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先代一位皇帝喜獵,四月的郊祀往往還會在京郊的長雍獵苑多盤桓幾日。
到時也是各路武將和習武的世家子一展手的時候,前代錦衛指揮使便是在獵苑狩獵之時被先帝看中,之後一步步提拔上位。
總來說和賀蘭瓷沒什麼關係。
往年只要準備好爹的行裝便是,但這一次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太常寺和禮部擬定的郊祀名單裡,賀蘭瓷赫然在列。
不得已,只好和爹一起上了馬車。
賀蘭謹皺著眉道:“等到了郊祭壇,爲父自會去問詢,定是哪裡弄錯了。”
賀蘭瓷敷衍地“嗯”了一聲,心裡卻已經認定大概率和二皇子有關了。
既來之則安之,又不能抗命。
果不其然,爹問不出個名堂來,賀蘭瓷下了馬車,便被安排去其餘員的眷呆在一。
來的眷大都是員夫人,年紀不小,只有零零散散些許年輕姑娘,但都瞧著十分利索幹練,有束著長髮的,還有帶著箭囊和其他兵的,估應是武將之,如賀蘭瓷這般一看就文弱纖細的文小姐幾乎是絕無僅有。
知道自己名聲不大好,也沒想過合羣,乾脆尋了僻靜的地方站著。
可沒想到的是,賀蘭瓷剛一站定,就有個彆著長刀的黑大踏步朝走來,滿面的來者不善:“你就是賀蘭瓷?”
賀蘭瓷聞聲擡眼,確定沒見過對方,謹慎道:“……請問你是?”
聲音輕似夢。
“我是誰不重要,就是你勾、勾……”
黑原本氣勢洶洶,卻在見賀蘭瓷擡頭時,突然語塞。
氣氛沉默尷尬。
賀蘭瓷不由問道:“……你還有事麼?”
“你長這樣我還怎麼罵你啊!”
“……”
“我要是男子我也心啊可惡!”
說完人就走了。
賀蘭瓷:“……”
這個曲很快過去了。
聖上祭天的過程冗長繁瑣,前前後後足有兩三個時辰,所幸已經四月了,還不算太冷,只是賀蘭瓷穿得單薄,在寒風裡凍了許久,到底是有些臉發白。
儀式結束便轉道去長雍獵苑,一路顛簸下來,賀蘭瓷的臉更加難看。
找麻煩的黑恰好與同車,這時倒忍不住了:“你……沒事吧?要不要去找隨行的醫看看?話說就你這個子,還跑來郊祀做什麼?”
賀蘭瓷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難。
臉蒼白,昏昏吐,氣若游道:“……皇命難違。”
“行了行了……車伕停停,賀蘭小姐快不行了!”
正好車隊停下休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賀蘭瓷就被挪到了隨行醫的車上。
許是爲了聖上預備的,太醫院的馬車寬敞舒適許多,前面放了一排藥櫃和藥爐,後面則擺了兩張臥榻,以布簾隔開,幾乎像是個房間。
裡頭看診的是位上了年紀的老醫,替開完藥,讓旁邊的醫替熬藥,便沒再過多言語。
賀蘭瓷昏昏沉沉靠著墊,剛喝了一口熬好的藥,就見簾子掀開,有個年輕男子被送了進來。來人亦是面慘白,連聲咳嗽,彷彿極度不適,賀蘭瓷差點沒認出來是誰。
“醫,麻煩您看看這位翰林大人……”
那人被攙扶著坐到賀蘭瓷旁邊,低聲婉拒道:“不必如此麻煩,在下還是……咳咳……”
“您快別說了!快讓醫給您看看!”
老醫忙過去幫他診脈,片刻後驚道:“……你這個脈象,著實虛弱的可怕!老夫這就開藥!”
賀蘭瓷側目看去時,清楚看見那人斂著的桃花目下有一閃,而他另一隻手正抵在診脈的那隻胳膊下面,不知做了什麼。
趁著老醫開藥,賀蘭瓷終於忍不住用極低的聲音道:“你在幹嘛?”
陸無憂一眼便認出是,斜眸看來,也低聲音,勾脣輕笑道:“這麼巧,你也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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