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福寧宮出來的路上,青槿走在孟德妃的后,而宮人遠遠的跟在后面。
孟德妃并未看,目視著前方,一邊問道:“崔姒找你做什麼?”
青槿想起崔賢妃說的那些話,極淡極淡的笑了一下,聲音卻有些冷:“崔娘娘向我提起了一個名為秋荻的宮人,說曾是娘娘安排照顧姐姐的宮人,后來因為犯了錯被逐出了宮,但崔家的人找到時,莫名其妙的服毒自盡了。”
青槿很想去看一看孟德妃的表,以期從臉上看出點什麼,但走在的前面,青槿看不清的臉,隔著一個位,努力睜眼也只能看到致的下,以及梳著巧發髻的后腦。
孟德妃的聲音依舊清冷的,沒有任何的起伏變化,甚至聽不出在聽到“秋荻”這個名字之后,心中是否會有一的波瀾。
“崔姒的話有什麼值得信的,最會用一些半真半假的話來挑撥是非……是有這麼一位宮人,本宮是看懂點醫才讓伺候青櫻,誰知道伺候人并不盡心,差點將太醫開給本宮的平安方當作安胎藥端給青櫻喝,所以本宮才將逐出了宮。至于出宮后是生是死,本宮便無法曉得。”
“娘娘,那名秋荻的宮人既然是娘娘尋來的,想必娘娘一定對的世、來頭了如指掌吧?服毒自盡,娘娘心里就一點都不訝異嗎?”
“若不是心里有鬼,又何必自盡。”
孟德妃沒有說話,微微避開的目,看著路兩側的花草樹枝。
青槿看著前方的路,目沉沉的,而后開口道:“我們常說,天理昭昭,因果不爽,又說父債子還。做了壞事的人,就算自己沒有到報應,他的子也會承父母的因果。若那名秋荻的宮真的是做了惡事,那自盡是自己承了自己的因果。不知道世上其他作了惡的人,是自己承因果,還是子承因果。”
“對了,妾至今未曾見過二公主殿下,不知二公主殿下可安康。”
孟德妃像是踩到了滾的石頭,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青槿連忙上前扶住,而后看到孟德妃一只手扶著的手站穩,另外一只手護著自己的肚子。
青槿微微笑了笑,道:“娘娘懷著小皇嗣呢,您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孟德妃站穩后,便馬上躲開的手,道:“無事。”
后面的宮人剛剛看到孟德妃差點摔倒,也已經張的走上前來。
領頭的宮人看著地上滾的幾顆小石頭,一邊扶住孟德妃,一邊厲聲對后的宮人道:“去問問誰負責清掃這里的,這般心,好好罰一頓。以后再不好好清掃,讓主子們在這出了事,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幾人又行了一段路,孟德妃轉頭對青槿道:“天晚了,本宮就不留你了,本宮讓宮人送你出宮。”
“宮里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后無事就不要往宮里來了。”
孟季廷匆匆趕到皇宮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青槿從宮門里出來。
他微垂了垂眼,然后躍下馬,走上前來拉起的手,聲道:“走吧,我們回家。”
青槿抬頭看了他一眼,目雖仍是疏離,但卻未再躲開他的手。
國公府的馬車就侯在宮外,孟季廷扶了上馬車,然后和一同坐進馬車里。
孟季廷倒了一杯水遞給,然后輕聲開口道:“宮里復雜,你不應當獨自進宮。你若是想看四皇子,你跟我說,我會想辦法帶你進宮……”
青槿卻沒有回應他的話,也沒有接他的水,呆呆的坐在馬車里。
孟季廷只好自己將水喝了,將水杯放回小桌上。
過了好一會,久到孟季廷以為會跟他沉默到一直回到府里的時候,卻又突然聽到青槿開口道:“我記得爺答應過我,會照顧我的姐姐的。”
孟季廷輕聲嘆了一口氣,拉著青槿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里,雙手合在一起將的手包在掌心里,而后看著,像是想讓接現實一般,認真的和道:“槿兒,你姐姐是意外難產,這誰都沒想到……”
“就算你責怪我對你姐姐照料不夠,但這不足以讓你給我定下死罪,不是嗎?你可以向我生氣,但是你不能一直不理我。”
青槿轉過頭看著他,目里帶著對他的審視:“真的是意外嗎?”
孟季廷認真又篤定的道:“是!”
“那麼,如果我現在說,我懷疑我姐姐的死另有,爺愿意幫我去查,去查我姐姐去世的真相嗎?”
孟季廷聽著皺起眉來,問青槿:“誰和你說的?崔賢妃?的話不可信。”
“你知道與燕德有隙,孟家和崔家在朝堂上也不和,說的話,不過是為了離間你我而已,怎能相信。”
“宮里已經查過,你姐姐的死就是意外,這是連陛下都已經確定的。”
而后他看著越來越失的臉,看他的目也越來越疏冷,終是不忍兩人繼續生隙,只得道:“如果你實在非要懷疑,我可以再查一遍,但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該相信我。”
青槿看著他如此誠摯的、真誠的臉,在懷疑的看著他的眼睛時,他甚至能表現得不躲閃一下,鎮定的迎視的目,仿佛對說的沒有半分虛假。
有些諷刺的笑了起來。
一開始只是覺得孟德妃沒有認真照顧的姐姐而已,或許更壞一點是故意忽視的狀況,所以姐姐才會難產。
想起崔賢妃說的那些話,現在相信,孟德妃做的或許不止不作為的那些,甚至真的積極去做過些什麼。
眼前的這個人,他一直讓相信他,但是他在騙。
青槿將手從他的掌心收回來,靠在車廂里,轉過頭不愿意再看他。在孟季廷手去的頭發時,直接躲避的閉上了眼睛。
另外一邊,云殿里。
孟德妃帶著青槿走后,崔賢妃讓人將沒有攔住孟德妃的宮人狠罰了一遍。
而后信重的大宮走到的邊,不解的與崔賢妃小聲道:“娘娘,奴婢不明白,您為何不直接將這些事告訴陛下?”
