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聽了也吃驚, 想著是不是誤會呢。”韓學禮吃著東西，講的繪聲繪的：“跟我說的是王大友，他跟老李不是住隔壁嘛, 以前兩人一道進學校的，就那個王什麼那孩子的爸爸。”

　“王勤勤。”于小麗補充道，那也是跟萌萌一起玩的孩子之一。

　于小麗看他這副樣子就腦補了一群大老爺們八卦人家，原來男人們也會說這些啊：“后來呢，老李媳婦不是厲害的很呢。”

　“在外面人面前厲害的很，在老李面前一下子就慫了，剛開始還質問老李怎麼回事，老李平常看著子還不錯, 誰知道就發了, 跟他媳婦兩人當場就干了一架，一會兒說老李媳婦把家里搞的飛狗跳, 一會兒又說老李媳婦總孩子。”韓學禮總結：

　“還不就是找借口, 真要不能過了，分開再找就是了，都到這一步了要數落媳婦兒的不是, 未必李娜娜這樣跟老李他自己沒什麼關系。”

　“李娜娜, 李娜娜又怎麼了？”于小麗滿肚子的問號。

　搬出來以后，就沒了這家人的音訊。

　“你不知道？”韓學禮繼續說起來：“上學期跟個男的搞對象, 死活不肯去學校，鬧著要退學, 還說現在羊城這麼多廠, 不怕掙不到錢養不活自己，這孩子也是糊涂，這幾年跟前幾年哪能一樣, 早就不是工人階級力量大的時候了。”

　這種事兒，要是住在一起當然知道，這一搬走哪里還有老鄰居的消息，黃枝倒是講，不過自己搬出來后也沒跟老鄰居有多接，八卦的渠道還不如韓學禮的多呢，對了也是因為老李就是在韓學禮他們學院。

　老李出了這事兒，家里肯定也不得安生，老李媳婦第一個就不饒了他。

　“你怎麼能這樣呢，我一輩子辛辛苦苦的給你帶娃，結果你在外頭搞這麼個人。”老李媳婦去學校鬧，要學校“張正義”，結果學校的正義下來了，老李的副主任給擼了。

　一輩子辛辛苦苦，又回到了科員級別。

　后來才知道老李跟那人也是萍水相逢的老鄉，去的次數勤了，也起來了些，兩人只差那麼一步，就算是學校調查，老李最多也只是了個“好朋友”。

　“那個孩子呢？”

　“孩子不是老李的，不過也沒見過親生父親，跟老李多了就管他爸爸。”韓學禮把碗里面的東西吃完，意猶未盡的再看了幾眼，他這人習慣好，見沒有了也不會再要，走進廚房順手就把碗洗了，不留菜碗過夜。

　這深夜八卦，把于小麗的瞌睡直接給磕沒。

　老李媳婦是有蠻偏執，辭職娃這種事在八十年代絕無僅有，可能干得出來。

　孩子，在心目中數一數二的地位，當初不就是因為琪琪看電視，覺得沒有給家孩子創造出良好的學習環境，就能為了這事兒跟黃枝吵架，還怪氣的黃枝管好自己的娃，這道梁子結得太深了，導致現在黃枝提起老李媳婦就搖搖頭。

　倒不是對這人多大的仇恨，就是覺得這樣子會害了孩子。

　“后來呢后來呢。”

　“學校領導調查過了，人家也說只是關系好的朋友，老李看孤兒寡母的多加照顧，牽手都沒有的，這下子好了，老李怒了就要離婚。”

　男人麼，就是這樣的，他道貌岸然的提離婚，他是不會的。

　可若要找到個由頭，就有提離婚的理由了。

　尤其是兒也沒怎麼教好，讀了初中以后越發叛逆，把前頭若干年積累起來的玩心，在這一刻徹底發，老李覺得媳婦兒整天像個炸，見誰都不順眼，誰跟待在一起都抑，結果兒也沒教好，兩口子現在在家里日日夜夜都吵架。

　才短短半個月功夫，家里就請了兩個大炮竹神進門。

　“做人可不能這樣，縱使我跟黃大姐都不太喜歡老李媳婦，也覺得不到離婚的過錯，每個人上都有或多或的病，可能老李媳婦是不合群了些，未必因為這我就要支持老李出軌。”

