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步伐比剛才在衛生間聽到的要響許多。
像祁昊的——他胖,走起路來步子一直很沉。
也像什麼人喝醉了酒,癲狂凌,又著些急不可待……
腳步聲移至正下方,祁汐猛地打出個激靈,撲在地板口之上。
用盡全的力氣住這塊地板,手繼續在周圍索——
還是找不到鎖。
膝蓋下的地面到阻力,下面有人開始用力推了!
祁汐扯過墻邊的大行李箱住地板口,起時又拽倒了椅子蓋在上面。
沒有考慮的余地,也不敢回頭看,只拔奔向閣樓的窗口。
翻出窗臺的瞬間,呼呼風聲在耳邊響起。
之前都是跟著陳焱一起,這是祁汐第一次自己上房頂。
跑過屋頂旁掉下來的遮板時,想起床頭那顆銀涂層的星星。
又沒由來想起陳焱說過,等冬天到了,他會幫把掉下來的板子都粘好,再加上保暖層……
祁汐跑到樓沿,深吸一口氣,大步邁到對面樓上。
始終沒有低頭看。知道只看一眼,自己就一定不敢繼續了。
沿著陳焱每次上來的路徑,順著窗往下爬。
腳發,手上就加倍地用力抓。
掌心被磨得生疼,終于踩到一樓的防盜窗頂,蹲往下跳時,稍一趔趄。
落地的實讓祁汐如獲大赦,也忽略掉手上和腳腕的痛。
等到心跳漸緩,扶著墻抬頭。
一下子怔住。
不到兩米的地方,祁昊站在單元門口,正愕然看著。
他半張著,臉上又是那種茫然到愚蠢的表:“你——”
他剛開口,祁汐就彎腰撿起一塊石頭,使勁砸過去。
恐懼,屈辱,憤怒,決絕……所有的緒都被他那副無辜又無謂的模樣引燃。
轟地發,直沖上頭。
祁昊被砸中下,捂住了一聲。
“你干嘛?!”
“我現在就報警!”憤怒又懼怕,祁汐的聲音都在發抖,從兜里手機,“你等著——”
“我等什麼啊?怎麼了!”祁昊放下手,“我又沒你ipad,回來拿鑰匙——你他媽有病吧!”
見真的摁下“110”,他撲過來搶手機:“你還真——”
“別我!”
手背被祁昊抓住,祁汐瞬間起了皮疙瘩。
又怕又惡心,尖里不自覺帶出哭腔。
下一刻,后領忽然被攥住。
悉的力道帶著后退,前被塞了一個絨絨的東西。
祁汐回頭,看見和自己同款的附中校服。再往上,是年棱角分明的側臉與一頭利落黑短寸。
陳焱把小乖放進祁汐懷里,邁步站到前,隨后抬手就是一拳,不由分說打上祁昊的臉。
又快又狠。
祁昊剛被石頭砸的時候還能,現在挨了一拳后,他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像被伐倒的樹墩一般歪倒在地。
陳焱又提著他的領子把人拎起來,摔墊一樣扔到單元門的墻上。
皮和墻壁撞擊出沉悶的重響。
祁昊完全力,順著墻塌塌往下。
陳焱一手摁上他的腦袋,抵住墻皮,猛地往前一推——
祁昊的臉皮干綻,在墻上拖出一道印。
祁汐看著他們,目瞪口呆。
這不是第一次見陳焱打人,但從來沒見他下過這麼重的手。
每一下都是兇悍又暴戾的猛擊,比打路達那次還要狠。
懷里的小黑狗汪汪直喚,它一點都不怕的,四條小使勁掙祁汐的胳膊,想要撲過去。
狗聲響徹昏暗的小巷,前面單元口的應燈亮了,不遠有人用潯安話喊了句什麼。
“學生”,“打架”之類的字眼飄進祁汐耳中,趕上前拉住陳焱控制祁昊的手。
“別打了!”
