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飛逝,三日轉瞬即至。
三日之間,皖城消息漫天,熱鬧異常。
大街小巷,男老,全都在談論一個話題。
曾經的廬江第一混蛋,現任皖城縣尉將在今日大婚。
予民重禮,皖城同慶。
消息傳遍揚州,上至揚州刺史陳溫,下至揚州各郡太守,各縣縣令,各世家名門,都已派人齊聚皖城。
甚至相鄰的居巢縣,上萬百姓步行著前來皖城,嚇得居巢縣令心驚膽戰,親自陪同百姓前來,只求能把百姓再帶回去。
無數百姓起了個大早,等在陸遠晨迎的必經之路上,準備討要賞錢。
這是漢朝婚姻的規矩,男方要在清晨出發,將新娘接回家,謂之晨迎,直到黃昏時再舉行婚禮,謂之昏行。
聰明的百姓則是在醫館門口排隊,免費治病的機會可比一點賞錢強多了。
這個年代,一點小病就極可能要命,更要命的是即便能治好,也沒錢醫治。
縣衙里,陸遠一臉愜意,躺在浴桶里閉目養神。
上素手纖纖,后人猶自埋怨,聲音沙啞:“就知道白天打拳,晚上……欺我,都要去晨迎了,還弄得渾是汗!”
陸遠拍拍膛上的素手,笑嘻嘻道:“誰讓你呢!放心吧,我絕不會負你!”
“我當然知道這個,否則豈會便宜你!”
蔡琰眉微蹙:“快起來,穿服束發,外面不知多人等你呢,不可以胡鬧了!”
“人多好啊!”
陸遠起坐到銅鏡前,眸雪亮:“萬事俱備,該打秋風了!”
片刻后,陸遠錦加,腰墜環佩,外罩一大紅袍禮服,趁著他的拔姿,顯得格外神抖擻,神采奕奕。
蔡琰打量一番,若無其事道:“好了,去吧,我知道你早就等不及了!”
陸遠在那紅上輕啄一口,隨即揚長而去。
縣衙外,人山人海,無邊無際。
陸遜,典韋,周倉三人穿得分外喜慶,早已恭候多時,只是個個神局促。
一群百姓正對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那小孩兒就是今天的郎君,是陸大人的族弟!”
“大黑將軍和小黑將軍是開路郎嗎,陸大人妙計啊,用他們襯托自己臉!”
“快看,陸大人出來了,這麼一對比,果然更俊朗了!”
……
陸遠神采飛揚,向著伴郎陸遜,開路的典韋,周倉笑道:“出發!”
兩張大黑臉當即翻上馬,在前開路,端著簸箕,大手不斷抓著銅錢向四下揮灑,引得一群百姓爭搶,猶如兩個散財子一般。
一隊百余銳護衛在后,同樣大把扔著銅錢,應付前來討要賞錢的百姓。
陸遠得意洋洋,在戰馬上向四方拱手。
他見陸遜小臉繃,不由低聲笑問:“你張什麼,你又不是新郎!”
陸遜依舊板著小臉,沉聲道:“兄長,皖城來了好多人,各世家都派了銳前來,分明是不懷好意!”
之前陸遠安排典韋等人前去荊州,招攬王叡舊部,結果卻在荊州邊界,找到四千多老卒,正與孫堅大軍對峙,據險而守。
為了將這些老卒全部帶回,許褚帶著所有騎護送,典韋和周倉則先一步回來報信,立刻被陸遠安排留下,充當門面。
畢竟大黑將軍和小黑將軍的威名,在皖城人盡皆知。
不過現在皖城只有三百銳,外強中干,而各世家前來賀喜的人,所帶銳便不下千人!
這難免讓陸遜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見機行事,保持笑臉!”
陸遠神如常,樂呵呵道:“越是這等時刻,越不能出怯意,你看典韋和周倉,面不改,毫不張!”
陸遜忍不住嘀咕:“他們當然面不改,能改就怪了!”
“小陸遜,俺雖然黑,但俺黑得俊俏!”
周倉漫不經心地扔了銅錢,聞言頓時扭過一張大黑臉,一本正經道:“剛剛還有姑娘沖俺笑呢,你個小娃子懂啥!”
典韋眼睛一亮,四下張,甕聲甕氣道:“小黑,姑娘在哪?”
陸遜一抿,一言不發。
陸遠哈哈大笑,不以為意。
一行人一路撒錢,迅速到了喬家門口。
喬府門前一塵不染,但大門閉,門楣厚重。
這是下婿的開始,先是大門詠,是方的姿態,代表著方家族的強勢。
陸遠策馬上前,朗聲笑道:“賊來須打,客來須看,報道姑嫂,出來相見!”
一個中年子的聲音從門響起:“不知何方君子?何英才?神磊朗,因何到來?”
陸遠笑著答道:“廬江君子,武職出,拜得縣尉,故至高門!”