　這這方面，于小麗很拎的清，絕不會跟臭男人站一條統一戰線。

　可有些人未必就拎得清了，學校一半人站老李，一半人站老李媳婦，尤其是老李媳婦現在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娃就是的全部就是的事業，這個時候男人要是提出離婚，這輩子也就完犢子了。

　韓學禮意外的看向于小麗：“你居然會幫老李媳婦。”

　于小麗撇撇：“我跟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不至于希家庭破裂，下半生艱難吧，現在沒了工作，要是又離了婚，下半輩子怎麼辦，帶孩子做家務都了的事業，這件事本來就是老李不對啊。”

　總是出軌的那個不對的。

　出了這事兒以后，還真讓于小麗見了一次老李媳婦。

　這天店里生意不忙，于小麗便幾個員工提前下了班，王明明沒走兩人說著家常話。

　說來說去，都圍繞著雯雯。

　“都像小偉那樣省心就好了，小時候走路我沒心過，讀書我沒心過，今天早上還催妹妹早些起床呢，過年這段時間都是小偉給我帶著孩子的，不說我都沒發現，這孩子長這麼大了，也懂事多了。”

　小時候疼妹妹一點，小偉也會表現出不舒服，當爹媽的哪能一碗水端平，總是心疼那個讓人心點的孩子，不哭不鬧沒吃，小偉從小就很懂事。

　“那你對小偉好點兒，小時候不疼他，長大了再要兒子，小心人家不要你。”于小麗帶著點開玩笑的口吻說。

　“那小偉也沒多委屈呀，他懂事兒從不跟我說這些的。”王明明還自豪上了。

　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媽媽疼，久了也不那麼母了，可他不不代表王明明也不，等到了老了，閨出國了，又發覺兒子的好來，小偉畢業以后跟同學結了婚，王明明就想湊過去給人家帶孩子，還想跟兒子親近一些，但這個時候小偉卻不大樂意。

　王明明跟他媳婦兒不來，年紀大了話也多，就是個翻版的于晚枝，兩人就算沒住在一起也整天掐，小偉媳婦兒干脆跟小偉攤牌，“國家規定一個人只能有一個男人，怎麼你媽這麼霸道，一次要霸占兩個男人！”

　一個老公，一個兒子，都要！

　說完回娘家去了。

　小偉哪里肯的，他從小就很獨立，小時候沒要過媽媽，難道快三十歲了還要媽了不，干脆直接跟王明明說，他們回羊城去。王明明自然很傷心，兒子是他的，也沒想跟兒子媳婦添，怎麼這兩孩子還容不得了。

　病了一場，病好了也一直沒好全。

　就是想不通。

　于小麗笑著跟講：“會哭的孩子有喝，你看小偉不聲不吭的，未必是真的不需要你們，他心里有多羨慕雯雯你都不知道，你就想想我帶雯雯出去那段時間，是不是對他關心多些，這孩子是不是也高興一些，他心思重你不能不往心里去啊，孩子哪有不要爹媽的。”

　王明明神經大條，偏偏生了個細膩的兒子。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店里也沒別人，王明明也沒什麼事，干脆坐著兩人聊上了，東一句西一句的，人聊天無非是圍繞著幾個話題，要麼孩子要麼房子。

　當初唐大虎分的那一居室，現在也覺著肋。

　當初隔出來的兩間房，兩個孩子睡上下鋪，可現在小偉都大了，再跟雯雯睡一間房都不太合適，兩口子琢磨著要換房，還要換三居室才夠，兩個孩子一男一，自然是要分開住的，不過王明明事多，不然當初就租唐小麗的房子了，住還要住的離單位近一點，也方便些，冼家村那邊騎自行車過來說也要四十分鐘。

　王明明想找房，可現在的小區房只有對外賓銷售的，市售的樓盤都很。

　“我大姐他們小區的安置房也還要三四年呢，我怕你等不及，你們小區沒人租房子或者賣房子嗎？”

　“哪有人賣，哪有多余的房子可以賣，大家誰不是的住著啊。”還是陸琴當時有眼，走關系也搞了個三居室，就算爬樓梯也沒什麼的，唐大龍兩口子正值壯年，孩子也不大不小的年紀了也不需要抱，這樣的樓梯房至還能住個二三十年，也算夠本了。

