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還是那個漁村。

前些日子的海底火山噴發，剛好隻是那一片區。

既沒波及到烏海國國土那個海島，也沒波及到這偏遠的漁村。

但大家說起來，的確還心有餘悸。

畢竟，這附近整個海域，據祖輩傳下來的說法，都有過海底火山噴發的記錄。

這次雖然沒波及，下次就說不準了。

漁村的人不愁眉苦臉。

漁村裏除了議論火山噴發，談論得最多的就是九兒。

特別是那些認識九兒的人。

他們是既替高興，又替憂心。

高興的是段姑娘真正好本事，當初讓人送出海救姐姐，就真的不但保了古老大和眾位水手安全，還把自己姐姐在的那些姑娘全部好好救出來了。

現如今，那些姑娘想必已經回到自己家了吧。

憂心的是，當時就在古來大等人回漁村不過一天後，一大波人帶著昏迷的段姑娘也來了漁村！

迄今為止，段姑娘也還沒醒來。

就在九兒先前所住的那船夫家裏，最好最安靜的一個房間中。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剛剛替九兒把完脈。

老者微微皺眉對旁邊一直守候著的雪男子道，“小姑娘用了我們學醫之人向來止用的一些讓自己強撐了這些時日，把本就孱弱的子更是糟蹋得不樣子了。”

“雖然老朽已經盡力，但還能不能醒過來，終究還要看自己。”

蘇景行哽道，“先生您是說……”

他閉了閉眼，才又道，“……可能醒不過來了嗎。”

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蘇景行曾經讓下屬去不歸澤找的那位傳聞中的醫仙。

“這個老朽不敢說死。要是尋常人，的確沒希再醒來。但是這位姑娘……”

老者又看了床上的九兒一眼，“老朽從未見過對自己如此狠的小姑娘，也從未見過這樣奇特的質。”

明明孱弱得沒有命的程度，脈象卻又沒有什麽太大的異常。

“若是……”蘇景行緩緩睜開眼睛，眼底是醫仙這種世外高人也看不懂的沉痛。

“蘇居士有話不妨直說。”

蘇景行了角的苦，換了種說法。

“先生可曾聽聞，有什麽醫是以一個人為藥的？”

老者道，“雖然極，且不被大多數同行和醫道認同。但用人的藥這種事，自古也不算。”

蘇景行目溫落在九兒臉上。

輕然慘笑，“不是用，而是男行周公之禮。”

老者一頓，有些詫異。

“這種事素來隻有傳奇話本中那些孤野鬼怪，或者道家所謂的雙休，或者練那些邪門歪道，才有類似的描述。便是如此，但那也不完全是等同於藥。而是吸取對方氣，或者生命，或者彼此增進修為……“

便是這把年紀的世外高人，和一個年輕後生說這些，老者也還是覺得有點尷尬。

總結道，“怪力神不可信的……”

又立刻反應過來，“蘇居士你的意思是，這位姑娘特殊的質，能用你說的方法……"

他斟酌了個用詞,"改善？”

真是聞所未聞！

但想到眼前的人現如今是什麽份，也不是那種信怪力神的人。

所以，他說的，隻怕是真的！

老者大震撼。

但他搖了搖頭，“老朽孤陋寡聞，學藝不。的確從不曾聽聞過。”

又盡量安危蘇景行道，“小姑娘雖然上被溫度過高的巖漿海水燙著了些，但所幸被泡燙到的時間不長。隻要被燙壞的那層薄皮褪掉，慢慢就會恢複正常。不會留疤的。”

沒錯，段容當時騙九兒了。

他怕九兒知到上的痛，怕害怕。

為了讓能安心，他騙上沒被燙傷。

其實，真要是沒被燙傷，真要是海水尋常，他又何須一直把九兒托離海麵……

老者見蘇景行還是看著九兒，心底歎了口氣又道，“便是背上那一被流漿砸到的嚴重，老朽的藥也能讓其不留疤。蘇居士可以放心。”