喬家大門轟隆隆開了,里面張燈結彩,笑語喧天,近百個孩沖出,倒頭便拜,“拜見新婿,討要喜錢!”
典韋和周倉早有準備,簸箕一甩,大把銅錢從天而降,頓時引得孩們歡天喜地,四下爭搶。
他們又從馬袋中取出一匹匹綢,扔給喬府的婢們,一時皆大歡喜。
陸遠四下打量,只見前方高臺上坐著一群中年婦人,都是小喬的七大姑八大姨,平時與他本沒什麼集。
他心中狐疑,大門詠后,該是男方移步必詠,回答方問題,可看喬府的架勢,是將這個取消了,直接上堂詠?
上堂詠是最后一步,之后就能接走新娘,該由小喬最親近的人來問,自然當屬大喬,可大喬怎麼不在?
只是他卻不便相問,本就有攬二喬的謠言在,問這個難免瓜田李下。
一個中年婦人起笑道:“既是高門君子,貴勝英流,不審來意,有何所求?”
陸遠意氣風發:“聞君高語,故來相投,窈窕淑,君子好逑!”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陸遠被一群中年婦人擁向后堂。
典韋周倉等人則留在喬府門口。
婦人們一路問著陸遠家資幾何,可有恒產等瑣事,問得陸遠頭大如斗。
陸遠耐著子,大吹法螺,家資百萬,恒產連片,引得一群婦人齊齊眼睛發亮,講著自己家中還有小,端莊嫻,尚未婚配……
到了后堂,婦人們一哄而散。
陸遠過一道道屏風,終于在居中見到小喬。
小喬眼波流轉,與陸遠四目相對,儼如秋水泛起波瀾。
今日的小喬格外端莊,略施黛,環佩加,一襲明紅宮裝,趁著的晶瑩褶褶生輝。
喬景輕咳一聲,無視陸遠,繼續向小喬諄諄教導:“嫁過去后,要相敬夫君,孝順長輩,尤其要禮待其余姐妹,萬不可驕縱,可記下了?”
小喬重重點頭:“婉兒記下了,爹爹,你一口氣把話都說完吧,婉兒記得住!”
喬景悶哼一聲,別人家的兒都哭哭啼啼不肯走,自己兒就這麼不耐煩,急著趕嫁出去?
“最后一事,你聽好了!”
喬景鄭重說道:“你為瑣事困擾,不得琴音相隨,心中難免埋怨,但這其實是你夫君護你,他所謀之事,敗則毀家滅族,爹爹也在陪他賭命,只有你手掌機,可以高枕無憂!”
小喬呆了呆,一時沒弄懂爹爹什麼意思,大喜之日,怎麼陸遠一來,爹爹就提到毀家滅族了……
陸遠同樣一怔,這老狐貍在胡說什麼,他迎親的最后一禮,這老狐貍代兩句就好了,又不是遠嫁,以后見不到面,現在說這些干嘛!
喬景瞥了瞥陸遠,繼續沉聲道:“爹爹與你都陪他賭了,我喬家只有你阿姐能置事外,你嫁過去后,要多為你阿姐祈福!”
陸遠終于聽懂了,這個老狐貍竟然是在敲打他,為了那句攬二喬的流言!
想來是他祖父推波助瀾,讓這流言散播得太廣,將這老狐貍嚇了。
他忍不住提醒:“岳父大人,時候不早了……”
“嗯,你們去吧,老夫隨后就到!”
喬景看看小喬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不由老臉一苦:“婉兒,子出嫁,總會傷一些,掛幾滴淚水,以示父慈子孝……”
小喬明眸眨了眨,莞爾一笑:“可婉兒心中開心,一點都不傷,爹爹既然無事,婉兒就先走了!”
喬景胡須了,微微揮手:“去吧!是爹爹平時虧待了你,爹爹活該被親友嘲笑!”
他顧影自憐,小喬卻已一陣風般離去。
小喬跑到陸遠邊,笑如花:“夫君,你終于來接我了!”
陸遠大手一,眸熾熱:“走,與為夫回家!”
兩人牽手走出后堂,后面不斷有喬家婦人用銅盆潑水,寓意著潑水出門,小喬從此就是陸家中人。
陸遠帶著小喬尋到典韋周倉,眾人當即翻上馬,回歸陸府私宅,那是今天婚禮場所。
陸遜尾隨在陸遠后,他是今天的郎君,也就是伴郎。
一個婦人扶著小喬上馬,在一旁護著小喬,是今天的全人,也就是伴娘,另有一群喬家婢相隨,儼如眾星捧月。
晨迎的儀式已過,再沒了繁瑣流程,一行人快速回到了陸府私宅。
私宅中人滿為患,熱鬧非凡。
許劭主持昏行大禮,正在一桌桌客人中盤桓周旋,忙得不亦樂乎。
陸遠帶著小喬,正要去尋陸康見禮,心頭卻突然沒來由一陣心驚跳!
一驚悸猛然來襲,正是一個百戰老卒對于危險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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