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秦斯先去渝中區接走了季騫和妹妹，也沒等遲鷹和蘇渺，將車開上了高速。

　秦斯給遲鷹手機發去了定位, 讓他屆時直接開車過來。

　蘇渺本來以為遲鷹是想睡個懶覺，才沒和雙胞胎一起, 沒想到他起得還蠻早, 七點半就把睡意正濃的蘇渺從床上拉扯了起來。

　昨晚太累了，本醒不來, 瞇著眼睛坐在床上嘟嘟噥噥、罵罵咧咧。

　瞇著眼睛，除了困、還是困。

　遲鷹先給自己收拾好了, 又拿了洗臉巾過來給蘇渺洗臉, 完事兒之后將抱到梳妝臺邊, 打開瓶瓶罐罐給洗臉化妝。

　將后腦勺抵在男人口, 瞇著眼睛，任由他在后、看著鏡子里的, 小心翼翼地上妝。

　“你會麼？”打了個呵欠。

　“跟你同居這麼久，看也看會了。”

　“能一樣麼，看妝視頻和上手，是兩碼事。”靠著他邦邦的口，懶懶道, “我也跟著視頻學, 但技還是很爛, 現在都不會畫眉, 想著什麼時候去紋一下呢。”

　“沒必要，我給你畫。”

　“實在不敢信任啊。”

　遲鷹輕哼了一聲, 仔仔細細地用眉筆替勾勒著淺淡的遠山眉。

　的五很清淡, 不屬于濃眉大眼型, 而是屬于很高級的耐看型，其實遲鷹反而喜歡妝容不施的樣子，覺得更有味道、也更真實。

　上了妝之后，旖旎明艷之就出來了，屬于大家一眼去就會定住的漂亮人。

　“我們朋友這張臉啊。”他意味深長地嘖了聲。

　“怎麼啦，丑到你啦？”

　遲鷹將自己的臉和在一起，指尖著的下頜，看著鏡子仔細端詳著：“跟我太般配了。”

　“……”

　有這麼夸自己的嗎。

　蘇渺懶洋洋地睜開眼，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驀地睜大了眼睛。

　這這這…

　跟著妝視頻學了這麼多年的化妝技，居然比不上遲鷹這一早上不過二十分鐘就給搗鼓出來的效果！

　他給畫了一個日常系的淡妝，眉細細長長，彎若柳梢。

　眼線也是流暢的一條微勾，的眼線筆出水太多，居然也沒被他弄糊。睫彎彎長長，毫無累贅，也不像平時卷的蒼蠅，東一坨西一坨。

　更別說這致又自然的豆沙，鼻影和高完地修飾了的臉型。

　遲鷹的化妝技簡直沒得說啊，這就是書法名家的化妝技嗎！

　蘇渺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愣愣地嘆道：“我好啊！”

　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竟然這麼。

　“是是是，把我傻了。”遲鷹冷笑著，從帽間找出了合適的服扔給換上。

　蘇渺換了淺綠T恤配淺系的帆布背帶，扎了兩個很可的麻花團子頭垂在耳邊，又取出了嶄新的運小白鞋，出來時便是一清爽的休閑登山裝。

　遲鷹特別賢惠地拎了小行李箱收拾著日常要用的瓶瓶罐罐和洗漱用品。

　蘇渺則愉悅地站在落地窗邊，迎著自拍，拍完一張的照片，還破天荒地配圖發了朋友圈——

　“今天是男朋友的手藝【開心】”

　很自拍，更發朋友圈，更更更秀恩。

　這還是遲鷹回國之后，第一次秀。看得出來，照片里的姑娘滿心滿眼…都是幸福。

　沒兩分鐘便攢了二十多個贊和一堆評論——

　是思沅不是思源金牌蝦水餃：“哼哼哼！還在膩歪呢！快出發了，我們都要到了！”

　是思沅不是思源金牌蝦水餃：“我哥在開車，讓我代他評論：乖。”

　謐謐大可：“啊啊啊太可啦！祝福班長和副班長！”

　大路朝北：“【呵呵】去掉文字會更乖。”

　玥玥：“老師好可哦。【鮮花】【鮮花】”

　……

　遲鷹收拾好行李箱，出已經碎得稀爛的手機，給點了個贊。

　他看出了蘇渺今天心很好，其實，從昨晚他對的那番坦誠之后，孩的心就潛移默化地發生了變化。

　他稍稍有了些信心。

　這姑娘狀態實在不對勁，他和秦斯都發現了，但遲鷹相信這一切都能好起來，他認識的蘇渺一向是堅強的孩，他會治好的病，讓重新回到以前的狀態。

　臨走時，遲鷹見小姑娘慢吞吞地又從書房里取出了那只黑的骨灰盒。

　他頓了頓，用商量的口吻道：“小鷹，媽媽就……不帶了吧。”

　“啊。”蘇渺面泛猶疑之，“不能帶嗎？”

　“要開很久的車，老人家怕是要暈車。”

　“不會啊，我媽媽才不暈車。”

　遲鷹沉片刻，又問道：“你大學的時候，也把帶在邊嗎？”

　“昂。”蘇渺點頭，“開學第一天還和室友吵了一架，說害怕，我說這有什麼怕的，是我媽媽，又沒有變鬼，只是一直住在盒子里而已…然后室友就跑去報告輔導員，我就被單獨安排在了一個兩人間，后來蔣希琳就主申請和我住了，也在北央大學呢，我們倆大學玩的特別好，還帶我去酒吧玩。”