老者說這話，就是給蘇景行一點希。

一點九兒會醒來的希。

蘇景行輕抬眼眸，“多謝先生。”

老者也不好再說什麽。

點點頭道，“倒也不必謝，不過醫者本分罷了。老朽就在隔壁研藥，蘇居士這邊有什麽新況，可隨時來老夫。”

下屬送來熬好的藥，蘇景行不厭其煩的一勺一勺的給九兒吹涼了喂。

藥雖然苦，但因為是。

九兒本能還有些吞咽意識。

饒是如此，還是有大半從角流了下來。

蘇景行就一邊給角一邊耐心的喂。

通常要喂兩碗才算是喝了正常所需的一碗藥量。喂完藥，蘇景行的袖往往也會沾染不藥漬。

蘇景行給九兒清理幹淨小臉後，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

他其實很羨慕段容。

羨慕段容在九兒心中能有一席之地，純粹的一席之地……

亦羨慕同樣生長在見不得的幽暗下，同樣手段狠厲毒辣，偏偏段容卻有著不拘束，瘋子般癡狂熱烈的不羈子。

蘇景行苦笑，形莫名幾分孤淒薄涼。

外麵院子裏，船夫娘子因為喝了一段時間九兒開的藥，現在氣近乎是眼可見的好了不。

憂心忡忡心疼的了後院九兒所住的方向一眼。

低聲音對船夫道，“阿九姑娘怎還沒醒啊……”

雙手合十，默念菩薩保佑。

船夫何嚐不擔心那個讓人見之都心生歡喜的可小姑娘。

隻能攬了攬自家人的肩，無聲安。

船夫娘子摁了摁眼角，“怎麽就遇到海底火山噴發了……”

船夫歎了口氣，“這誰能想到呢。聽古老大說，阿九姑娘本事驚人，便是古老大自己，也是擅察風雲自然變化的。但是他們都沒發現端倪，隻能說這次的確噴發得突然……唉，雖說故土難離，但我們也要考慮早些搬離這裏才是啊。”

又安道，“你也不要太擔心，阿九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何況照顧的那位貴公子還請了一位神醫。一定會沒事的。”

船夫娘子頓了頓，“我說，還是我去照顧阿九姑娘吧。那位貴公子到底是男兒，怕是不方便。”

船夫難得笑話自己人，“平素你那麽會看事，今日到糊塗了。那公子和阿九姑娘明顯是一對佳偶，人家深似海，你去手，豈非討嫌。”

船夫娘子猶疑，不過被船夫直接拉走了。

又是幾日過去。

九兒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是夜。

海浪陣陣拍打著海岸線，明月從海平麵緩緩升起，大海早已恢複了短暫的安寧和平靜。

就像之前那一場災難是錯覺般。

漁村。

月過有些斑駁的窗紙，灑在九兒的臉上，一片和麗。

呼吸一直很淺很弱，就怕一眨眼就注意不到那種弱。

蘇景行垂眸笑了下，聲道，“明日，我便要帶你回滄禹了。回滄禹後，我會去大景向你的家人求親。”

沒有人回答。

今晚月很好。

許久後，蘇景行小心的用的毯子裹了九兒，把抱起，去到院子裏欣賞了一會兒月。

但是又怕九兒冷到，不多久就抱起回屋。

然而，由於這些時日不眠不休的照顧九兒，蘇景行這樣的人，居然平地一個踉蹌。

九兒直接從他懷裏跌出。

蘇景行幾乎是本能的一個前撲。

電火石間，子一轉，將九兒抱懷中，以自己的為墊，躺在地上。

蘇景行從沒經曆過這般狼狽不堪的樣子。

但他卻沒第一時間起來，而是輕輕閉上了眼睛，似要睡般安靜。

萬籟俱靜中，便是自己都沒覺得自己能活下來，能再醒來的九兒終是緩緩張開眼睛。

海浪聲，幽暗又略蒼白的微。

讓一時竟然分不清在何。

腦子裏思緒回籠的剎那，同時察覺到下著一人。

心尖兒近乎一，沙啞著嗓子下意識出口，“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