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酒令種類繁多，各種人群都能找到自己適合的那種。秀才相公們偏文字酒令、籌令之類的雅令；而尋常百姓則以劃拳、猜數、簽之類的俗令為主。

有一種酒令不分雅俗都深之，那就是擲骰子。人們深那種‘懸於投’的刺激，而且這種玩法最為簡單，是個人就能玩，沒法推不會。

雖骰子的點數是隨機的，但高手通過練習，是可以控製投出來的點數的。不過王賢沒那本事，他的前王二也沒有，但王二作為自賭徒，自有出老千的法子，那就是骰子灌鉛。

有道是‘骰子灌鉛、贏錢不難’，灌了鉛的骰子一邊輕一邊重，隻要練習得法，就能擲出想要的點數。不過灌了鉛的骰子比尋常骰子要沉，很容易被老手發現。

是以真正的老千，都不用灌鉛的骰子，而是用水銀骰子，水銀比鉛要輕，很難被察覺，但水銀是流的，非有上乘手法不可隨心所。王二一個縣城裏的混混，哪會這樣的絕活？

因此王賢出來的三顆骰子，是灌了鉛的。不過他一點不擔心餡，一來這些秀才八都是‘羊牯’，二來就算有高手發現了骰子有假，還敢道破不？

果然，秀才們擲出的數字全都不夠看，王賢隨便一投，就是十五點以上，通殺全場。

秀才們隻好都舉杯吃酒，三錢的杯子一三杯。幾下來，秀才們都喝下十幾杯燒酒……周家燒酒的特別之，在於用冰糖、荸薺浸燒酒，其酒淨如泉，看起來就像清水一樣，故而又名‘錯認水’。但也有種法是，這種酒飲口清淡，似乎並不烈，但後勁極強，能把老酒鬼都撂倒，是以被稱為‘錯認水’。

半斤酒下肚，秀才們知道待會兒要醉死了，但王賢不結束，誰也不敢裝醉逃避……因為王四爺有言在先，若是喝不盡興，明還得重喝一場。

其實他們已經察覺出，王賢的骰子有問題了，要不怎可能次次都贏呢？但正如王賢所料，他們隻能視若無睹，打落牙往肚裏咽，一杯杯往肚裏灌，本不敢揭穿。

一轉眼，又是一斤酒下肚，酒勁上來了，秀才們一個個麵酡紅，肚裏更是像火燒一樣，已經有人支撐不住，醉倒在酒桌上。但王賢依然沒有停的意思，直到又灌下去半斤，把最後一個秀才也灌醉，才收起立了大功的骰子，對看呆了的書道：“還不把你們相公扶回家去。”

書們哪敢廢話，趕扶起自家的公子，跌跌撞撞下了酒樓。

此刻還沒黑，在家裏照顧了一蠶寶寶的富百姓，看到了這樣一幕奇景……一個書扶著一個醉醺醺的秀才走在街上，不時還有秀才伏在道邊嘔吐不止，老百姓不暗暗搖頭，老子坐牢兒子酗酒，本縣鄉紳的形象算是徹底毀掉了。

班房裏，員外們已經被關進來九了。

李員外剛吃過十兩銀子一餐的早飯，又要了五兩銀子的飲品，坐在他那五十兩銀子一晚的床位上，背後還靠著價值五十兩的被褥，優越油然而生，沒辦法，誰讓哥有錢呢？

要是不自我麻痹，他肯定會瘋掉的。因為刨去價錢來，他就是坐在大通鋪上，後靠著又黑又的破棉被，啃了個冰冷的窩頭，喝了碗稀到極點的稀粥，又要了杯涼水準備上午解……就這些坑爹的玩意兒，竟然要一百兩銀子一！都夠見杭州城的琴姑娘一麵了！

吃完早飯，幾位員外便圍坐在大通鋪吹牛，消磨午飯前的時間。整鹹菜窩頭糙米飯，員外們都要淡出鳥來，話題自然圍繞著曾經吃過的食，不過著著就開始沒邊了……

一個員外道：“我吃過最大的一個包子。用一百斤麵，八十斤，二十斤菜，包了一個，放在八丈的大蒸鍋裏蒸出來，用八張方桌才放得下。二十幾個人，四麵轉著吃，吃了一一夜，沒吃到一半。正吃的高興，不見了兩個人，到找不著，忽然聽到包子裏有人話，揭開一看，原來那兩位鑽在裏頭掏餡兒吃呢。你這個包子大不大？”

反正吹牛不上稅，李員外也扯淡道：“我那會在南京吃過的包子才算大呢。幾十個人吃了三三夜，吃出一塊石碑來，上寫‘離餡還有三十丈’！”