那位小莊氏,不過是宋國公世子邊的一位妾室,份卑微,告訴這些事讓知道了又如何,又能做得了什麼。
崔賢妃笑了一下,道:“因為啊……告訴陛下沒有用。”
“關于莊青櫻的死,你猜陛下為什麼不往下查了……”
皇帝初知道青櫻死時,提著劍一副要殺了孟燕德的模樣,差點以為他真的人不江山了。但是,等他冷靜下來,他就知道還是江山更重要些。
畢竟是九五之尊呢,再一個人,又怎麼跟手中的皇權相比。
就像上次瘋狗撲向二公主和青櫻的事一樣,皇帝懷疑是做的,但他反而不往下查了。因為他還需要抬舉,還要用崔家幫他跟孟家在朝堂上打擂臺,還要崔家幫他制衡孟家。若這個崔氏出的宮妃背著謀害皇嗣的名聲,他怎好繼續提拔崔氏。
其實倒是希皇帝往下查呢,看看到底是哪個賤人栽贓。就算要出手青櫻,也不至于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可偏偏皇帝不往下查了,反而要吃下這個啞虧。
而這次孟德妃的事也一樣,皇帝心中懷疑,他反而不會繼續往下查。皇帝忌憚孟家,但同時也要用到孟家。孟家幾代鎮守邊境,拒敵千里,在世人眼里是大燕的忠臣良將。
皇帝就算往下查,查出來是孟燕德做的,那又如何?朝堂后宮之事,有時候本來就是真真假假。孟家在軍中的聲威如此之重,又有扶持皇帝之功,他嚴懲孟德妃,反而容易讓人以為他這個皇帝過河拆橋,容不下功臣,故意冤屈打孟家,寒了眾將領的心。
何況皇帝若堅持要徹查,孟季廷為了整個孟家,不會舍不得一個妹妹。到時,孟德妃頂多就是降份位,幽而已。等孟季廷重新立了功,皇帝依舊還得將放出來。
還不如就這樣讓這件事不明不白的糊涂著,讓眾人都懷疑青櫻的死與孟德妃有關,而他這個皇帝迫于孟家的強勢只能不繼續往下追究,在朝堂外搏一把同,順便坐實孟家居功自傲、跋扈僭越之名。
你看,這就是帝王之。青櫻活著時候差點被害,皇帝可以以沒有出事為由,為平衡朝堂而不繼續追究,只是罰幾個下人。現在真的死了,皇帝依舊可以安自己,就算替報了仇也不可能復生,然后借著的死繼續為他的帝王之業謀劃。
不管死還是活,他總能找到借口不再追究。所以,當帝王的摯,也不是什麼好事。
宮人不解的問道:“那您告訴那位小莊氏那些事又有何用,一個妾室,難道還能在孟家翻出天來不?”
“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個卑微的人。”
雖然是個妾室,但卻是孟季廷心里重的人,那就是孟季廷的肋。一個人的肋,怎可輕易忽視。
皇帝如今不也想利用孟季廷的這個肋嗎,如今挑撥青槿與孟家的關系,可正合了皇帝的意。
一個心中充滿憤怒和仇恨的人,說不定就會做出一些讓刮目相看的事。
崔賢妃又想到青櫻留下的四皇子,再想到孟德妃如今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再想起孟家。
比起輔佐別的皇子,孟家一定會更希輔佐孟德妃膝下的皇子。而皇帝卻無法容忍孟德妃生下一個帶著孟家脈,以后會和孟家親無間的皇子。
青櫻生下的四皇子如今養在孟德妃膝下,這原本是皇帝和孟家之間彼此可以接的妥協。但偏偏孟德妃此時又懷孕了,反而打破了這個平衡。
宮人笑著奉承道:“論看人心,這世上沒有幾人能比得上娘娘的。”
崔賢妃淡淡的笑了笑,論聰明德妃也未必不聰明。但陷在里的人,容易毀人智商。別人覺得能看人心,是因為從來都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讓自己陷那些無聊的里。
宮人看著崔賢妃,又想起府里的二小姐,心里忍不住想,明明是兩姐妹,怎麼子相差這麼多。
崔二小姐嫁給自己的表哥后,仍是不忘惦記宋國公世子,從親起就不肯讓姑爺近。等姑爺收了丫鬟房,又鬧起了脾氣,對新妾室喊打喊殺的,弄得親姑媽當的婆婆都不了的子,很想把退回崔家去。
宣懿大長公主半輩子沒怎麼跟人低過頭,此時反而要和年輕時相不愉快的大姑子伏低做小,請諒解兒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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