由自主地站起走上前來。

他又聞到了明九娘上特有的淡淡花香，和春秋說，那「香水」，可是春秋用起來，蕭鐵策就覺得沒有這麼好聞。

「你下山的時候，給自己想的退路是什麼？」明九娘下微微仰起看著他，目如炬。

「我曾護駕有功，皇上賞賜了我免死金牌。」

明九娘沒想到會是這樣，但是沒敢全部相信，狐疑道：「那當初流放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拿出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何必浪費金牌？」

「我為什麼沒見到那金牌？」

「金牌只是一種說法，其實是皇上那邊有記載，可以免死一次而已。」

原來皇帝也這麼摳門，連個形式都不肯給。

「也就是說，最壞的形下，你用免死金牌救自己的命。」明九娘點點頭，「那你到底為什麼衝下山？」

免死金牌不是大白菜，說用就用。

「真是很久沒聽到你們的消息，所以擔心。」蕭鐵策去了馮星殊中這件事。

他覺得，這件事還有蹊蹺；如果衝說出來，恐怕無可挽回。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也開始顧及明九娘的了。

明九娘哪裡知道還有金雕王「誣陷」敵這一出，直截了當地道：「好，那我知道了。你下山，我當你是為了我。這，我領，我不用你的免死金牌，我把你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