陳焱偏頭看,眸和手勁同時一松。
祁昊掙他桎梏,扭頭就跑。
他臉上都是,摔了一跤也不管不顧,連滾帶爬地朝巷口奔去了。
祁汐拉過陳焱的手,快步往樓上走。
上到三樓半松開他,抬頭看。
大門依舊大敞著,布簾垂散,里面出來。
又有電了。
“門怎麼開著?”陳焱問,“你家沒人?”
祁汐走上去掀開門簾。
房里空無一人。
和祁昊的書包還像剛才一樣,放在門廳的小桌上。
一切仿佛無事發生。
看著原封原樣的房間,祁汐腦中也劃過一恍惚。
——難不剛才是聽錯了?
難不,祁昊真的是在找自己的東西?
“怎麼回事兒?”陳焱又問了一遍,他瞥了眼桌上的兩只書包,擰眉,“祁昊又你ipad了?”
祁汐抿抿,含糊“嗯”了一聲,走過去拉開書包。
東西都在。
ipad裝在最里層,和的英語書在一起。
合上書包:“沒事,他沒拿走。”
陳焱冷哼了聲,大喇喇地拽開剛才打架時拉扯松垮的校服拉鏈。
“再有下次,老子廢了他。”
祁汐睫尖輕,話都堵在嗓子里。
只以為祁昊東西,陳焱就能把人打那樣。
要讓他知道,祁昊想的可能不止的東西,還有……
他怕是真會廢了他。
況且……
這種事本來就有些難以啟齒。
面對他,面對喜歡的人,不知道為什麼,祁汐會有種愧疚,還更加恥……
垂下眼睛,跟男生小聲道:“閣樓的地板口好像……卡住了,你幫我開一下吧。”
陳焱聞言走過去,踩上梯子底端,
他個子高,長臂輕輕一推,地板一下就開了。
“沒卡啊。”
祁汐愣了下,將小乖放到地上,順著梯子爬上閣樓。
用來堵地板的行李箱和椅子都歪倒在一邊。
所以,不是的錯覺。
剛剛,真的有人上來過了……
寒意瞬間爬滿脊背,祁汐打出個哆嗦,立刻開始收拾東西。
從柜里撿出兩件服,又帶上了洗漱用品和充電。
背上書包和陳焱下樓后,掏出手機發短信:
【二叔,我南都的好朋友來淮州外婆家了,也我過去。這兩天我就不在家了,麻煩你給二嬸說聲。】
害怕二叔不同意,又趕補了句:
【我已經坐上車了,3號就回來。你們不用心的。】
短信發送出去,祁汐稍吁出口氣。
他們走到巷尾。
陳焱也一直沒說話,一路睨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單手抄在校服兜里,另只手勾著牽引繩,繩子的另一端拴著小乖。
小狗第一次來到非醫院范圍的地方,高興得不了了,不停地蹦蹦跳跳往前沖。
祁汐看著男生短牽引繩拽回小乖,輕聲開口:“這幾天,我可以在你那兒呆著麼?”
陳焱眸頓了下,淺長的眼皮掃過來。
祁汐斂目:“放假都在家,我不想和祁昊呆一塊兒……”
“啊。”陳焱立即應道。
他側眸看著,目里進很深的夜。
“那就跟我呆著。”
祁汐的眼皮了下,抬眸。
四目相對,心中余留的驚懼與怒立時被年眼中的溫融化。
祁汐鼻尖倏地一酸,連忙垂下眼,掩飾般去夠他手里的牽引繩。
陳焱松手遞給。
“你先回,我買飯去。想吃什麼?”