　提到蔣希琳，蘇渺真是滿眼都是笑意，特別特別喜歡蔣希琳，因為是遲鷹介紹給的，而且是在他們最幸福的時候…

　遲鷹見小姑娘提到，眼底都是笑，于是耐心問道：“你和蔣希琳那瘋丫頭居然能玩到一塊兒？”

　“對呀！對我特別好，很我，我也很的，大學四年全靠帶我玩兒。”

　“？”他聽著有些吃味了，“你第一次對一個同生使用這個字。”

　“哼，我們就是很要好，我們每晚都一起睡呢。”

　“我真的要吃醋了。”

　蘇渺了他的腦袋：“好啦，快提箱子，我們都要遲到了，秦思沅等會兒又要打電話催命了。”

　遲鷹的視線又落到了小姑娘懷里的骨灰盒里，很小一罐，當時只裝了很小一部分骨灰，就是為了方便攜帶。

　他又問：“那你出去旅游，也帶著媽媽？”

　“我沒有出去旅游過啊。”

　遲鷹心有些疼，走過來輕輕抱了抱：“以后我會多帶你出去玩。”

　“好哦。”

　遲鷹不聲地接過了骨灰盒，將它擱在了玄關架子上，輕哄道：“那今天不帶，行嗎，小鷹？”

　“是秦斯他們不讓帶嗎？”

　“不是。”

　“那…那為什麼啊。”蘇渺抱住了骨灰盒，摟在懷里，“我只是想帶媽媽去看看雪山，特別拍照，也旅游。以前就說等我出息了，要我帶去旅游。”

　“可你媽看不到了。”遲鷹語氣有些著急促，“你什麼時候能接現實，你媽媽已經走了，走了就是沒有了，看不見、聽不見，你死死抓著，不讓走，你是把自己困守在了過去。”

　蘇渺連忙退后了兩步，看著遲鷹：“你別這樣說。”

　遲鷹必須幫走出來，必須幫擺這種依賴，嚴肅道：“蘇渺，今天不準帶。”

　孩看看小瓷罐，又看看他：“不讓帶，是因為你覺得我生病了嗎？”

　“你自己覺得呢，小鷹。”

　低下頭，咬著，瓣都咬得發白了：“我真的只是想帶看看雪山，我想讓好好福，但走得太早了，都沒看到我現在出息的樣子。”

　“小鷹，我還是那句話，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人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了，不管你帶去哪里，都不知道了，但活著的人還活著。”

　的手攥了骨灰瓷罐外面的絨布：“道理誰不懂。”

　“行了小鷹，把它放在家里。”

　遲鷹說著便拎過了手里的骨灰盒布囊，蘇渺沒有給，搶奪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盒子掉在了地上。

　蘇渺趕撲過去撿起盒子，輕輕拍了拍。

　幸而外面包裹著厚厚的布囊，小瓷罐并沒有摔壞。

　“不帶就不帶，你搶什麼呀遲鷹！好好說話嘛！”

　遲鷹見盒子沒事，也松了口氣，不過即便這樣，這小哭包居然還沒哭，倒也算有進步了。

　他知道自己有些著急了。

　怎麼會不著急，他真的希能早日好起來、擺心理上的依賴。

　蘇渺將骨灰盒放在了玄關架上，對道：“媽媽，你婿不讓你去，那就只能不帶你了。哼，你要怪就怪他，別怪我。”

　說罷，蘇渺撇，悶悶地走出了房間，跟遲鷹一起下了樓：“仔細我媽今晚給你托夢！罵你哦。”

　“放心，老子百鬼不侵。”

　他換了鞋，拎著行李朝電梯走去。

　小姑娘乖乖地跟在他后，本來以為還在生氣，沒想到進電梯的時候，還是很主地牽起了他的手。

　遲鷹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和指尖扣住。

　“還生氣？”

　“有點。”輕哼了一聲，“但難得和你出去玩一次，不想破壞好心，別惹我啦。”

　遲鷹牽起的手，放在下吻了吻：“這我不能保證。”

　蘇渺又瞪他。

　他冷笑：“看什麼，該說的…我還會說。”

　使勁兒甩開他的手，遲鷹卻攥著，“看來我們小鷹是真的要開始撒野了。”

　被他牽著，卻還是握著拳、狠狠地捶了他一下：“遲鷹，你越來越討厭了。”

　“不依著你就討厭，慣的你…”

　地下車庫里，遲鷹將行李箱放進了后備箱，回到駕駛座的時候，看著小姑娘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樣子。

　他沉了片刻，終究還是不忍心，對道：“我有東西忘了，等我一會兒。”

　“丟三落四，快去。”

　五分鐘后，蘇渺看到遲鷹走出電梯，捧著母親的骨灰盒。

　“哎？？”

　遲鷹坐上了車，了眼角，妥協道：“行了，帶咱媽去看看雪山。”

　“啊啊啊！”孩一把抱住他的頸子，“你真好。”

　“但有條件。”

　“你說。”

　“跟我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但不管做什麼，你都要配合。”

　蘇渺低頭看著布囊里的黑小瓷瓶，終于點了點頭：“好嘛。”

　遲鷹踩著油門，手擱在方向盤上，實現平視前方。

　默了很久，他沉聲道：“小鷹，早點好起來。”

　“你還欠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