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箐回到宿舍, 洗漱后，替黎可收了服。

　邊疊邊想，黎可這個服忘的好, 如果不打電話，就不會停頓那麼一下, 不停頓, 也許就不會看到桃花鎮的小流氓。

　那麼，小流氓到底什麼來路呢，他來火鍋店, 是跟蹤檀易，還是跟蹤？

　桃花鎮的那次見面只是偶然到嗎？

　謝箐把疊好的服放到對面床上, 四腳拉叉地躺下來，暗忖, 謝家不是頂級富豪, 只是一個小法醫，不至于被盯上, 應該只是巧合。

　不知道檀易那邊有沒有進展，如果小流氓只是小流氓, 恐怕很快會被滅口的。

　謝箐思索一會兒便也罷了，為了不失眠, 強迫自己從案件中離出來，開始做腹式呼吸……

　幾分鐘后, 的呼吸變得自然且綿長起來，睡著了。

　……

　第二天是周六, 不想吃食堂的老幾樣, 開車去富商業街買煎餅果子。

　一張薄餅、兩個小油條, 兩個蛋, 一點香菜沫兒，再加上一點咸菜碎。

　格外爽口。

　早上正好，溫度雖低，卻也沒能打消謝箐逛街的興致。

　商業街上小服裝店多，不小店的棉又便宜又好。

　謝箐不喜歡原主的風格，在一家風格簡約的小店挑了三件，一件黑中長款羽絨服，一件格子款的休閑棉襖，還有一件棒針織的桔立領羊衫。

　三件都不貴，難得是合二零年代——時尚有回，這是大實話。

　拎著服上了車，剛放下袋子，大哥大就響了。

　還是檀易。

　“檀隊早上好。”

　“你來一趟濱海路，醉龍灣和臥龍小區的中間路段。”

　“桃花鎮的小流氓被滅口了？”

　“這需要你來辨認。”

　“我馬上就來。”

　……

　夏利司機和大貨車司機應該是小流氓的人，滅口價值不大。

　只有和主謀接的人才會被謀殺。

　如果所料不錯，檀易的線索不但斷了，市局還又多了一個未結冤案。

　兇手為什麼這樣做？

　是檀易做對了什麼，還是對方為了對付他而對付他。

　另外，兇手在那里殺人，是為了威懾檀易，還是為了威懾？

　不不不。

　不該是，檀易追蹤兇手多年未果，就說明其道行不淺。

　如果知道昨晚在這兒，可能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畢竟，殺死比殺一個小流氓給力多了。

　謝箐安下心，在一個烤地瓜的攤子停下來，買七八塊烤好的地瓜放到車里。

　半個多小時后，趕到了案發地點。

　曹海生在曹家村住，距離近，不但人到了，尸也檢查完了。

　謝箐了聲“師父”。

　曹海生點點頭，對檀易說道：“死者死于嗎啡，針孔在左手臂，據尸溫和尸僵程度，死亡時間大概在凌晨三點左右。”

　檀易臉很差，雖有黑框眼鏡擋著，但仍能看到發青的眼袋。外套和還是昨天的，上是一件棕翻皮夾克，下一條深藍牛仔，腳下踩著一雙翻皮短靴。

　海風很大，他手里的證袋被風吹得瑟瑟發抖——那里面裝的正是一只干干凈凈的掃晴娘。

　同樣的作案手法，同樣的證。

　兇手在挑釁檀易！

　謝箐裹棉，在尸邊上蹲了下來。

　死者確實是那個小流氓。

　囂張的口哨和下流的頂只能等到下輩子再展示了——如果他有下輩子，且死不悔改的話。

　他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雙目微睜，頭歪到一側，似乎在欣賞無邊無際的大海。

　口發紺，有明顯的窒息征象，枕部有一片頭發被凝結的糾結在一起。

　著干凈整潔，沒有互毆的痕跡。

　這表明兇手襲死者，待其昏死后，又注了嗎啡。

　盡管謝箐沒有上手，但曹海生的話證實了的猜想。

　謝箐說道：“就是他，我發車子時，他剛好從藍夏利車里鉆出來，我在桃花鎮打聽老鼠藥時也見過他。”

　李驥道：“你這記也忒好了，不過見過一面而已。”

　謝箐站了起來，“倒不是記得他的五，而是他對我吹了兩次口哨。”

　李驥了鼻子，“難怪了。”

　傅達道：“此人史方，家在桃花鎮，父母俱在，他是老大，還有一個妹妹。經濟條件還算不錯，我聽鄰居說，他父親也是個混賬。”

　“他這幾天不在家，他家人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我們找一宿都沒找到人。”

　檀易頷首，表示理解。

　傅達蹙著眉頭，“一樣的手段死三個了，兇手在向我們示威啊，一旦被日報知道，又是場筆墨司。”他看了眼幾個手下，“都給我閉，知道不？”

　李驥道：“組長放心，咱心里有數。”

　杜準也道：“就是，我老杜是碎，但只對咱部人。”

　曹海生道：“一大隊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檀易搖搖頭，“毒/源一定不在安海市。”

