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境，有一座滿布樟樹的小山，巍然獨立，雖然不甚險峻高聳，但山勢卻綿延數十里，起伏不定，別有一番意境。

小山大約在陵州城西南方百里左右，因滿山都有著濃郁的香味，當地人皆稱此地為香樟山脈。

雖然已至秋天，但樟樹與其他樹種不同，一年四季常綠，落葉更是四季都有，老葉去，新葉生，不斷煥發著新的生機，所以整片山脈依舊是一片常青。

細看那香樟樹皮，外表呈現黃褐，並伴有不規則的縱向裂紋。葉片紋理或為對生或為散生，卵形至長橢圓形，頂端漸短漸尖。散發出近似桂的氣味，枝梢的氣味與檀香相近，藉助這種香味，山脈之中有蚊蟲，也是個遊玩的好去。

往日很是寧靜，頂多時不時傳出幾聲野嘶吼的香樟山脈，今天卻顯得很不尋常。

只見那南側山腳的大地突然轟隆起來，一大隊棕騎兵奔涌而過，戰馬嘶鳴，道路兩側的樹榦開始晃起來，落葉紛紛，驚起林中陣陣飛鳥。

領頭一將的臉上一條刀疤赫然醒目，神冷漠，後軍旗迎風而立，隨之而來的腥味衝散了林中的香味，顯得與大自然格格不。

隨著騎兵的快速掠過，林中再度歸於沉寂，只有那腥味依舊彌散在空中，久久揮之不去。

時至暗夜，繼騎兵之後山腳小道之上再度出現一支規模更加龐大的行軍隊伍，足有數萬之眾，大多數士卒負藤甲，腰懸利刃，雖無馬匹，但是健步如飛，依舊是急速行軍，沿著山腳小道漸漸消失在天邊，不知何往。

涼州大營

所有士卒都已經開始備戰，不斷的檢查著攻城械是否完好，夜瀟瀟和厲拔天兩人去了新軍整頓軍馬，挑選悍士卒準備兩日後的攻城。

塵岳剛剛巡營回來，褚玉正站在地圖前眉頭鎖，雙手負於後，十指相扣，不停地敲打著手背。

「怎麼了？」塵岳出聲問道，看到褚玉這副樣子，以為他還在為於晉之事自責，同時拿起桌上的水壺猛灌了兩口。

「不覺得奇怪嗎？」褚玉指著地圖上河郡的位置說道：「我們兵圍陵州已經好些天了，斥候撒出去不，但是毫沒有看到福州的援軍，福王就這麼把陵州放棄了？」

塵岳緩步走到地圖邊：「是奇怪，但是斥候營最遠的已經前出五十里了，沒法再深了，再往前就會上大隊的巡邏士卒了。」

兩人都陷了沉默，塵岳雙手抱，皺著眉頭響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外面巡邏士卒的腳步聲不時響起，沙沙地在二人耳邊回。

「可能是想通過攻城戰先消耗一下我們的軍力？畢竟陵州沒那麼好打，福王估計認為撐個幾個月沒問題。」塵岳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答案，只好無奈的說道。

說完塵岳就看向褚玉，想聽聽這位白鬼才還有沒有什麼鬼點子。

正低頭沉思的褚玉似乎到了塵岳的目，一陣愕然，隨即罵道：「盯著我幹嘛！老子要是知道福王搞什麼鬼就不會呆在這裡想半天了。」

「唉！指不上你了。」塵岳一陣搖頭嘆氣，把褚玉氣的想打人，可惜他打不過塵岳。

「這樣吧。」塵岳正道：「這些天讓重甲營和左騎軍前出二十里，以防生變。攻城之時，絕不能被襲。」

看到塵岳一本正經起來，褚玉也理了理一的白袍，說道：「好，我立刻去辦，順便再去趟斥候營，看看是不是有機會找條路更加深河郡一些。」

說罷褚玉轉走。

「等等！」

「怎麼了？」褚玉有些茫然。

塵岳帶著一憂慮的問道：「夜瀟瀟那邊怎麼樣了？這可是涼州南下以來的第一次攻堅戰，軍中士卒也幾乎沒有攻城的經驗。」

涼州這幫將軍對於攻堅戰實在是沒經驗，雖然夜瀟瀟在涼州軍中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是指揮大軍攻城可與在嶽麓書院埋頭鑽研兵法不同，塵岳心中有著擔心。

「放心吧！」褚玉微微一笑，他對夜瀟瀟的了解比塵岳深多了：「他一定不會讓你失的，說不定還能讓你大吃一驚。」

既然褚玉這麼有信心，塵岳也就安下了心，不再多說什麼。

兩日轉瞬即逝。

攻城前夜，塵岳獨自一個人借著月緩步行至營外，來到一土丘之上負手而立，遙遠的陵州城頭。

塵岳上未披鎧甲，而是穿著一件靈兒姐親手製的黑輕衫，攔腰的麒麟紋束帶將袍分為上下兩塊，顯得整個人的姿修長拔。

上口綉著一座直雲霄的山嶽，極淡，不仔細看還看出來。下擺至膝蓋分叉，尾隨著微風徐徐擺，整個人融於黑暗之中。

良久之後。

「岳哥！」一道略顯疲憊的聲音在塵岳耳邊響起。

「這幾天忙的沒停吧？」塵岳一聽就聽出來是夜瀟瀟的聲音，很顯然幾天之拿出一支攻城大軍把他累的夠嗆。

夜瀟瀟哈哈地笑了一聲，頗為自信的說道：「累是累，不過還算有效，明天就看好吧。」

「哥問你個事，你老實回答我。」塵岳突然偏過頭，嚴肅的看著夜瀟瀟。

夜瀟瀟好像很累了，再也支撐不住，一屁坐在了地上，苦笑著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是想問為什麼我堅持要帶這兩萬新涼軍的降卒攻城是吧？」

塵岳點了點頭，也跟著坐了下去：「這仗不知道要死多人，要是一仗把他們打了，你這個步軍副帥，不怕背上個排斥異己的惡名嗎？」

「涼州軍不是那麼容易進的，不打場惡仗，他們永遠也融不進大軍之中。」夜瀟瀟淡淡的說道：「至於惡名，呵呵，我肯定是不會有的。」

塵岳一愣，片刻之後猛然睜大眼睛，高聲喝到：「你不會是想？不行！絕對不行！」

「岳哥！」夜瀟瀟的眼神中著決然：「不要勸我，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最快的為我涼州悍勇！」

塵岳猶豫良久，還是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月下的兩人，就這麼安靜的坐著，迎接明天的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