　兩人正說著，門外有人在推門，于小麗站起來。

　等玻璃門一推開，兩人對視一眼于小麗嚇了一跳，這不是老李媳婦嗎！

　以前兩人住的近，但平常也沒來往，就李娜娜出車禍那一次家屬樓為了表示關心，搞了個捐款，于小麗還捐了兩塊錢來著，后來跟吳大媽一起代表家屬去看李娜娜，當時那孩子神狀態就不太對，抑的太久了，進初中以后更是一味跟媽作對，從孩子初中以后老李老婆就發現孩子現在是放飛自我，管不了。

　人越心就越老，才短短幾個月功夫沒見，老李媳婦就蒼老了一大截。

　“王姐！”于小麗了一聲。

　老李媳婦抬起頭，看了良久才出來了個笑：“是你啊，早就聽說你開店，這家店就是你的？”

　于小麗點點頭：“你自己選吧，那邊賣餅的，這邊賣涼菜，都是我的。”

　這神狀態，跟游魂一樣也差不多了，王明明沖于小麗了眼睛，又沖搖了搖頭，八卦之意溢于言表，于小麗又沖搖了搖頭，示意先別問。

　老李媳婦選了幾個涼菜，稱完重量又結了賬，跟于小麗聊了幾句。

　搬哪里去了啦，最近怎麼樣，寒暄了幾句，提到李娜娜的時候話就多了起來。

　“我還不是為了好，怎麼就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我跟老李能從農村出來，還不是因為讀書讀出來的，我想以后過得好點，正正經經的上個班，日子過的比旁人好些，我有什麼錯!”

　自然不提老李這茬，現在老李要跟離婚呢。

　申請都打到學校了，學校領導還去調解，但老李拒絕調解，學校工作人員去跟老李媳婦聊天，翻來覆去的都是說自己這些年對老李和孩子付出多，人家一句話也不進去，就連工作人員也會到了老李里說的“跟待在一起就跟欠了的債一樣，渾上下都不舒服”是幾個意思了。

　老李委屈，老李媳婦更委屈。

　為了孩子，不顧丈夫的反對也辭了職，結果丈夫說把孩子太，把孩子會瘋的。

　但他們小時候為了走出農村，但凡有點心氣兒的，誰不是要著自己才能出來。

　當一個人所有的時間都圍繞著孩子跟老公轉，其實對于他們來說負擔也很重，于小麗勉強說了幾句“王姐你放寬心，孩子大點懂事點了就知道你的用心了”拉拉。

　其實就連自己都不敢確定，孩子大了真的能懂事嗎？

　陳萬斌都快三十了，也沒見得懂事。

　不過于家庭中，母親總是那個更焦慮更心的那個，老李不理解，也不理解老李，這就是兩口子越走越遠的原因。

　叨叨完一陣才走。

　老李媳婦走了，留下兩人心沉重。

　王明明看著老李媳婦離去的背影：“這誰啊，家孩子很會讀書？”

　“一般般吧。”于小麗把老李家的故事簡單講了一下，其實很簡單，但中間穿的故事讓人聽了就覺得有趣，老李要離婚未必是真出軌，但老李的神應該寄托在那人上了。

　溫婉，跟老李媳婦完全不一樣的格。

　“之前我看那媽也是瘋魔，孩子都什麼樣了，每天做作業都到半夜，我覺得吧娜娜可能真不是讀書那塊材料，就那樣死命去念書，也沒見考班上第一名，學的這麼費勁干嘛呢。”

　凹過頭了，本沒察覺兒心里早就起了排斥。

　這話是專門講給王明明聽的。

　王明明也想明白了：“我不會這樣雯雯的，就算比別人傻點，那比傻子還是好些吧，正常看不出智力障礙，只是沒正常孩子那麼聰明，沒有人家那麼表達。

　當父母的還有一點，永遠看不到自己的問題。

　于小麗拍拍王明明的肩膀：“咱們反思，以及反省，爭取不要當那樣的父母。”

　不當這樣的父母，也不當圍著孩子轉的父母。

　們要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