　曹海生掉手套，“有道理。”

　檀易提起證袋，審視地看著掃晴娘。

　這個掃晴娘眉清目秀，白的小腦袋上畫著整齊的五，一側平一側翹，充分表達了譏諷之。

　仇深似海！

　但檀易不會輕易外——作為一個刑偵大隊長，緒化只會讓他變得不專業。

　他對傅達說道：“深挖史方的一切社會關系，不放過任何蛛馬跡，調查火鍋店，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出現過。”

　傅達遲疑一下，但到底應了下來，帶著李驥杜準等人離開了。

　謝箐知道他在遲疑什麼，火鍋店確實不好查，但不查就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什麼，刑警靠想當然肯定不行。

　火鍋店和桃花鎮是重點，濱海路當然也不例外。

　檀易帶人在這一帶做進行細致的巡防。

　殯儀館的車來了，謝箐和曹海生把尸送到解剖室進行了解剖。

　尸很干凈，除頭頂的減速傷和陳舊傷疤外，未發現其他。

　直接死因是過量嗎啡引起的窒息。

　謝箐打開了他的胃，他臨死前喝過酒，吃過燒烤，從消化況來看，末次用餐應該在凌晨一點左右。

　曹海生把電話打給了檀易。

　按道理，這應該是一條極好的線索，但謝箐和曹海生都明白，這樁案子沒那麼容易。

　師徒二人把尸整理好，存放到冷凍柜，開車回了警局。

　一直到中午，謝箐才想起了烤地瓜，趕去停車場取了一趟。

　路過辦公樓時，檀易和黃振義正好從里面出來。

　黃振義道：“小謝拿的什麼啊。”

　謝箐道：“黃支隊好，早上買了點兒烤地瓜，本想給大家伙兒來著，結果忙忘了。”

　黃振義道：“好啊，我就好這一口，你讓廚房熱熱，分我一個。”

　“那正好。”謝箐笑了，“檀隊要嗎？”

　檀易遲滯片刻，“要吧，要一個。”

　檀容喜歡烤地瓜，他小時候吃飯著急，怕燙怕噎，很吃。

　檀容已經離開十五年了，但烤地瓜一直都在，替他吃幾口也好。

　食堂人不多，菜式不錯。

　謝箐把地瓜拜托給大師傅，打了干煸豆角和紅燜羊，以及脆蘿卜干一小勺。

　找桌子的時候，被黃振義了過去。

　檀易、曹海生、嚴局都在。

　嚴局笑道：“總也沒見著小謝了，好像胖了點兒。”

　謝箐：“……”

　黃振義笑了，“局長，孩子得夸瘦，不然會不高興的。”

　嚴局也笑了起來，“是嗎，我家也有閨，總覺得胖點好，健康。”

　謝箐道：“所以，其實是健康好，我雖然胖了，但健康多了。”

　黃振義道：“聽說小謝經常去練習室練拳擊，水平怎麼樣？”

　檀易驚訝地看向謝箐。

　嚴局也吃驚不小，“小謝還練拳擊吶，小姑娘真是干刑偵的料啊。”

　謝箐道：“嚴局過獎了，只是強健，一般水平罷了。”

　嚴局滿意地點點頭，“我們對法醫是有素質方面的要求的。小謝還年輕，對自己有高要求，這很好。但一定要戒驕戒躁，千萬別覺得自己能打幾下，開著個小吉普就了不得了，安全第一，明白嗎？”

　這話說得很重，但意思沒錯。

　謝箐二十二周歲，初社會，天天開個小吉普，確實有點招搖了——在安海市警察系統，開車上班的，幾乎是頭一份，上了一次報紙后，很多地方都有的傳說。

　謝箐沒有不聽，笑著說道：“嚴局請放心，我一定會謹慎從事。”

　嚴局見臉如常，毫無抵心里，對黃振義說道：“真是個好孩子。”

　黃振義深以為然。

　天吶，又是孩子。

　謝箐認了，行吧，怎麼著你也比我大二十左右歲，孩子就孩子吧。

　快吃完正餐的時候，大師傅把熱好的地瓜拿了上來。

　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談論案。

　嚴局道：“以我的經驗，這個案子同樣棘手，我不要求你們立刻偵破，但最起碼要有突破。”

　其余幾人一起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道：“兇手一石二鳥，即便殺不了檀易，也要給檀易抹黑一下，我估計此事很快就會有后續。”

　黃振義道：“嚴局說得對，我們現在被兇手牽著鼻子走，很被，但人家在暗我們在明，確實沒有好法子，頭疼得很。”

　檀易掰下一小塊地瓜，“如果所料不差，日報記者該上門了吧。”

　嚴局愣了一下，他顯然沒想到他剛剛說過的“后續”可以這樣理解。

　曹海生道：“不至于這麼猖狂吧。”

　黃振義也道：“這個案子驚的老百姓不多，即便報社能得到消息，也不會這麼快。”

　他話音將落，一個門衛進了食堂，說道：“嚴局，日報的記者來了，說要采訪濱海路兇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