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的晚上，東宮突然沸騰起來。

齊良娣披著外出來，便見外頭火把亮得很，“外頭怎麼了？”

“說是顧良媛醒了，殿下把藥藏局所有醫師都給搬過去了。”冬夏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見這樣大的陣仗，不免驚訝，“殿下也太慌神了些。”

齊渺看著蒹葭宮的方向，略微失神了片刻，夜風輕拂，攏了攏襟。

“得寵的時候，便都是這副模樣。”

如這樣沒了殿下偏的人，便只能看著萬家燈火，黯然傷神了。

冬夏見難過，寬道：“良娣別傷心，顧良媛再得殿下喜歡，也不能越過您去。何況您如今手執宮權，龔良媛也不敢擅專，裴良娣更是要看您的臉，不管如何，您始終是東宮第一人。”

“什麼東宮第一人，你只管哄我高興。”齊良娣苦著搖頭，“明日備些補藥，你跟著王承徽去蒹葭宮走一趟。好歹同為殿下妃妾，該迎來送往的禮，還是不能缺了。”

“是，奴婢曉得。”

翌日王氏攜冬夏提著好禮到蒹葭宮時，太子也還在，正陪著顧青昭用早膳。

“是妾來得不巧了，驚擾了殿下良媛用膳。”王承徽一進門，眼睛便掛在唐昀上了。

顧青昭見狀輕笑，“是我用膳用得早了些。”

說著就要放下碗筷，太子見了就瞪，“你這才吃幾口？昨夜你醒了過后連粥都喝不得，眼下都許久未正經進食了，好歹再吃一些。”

看著面前的清粥小菜蹙眉，“沒什麼味道……沒有胃口。”

“醫師說了，你才醒不久，不能吃那些葷腥的。快，再吃些。”太子催促著，“實在不行，緋紫多給你放些糖。”

“還是算了。”顧青昭嘆氣，又不是唐昀，吃個飯菜都喜歡糖分高的。

見又端起勺子，太子這才滿意了，笑著親自給盛了碗小米南瓜粥，“這才乖。”

王承徽站在門口，當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是第一次曉得，殿下與人說話時，語氣能這般溫，自顧自也能說這麼許多話……

誠然，如今東宮里除了顧青昭，算是最寵的那個，連生了孩子的白承徽也比不得。

可看了太子與顧青昭的相之態，還是會忍不住心底泛酸。

“殿下待顧姐姐真是好，連妾看了都羨慕呢。”努力出個笑。

顧青昭抬首，笑問：“王承徽這麼早來，怕是還沒用早膳，丹青，小廚房再端些吃食來。”

這樣的景象，本該拒絕的，可心里一旦不舒服了，行事便都不規矩起來，王氏微微福，“那便多謝姐姐了，妾還從未有機會與姐姐一同用膳呢。這回可是托了殿下的福了。”

借著這句話又多看了太子兩眼。

可他始終埋著頭，連自個兒吃的東西也不在意，倒是眼看著對面顧青昭碗里的粥食可有消減。

若是見一勺挖得多了，便眉開眼笑，若是見興致缺缺，時不時舀幾厘米，他就眉頭皺得都要打結。

王氏看得心頭發，緋紫伶俐又添了一張椅子來，正要坐下去，邊冬夏忙道：“承徽忘了？良娣說了，等您回去用早膳呢。”

太子似是才發現們一般，抬眼淡淡看著，“既是齊良娣做好了吃食，你也不好辜負，去吧。”

冬夏趕福，“良娣忙著打理庶務，特地派奴婢隨承徽來給良媛送些補品，良媛能早日安好。”

說著，忙后頭的人抬了東西上來。

齊良娣出手，自然從來沒有不大方的。

太子見了很是滿意琳瑯宮的做法，“你家主子有心了。”

地侍送來這麼多東西，為得不正是太子這句話嗎？冬夏聽了很替自家主子高興。

王承徽眼下也不能坐下去了，只得將自個兒準備的東西獻給顧青昭，屈福禮，“妾告退。”

太子都沒抬頭看，只沉沉“嗯”了一聲，足見冷淡。

出了蒹葭宮，冬夏便很是不悅地道：“承徽也太不謹慎了，太子殿下向來最不喜妃妾們明目張膽地爭寵，何況這還是在蒹葭宮。早曉得，就不該隨您這麼早出來。合該晚些的。”

原本兩人起碼還要再晚半個時辰才來蒹葭宮的，為的自然是不必干等著看別人用膳。

可王承徽知曉了太子還在蒹葭宮，非要早來，這才有方才那副尷尬的局面。

“我本以為我就算來得早了，顧良媛也是不能輕易將我晾在一旁不顧的。可算好了顧良媛，卻沒料到殿下……我還是頭一回見殿下對我這麼不理不睬呢。”好歹也算是個寵妾罷，自以為在太子心中有所不同的。可偏偏就是在顧青昭這里，摔了跟斗。

“我家良娣早與承徽說過的，您不要小瞧顧良媛，您非是不信。”冬夏念叨不已，“幸好方才殿下沒遷怒我家良娣。”

“是我的不是了，回去就向良娣賠罪。”

兩人說著走遠，蒹葭宮里頭唐昀也正說著王氏，“從前還覺得是個守規矩的，沒想與旁人也沒什麼兩樣。”

顧青昭就笑，“原來殿下喜歡守規矩的。”

不是不曉得王承徽的心思，也正想看看這個新晉寵妃的能耐。最后能為唐昀最偏的妃子，肯定是有些手段在上的。

可冷眼瞧著，王氏還沒發力呢，太子就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唐昀幽幽看一眼，“孤何時喜歡不守規矩的了？”

“額……”就那麼一句玩笑話，不過太子這麼一說，倒也想起來。

從一開始的白氏，到齊良娣，再到王氏，自個兒也算一個罷，雖然私下里有些放肆的，可明面上的規矩是沒的。

諸如姜蕓和張承徽、趙奉儀，更甚者還有之前的太子妃，明面上功夫都沒做好的，太子對們也是淡淡的。

這樣一想，不免就想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