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雖然沒有放在聽書上,容卻也聽了個差不離。
寒門學子,高中狀元,拋妻棄子,盡榮華......儘管只是一則故事,可宋逾白卻突然想到了自己,他不就是寒門學子?
雖不能保證一定會高中狀元,但他有自信名列三甲,再不濟也是前十。
拋妻棄子,他雖無子,但確實曾與余晚竹約定過和離,至於盡榮華,這都是后話了。
余晚竹方才的話,怎麼聽都像是有所喻,是不是覺著他也和那狀元郎一樣,是個道貌岸然之輩?
說及時止損,是不是表明不信任他?
宋逾白面越來越凝重,今日怎麼如此不湊巧,竟然聽了這樣一個故事,使得多想。
余晚竹見宋逾白久不說話,抬眼看向他,驚訝道:「你怎麼了,臉這樣難看?」
聽個書而已,雖然只是一樁逸聞,的確是不大符合讀書人的脾,那也不至於這般嫌棄吧?
宋逾白皺眉道:「這故事說得不好。」
余晚竹只當他是沒聽著喜歡的容,笑了笑道:「有趣的呀,可惜沒講完,我猜呀,這駙馬爺必定是報應不爽。」
說書的通病,就是一個故事分幾節講,這不,剛剛揭『陳世"的醜行,就要等下回分解了。
余晚竹知套路,倒是心中有數,可憐了那些被吊起興緻的吃瓜群眾,一個勁兒地追問說書先生,那駙馬爺的下場。
「他背恩忘義,愧對髮妻在前,欺上瞞下,蒙蔽聖聽在後,依我看,這種人斬了都是輕的。」
宋逾白說這話時,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余晚竹一愣,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大,原來他不是嫌棄,而是在為那狀元郎的髮妻鳴不平?
他也聽這等奇聞八卦嗎?
方才聽書時,見他神淡淡,還當他是不興趣呢,沒想戲比還深?
余晚竹為自己的這個發現樂不可支,臉上都綳不住笑了。
「阿竹,你笑什麼?」
宋逾白有些慌了,難不是他表態的還不明顯?
余晚竹終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宋逾白,想不到你堂堂秀才公,竟然會對這些不知真假的坊間趣聞如此上心,我還當你只是懷天下呢!」
聞言,宋逾白臉上一熱,但見只是打趣自己,並沒說別的,也算是放下心來。
他喝了一口茶,乾脆順著的話說,「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是來聽書的,自然要聽個明白。」
余晚竹點頭,表示認同。
兩人相對而坐,各自壺中的茶都已飲了大半,宋逾白心知不能再拖了,便道:「阿竹,我有話想同你說。」
「何事,你說。」余晚竹見他鄭重其事,也收了笑。
宋逾白眼神從臉上遊離到窗外,又轉回來看著,溫聲道:「把手給我。」
余晚竹雖不知為何,卻還是依言將手出,但見宋逾白忽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玉鐲,起一截的袖后,將玉鐲緩緩套在了的手腕上。
白玉鐲冰涼,之後又有一溫潤,余晚竹呆了呆,才道:「你這是何意?」
難不是,方才趁不注意時,又給買了一個鐲子?
余晚竹心中微訝,同時又有一惱,宋逾白眼下對越來越骨,又該如何回應呢?
宋逾白替戴上玉鐲,依舊執著的手不放,只覺得那截皓腕襯著白玉鐲,似乎更加瑩潤潔白了。
他細細看了許久,畔掛著一滿足的微笑,將袖口拉好后,才鬆了手。
「這個鐲子向來只傳長媳,聽聞是從曾祖母那,一代代傳到我娘手上的,雖然不貴重,卻是高僧開加持過的,能保平安,娘早就想給你了,是我要了來,想親自把它給你。」
聽了這樣說,余晚竹哪裡肯,趕忙要把鐲子捋下來,「不行,這東西太重要了,我不能收!」
宋逾白按住的手,「你能收,你是宋家長媳,是我娘子,這鐲子本就是你的。」
「可是,可是我們......」不是要和離嗎?
現在和宋逾白雖還是夫妻,可不久后兩人就要和離,和離之後仍是余家,而非宋家媳,哪裡還有資格拿著這個鐲子?
難道,難道......
想到某種可能,余晚竹的雙眼驀然睜大。
宋逾白點了點頭,用堅定的語氣輕聲說道:「阿竹,你願意與我做真正的夫妻嗎?」
真正的夫妻?
余晚竹心如麻,這段時日宋逾白對的態度,不是看不出來,原本以為,他只是有些許心罷了。
沒想到,他竟這麼快改變了主意?
猛灌了一杯茶水,才稍稍鎮定下來,難以置信地道:「不......和離了?」
宋逾白點頭,「你可願?」
余晚竹默然不語,不知該如何作答。
相這些日子,若說對宋逾白沒有任何好,自然是不可能的,兩人的關係日漸曖昧不清,如果真的和離,心中亦會有不舍。
可,可從未想過另一種可能。
能坦然接與宋逾白形同陌路,卻不知,該如何與他做真正的夫妻。
原以為他上京前夕,兩人的和離之期便是終點了,因此眼下走的近些,也無妨,只當是留些回憶罷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宋逾白竟然主提出了不和離?
見久不作答,宋逾白又道:「阿竹,我知眼下貿然這樣說,你定是不肯信我,但我是真心的,不願和離,想與你做真正的夫妻。」
「你放心,我是慎重考慮后才這樣說的,我會敬你護你,與你互相扶持,共度此生。」
「你可願意,阿竹?」
宋逾白抬手又給添了一杯茶水。
他的眼神真摯而清明,余晚竹只看了一眼,就險些沉溺進去。
錯開目,捧著茶水小口喝著,默然半晌,才道:「宋逾白。」
「嗯?」
「這件事,關乎你我二人的終,我恐怕不能立即給你回答,能不能......讓我先考慮一些時間?」
余晚竹終是沒勇氣說願意,也說不出不願意。
這個選擇一下子落到了的頭上,對而言,還是太過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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