這牛吹得有水平，引得眾人哈哈大笑，但有個員外卻怪氣道：“李大哥真會吹牛，怪不得能把兄弟們騙這樣……”

班房裏的氣氛登時一變，李員外著臉道：“幾沒刷牙，就臭這樣！”

於員外忙勸道：“老侯，你這麽就沒意思了。眼下大夥兒遭難，同舟共濟要。”

“什麽同舟共濟，我們錯上了你們的賊船，被害得傾家產不，連富縣都待不下去了！”幾位員外竟同仇敵愾道：“休想再繼續綁架我們了！”

“我啥時候綁架你們了？是你們死乞白賴一直跟著！”李員外怒道：“贏了算大家的，輸了卻算我一人的，下哪有這樣的事！”

“就是你一個人的責任！”那侯員外一針見道：“要不是你總想證明自個不比倆兄弟差，老是想府一頭？咱們豈會落到這般田地！”

“你放屁！”李員外被中心事，惱怒道：“你個孫子不就是後悔，當初沒跟著王賢去買糧，卻跟我們摻和在一起！”

那侯員外正是侯氏爹，落到這一步，他腸子都悔青了。被中心事，他臉上掛不住，臉紅脖子的和李員外吵在一起。兩人越吵火越大，也不知誰先手，竟扭打在一起，眾員外連忙去拉。但大部分人心裏都埋怨李員外，是拉架，其實是拉偏架。

見李員外被大夥兒牢牢架住，這邊卻隻有個於員外，死死摟著自己的腰，侯員大鼓舞，先是一肘子將於員外敲倒，然後一套狂風暴雨王八拳，就朝李員外的臉上招呼……

“幹什麽，幹什麽！”板房裏殺豬般的靜，終於把皂隸招來，打開門大罵道：“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眾員外聞言倏地分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李員外，不顧傷痛的問道：“差爺，我們可以出去了？”

“嗯，大老爺來信同意放人。”李班頭依依不舍道：“真舍不得員外啊。”

你舍不得羊是真的。眾員外心中暗罵，上卻好話盡，唯恐惹到這些鬼。沒蹲班房不知道胥吏的尊貴，蹲了班房一輩子都忘不掉。

李班頭將他們帶到戶房值房，見過分管司法的典史大人……

王賢在裏間接見的眾員外。

坐在檀木帽椅上，捧著杯西湖龍井，看著室豪華的裝飾，員外們不熱淚盈眶，都有種重回人間的覺。

“員外這是怎麽搞的。”王賢看著豬頭似的李員外道：“要是獄卒待的話，隻管向我投訴，本人雖然隻是署理典史，但一樣嚴懲不貸。

“不是差爺們弄的，是我直接自己不心摔的。”蹲幾班房可以讓人老實不，李員外心翼翼的答道。

“那太不心了。”王賢笑瞇瞇道：“販私鹽的事，已經基本查清了，跟幾位員外沒有關係，你們今就可以回家了。”

“那糧船呢？”何止李員外，所有員外都客氣了不。

“也還給你們，”王賢大度道：“諸位有好兒子啊，昨為了給你們求，都喝酒喝到人事不省了。”

幾位員外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隻能陪著笑幾句，方心問道：“敢問四老爺，我們的糧食，該如何置？”

“吃，吃不了就賣。”王賢淡淡道。

“吃不了那麽多。”員外們苦笑道：“又再不敢擅自賣。”

“不擅自賣就對了。”王賢冷哼一聲道：“看諸位的態度如何，縣裏可以考慮解除令。”

“我們保證，再不敢和縣裏對著幹！”侯員外大聲道：“保證積極協助府，把富縣弄好！”

“不錯，”王賢笑著點點頭，看向其餘員外道：“諸位也做此想麽？”

“是啊，是啊。”員外們齊刷刷點頭。

“得好，不過不練假把式。”王賢淡淡笑道：“諸位得讓大老爺看到你們的誠意！”

眾員外麵麵相覷，他們知道王賢想要什麽，但事到如今也隻能棄車保帥了，於秀才咬牙道：“那八千畝建設中的土地，我們不要了，隻把定金退給我們就行，賠償就不要了……”他著話，隻見王賢的臉越來越冷，知道對方並不滿意，隻好頭把閉上。

“定金也不用退了！”還是李員外明白事理，大聲道：“隻要放我們一條生路！”

“嗬嗬。”王賢笑著點點頭道：“可以。”

員外們如蒙大赦，一離開衙門，趕帶著糧船分赴各縣，以不大到二兩一石的價錢，賣掉了五萬石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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