“都行。”
看著男生過了橋往小吃街走,祁汐也帶著小乖拐彎走向大
小狗看見路過的車就興得搖尾,見著片落葉也要湊上去嗅一嗅。一人一狗走走停停,快半個小時才到榮華里。
推開小院門,祁汐帶著小乖進屋。
天氣涼了,小狗養在室比較好。陳焱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沙發已經旁邊放好了狗窩。
狗窩是以前奇跡用的那個,狗碗狗盆都是新的,還有好些咬棒咬繩之類的小玩。
祁汐去廚房洗了個碗的功夫,小乖就把咬膠的包裝咬爛了。
給它拆掉包裝,又泡了碗羊放在狗窩邊。
小乖了幾口就不喝了,搖著小尾在新家四晃悠。
祁汐掏出手機,看到二叔剛才回復短信:
【好的知道你自己在面要小心】
又看了眼自己之前發短信的時間——距離他們從燕南巷出來,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祁汐了眼窗外黑黢黢的夜景,正想給陳焱發消息,大門就開了。
男生手上滿滿當當,拎著兩盒米,還有一個很大的塑料袋。
他把東西撂在茶幾上,讓先吃,自己徑直上樓了。
祁汐拿出飯盒,沒打開吃,轉而翻弄另一個塑料袋。
一袋子全是日用品。除了巾牙刷,沐浴洗發水,洗面面霜之類的居然也一應俱全。
看牌子,應該是在潯安商場里那幾個為數不多的專柜買的。
他甚至還買了一個吹風機。
拿開吹風機的盒子,祁汐看見一小包藥店的包裝,里面裝著棉簽,創可,碘伏。
反應片刻,心里咯噔了下,趕快拿起小藥包走上樓梯。
這麼久了,這似乎還是第一次上來。
陳焱的臥室在二樓,這兒是離他更近,也更私的地方。
二樓拐上去有一塊不算小的空地,靠墻擺著啞鈴,吊著沙包,還有好幾樣不認識的健材。
兩扇白的臥室門并排,其中一扇門里出亮。
祁汐忽然想起自己被發現在這兒過夜那次,那次,他倆還說好了,要留宿就住二樓帶獨立衛浴的臥室……
站在的門前,祁汐吸了口氣,抬手輕叩兩聲。
“進。”
男生的聲音很淡,尾調懶倦。
祁汐應聲推開門,剎時愣住。
陳焱著上站在床邊,手里提溜著下來的長袖t。
祁汐看著他,臉上著火,大腦空白,腳下卻跟生似的移不步。
“你——”眼神跟被燙到一樣發抖,“你換服干嘛還我進啊!”
陳焱自始至終都很淡定,他抬手將服扔進簍,邊了下,氣又玩味。
“又沒你不能看的。”
祁汐:“……”
祁汐的耳燒得紅亮,腦中卻不自覺冒出古怪的猜測:
他的意思是說自己不在意在人前赤膊,還是說,他不介意讓看……
生地撇開眼:“你快穿好……”
陳焱氣音笑了下,扭。
直直向走來。
祁汐猛地屏息,盯著木地板不抬頭。
卻清晰地到屬于他的氣息,以及熾熱跳的荷爾蒙因子。
赤=的膛,毫無阻隔的溫度越靠越近,烘烤著的皮和心跳。
將走到前,他又倏爾轉,踱向門邊的柜。
“……”
祁汐的心臟猛起又驟落,最后狠悸出兩下。
緩慢抬眸,悄然斜睨。
即將年的年,同時兼男生和男人的特——骨骼強勁,蓬發,肩線寬而利落。
只抬手取個服,赤膊上鼓的青筋都拉扯出力量和侵略。
他側背對著,微微凸起的肩胛中間凹出明顯的脊柱,沿著寬闊的脊背上順直而下,一直沒在邊里……
祁汐的目落在男生勁瘦的腰上。他右腰上有塊面積不小的疤,像是很久之前的燒傷。
拓在肅白的皮上,看起來很是乍眼。
傷疤忽地轉,帶出旁邊塊狀明顯的腹。
祁汐睫輕跳,在男生轉前及時收眼。
陳焱拿了件黑衛套頭上,邊穿邊走到床邊大喇喇坐下。
“有事兒?”
祁汐定了下心神,走過去坐到床邊,拉過男生的手腕。
果然,他左手的中指無名指,靠近指甲的指節全都磨破了。
應該是摁著祁昊的腦袋往墻上懟的時候弄的。
祁汐看他一眼,沒吭聲,沉默地打開帶上來的藥包,拿出一棉簽沾上碘伏,輕輕點上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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