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扯證了，周惠滿臉喜氣：“對了定子，喜聯……”

　“收到。”舒然拍拍手里那捆紅紙，跑上樓：“我現在立刻，馬上寫。”

　他寫字特別快，半小時不到就弄好，巧張云生過來送東西，回去順帶捎上，早早地張起來。

　那麼好看的喜聯，路過張云生房門口的人都駐足端詳一番，夸贊這字寫得不錯，很有水平。

　張云生笑著顯擺：“我妻弟寫的。”

　單位里的同事聞言就更羨慕了，當初真是失算了，咋就沒競爭一下這個姑娘呢。

　次日一大早，新娘子的嫁妝先送過來，被子日用品不，還有電風扇紉機，這些都是張云生提前知道的，令他小兩口驚訝的是，還有一臺電視機。

　別說他們驚訝，舒然也很驚訝，一問才知道，是陳凱他們幾個聯合送的。

　“這回我沒參與。”徐慎趕撇清自己：“你別算在我頭上。”

　舒然哭笑不得，還能說什麼？

　徐慎在一旁勸：“既然他們送了，你就收著吧，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都是為了慶賀，想他們日子過好點兒。”

　“嗯。”舒然也是這麼跟周惠說的，朋友的好意，別推辭。

　中午周強在鄉里辦酒，他倆磨磨蹭蹭也出了門。

　周強為了在岳家有面子，林林總總請了不人，連王東都帶著懷孕的媳婦兒從隔壁村過來吃酒席。

　“周叔，定子他們還沒回來嗎？”王東之前跟周家人不，但現在關系可不一樣了，他很自來地走到周國棟面前，給周國棟拿煙。

　“別別別，應該我給你。”周國棟作為主家，哪能接王東的煙，連忙從自己兜里拿煙給王東：“應該快來了吧，不來會提前說一聲兒。”

　“對。”王東說：“我慎哥做事很周全的，說了來就一定會來。”

　周國棟心里忐忑，畢竟婿也沒說一定會來，說的是回去跟閨商量。對于自己那格倔強的閨，周國棟一開始也疚過，現在卻覺得，幫找個這麼好的男人，心里還怨啥呀？

　在窮人家誰的命不苦，家里對周惠已經仁至義盡。

　周強很吹牛，來吃酒的鄉親們都知道他妹嫁得好，一個兩個也問周惠。

　他媳婦兒林雪花和林家人很不得勁，諒周惠嫁得再好，林家也沒撈著好啊，至今連塊都沒給他們家送，還搶了風頭，于是周強一說關于妹妹的事，林雪花就掐他。

　“你看得起人家，人家未必看得起你，”林雪花說：“你那好妹妹，到現在都沒來。”

　周強正想說什麼，就看見一輛汽車遠遠地開來，不出片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嘶。”徐慎往前面看了一眼：“你哥結婚，人真多。”烏泱泱的，出乎他的意料。

　“啊，是很多。”舒然早就看見了，正頭皮發麻，估計把全村的桌椅碗筷都搬出來了吧。

　他看了看倒后鏡里邊的自己，開始后悔昨天腦去剪了個頭，后悔自己拗不過徐慎，臭穿了新服……

　現在想退都來不及了。

　幸好旁邊的徐慎比他還包，估計能吸引走一大波關注度，給他留點兒口氣的空間。

　“我定子兄弟來了！慎哥！”王東大笑著過來幫忙開車門，樂得媳婦兒都暫時沒顧上。

　“東哥。”舒然下了車，指了指后備箱說：“咱們一起抬東西去，有一袋柚子比較重。”

　“抬個屁。”王東拍了一下舒然的肩膀：“哥自己來就行，你什麼手，過去喝茶。”

　徐慎湊過來：“就是，你什麼手？”

　舒然：“……”

　舒然倒是有心反駁兩句，然而話到邊，看見王東一個人扛起一麻袋百多斤重的柚子，他服氣地咽下去。

　這他還真不行。

　“我幫忙拿一些小的。”舒然識趣地說。

　“喏，茶葉。”徐慎拿了倆最輕的茶葉禮盒給他，這是薛送的，家里喝不完這麼多就拿了兩盒出來。

　徐慎自己拎了兩只活，這麼多東西，樂得周國棟合不攏，連聲喊人來幫忙拿：“徐慎啊，你別忙，你坐下喝茶去，讓他們來拿就行了！”

　“好的，岳父。”徐慎樂得清閑，把手里的東西讓了出去。

　周國棟往汽車里邊瞅：“徐慎，小惠呢？”

　“啊，”徐慎撒謊不眨眼：“家里有事，總得留一個人理。”

　周國棟嘿嘿笑了兩聲，以為有生意要看，之后別人問起閨，他統一說閨在城里看生意。

　別人就一個勁兒地奉承他，大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舒然拿著禮品盒送進周強的房里，遇到周強：“哥，恭喜。”

　“定子回來了？”周強心復雜，弟弟去城里住了一段時間，神面貌全都變了，現在俊得跟個富家子弟似的，穿得好過得也好：“徐慎也來了？”

　“嗯。”舒然點頭：“也來了。”

　“你姐呢？”周強接過禮盒。

　“姐沒來，家里忙。”舒然含糊。

　“哦。”周強也不憾，彩禮那事兒當初鬧難看的，不過他和周國棟一個想法，認為徐慎人不錯，就抵消掉了對周惠的疚：“那以后我們上城里看去，還沒去過家。”

　舒然心想：可別來。

　“你已經在單位上班了嗎？”周強瞟了眼舒然手腕上的手表，弟弟這一行頭，就跟坐辦公室的白領似的。

　“啊？現在還沒……”舒然說。

　“那你哪來的錢置辦這個？”周強指了指他通上下，眼睛都直了，難道也是徐慎買的？

　“慎哥買的。”舒然本來不想說，但覺得說了也沒啥。

　“他對你可真好。”周強一陣酸，挑剔地看著弟弟：“你姐夫都跟你姐結婚多久了，你怎麼還不改口？”

　這能討徐慎歡心嗎？

　但偏生徐慎就是喜歡他弟。

　舒然正要回答，徐慎找了進來，見到周強也喊人：“強哥。”

　“哎，妹夫。”周強樂開了花，變臉變得特別快，可惜徐慎和他聊不來，很快就領著他弟出去了。

　徐慎把媳婦兒領出去：“找個偏僻的座位坐。”

　“我覺得……”舒然說：“我倆坐哪都不偏僻。”

　坐哪兒都是眾人的焦點。

　那可不，徐慎剛才已經在外頭走了兩圈，深有，輕嘆：“你說得對。”

　“慎哥！定子！這里！”王東在不遠站起來，積極向他們招手。

　反正他們也不認識別的人，自然走到王東那一桌。

　“東哥，這是嫂子？”舒然友好地看了一眼王東邊的人。

　“對，我媳婦兒彩云。”王東介紹：“彩云，這是慎哥，這是定子兄弟，我經常跟你說的！”

　“你們好。”王東媳婦兒楊彩云，見了自家男人經常說起的兩位兄弟，靦腆一笑。

　“嫂子好！”兩道聲音一塊兒響起，舒然年紀小，這麼喊沒錯，但徐慎也跟著他喊。

　樂得王東像個傻子！

　同桌還是有其他不認識的人……或許他們認識舒然，但舒然不認識他們，被盯著看就尷尬的。

　而且舒然有種不祥的預，這不，他很快就聽到對面一個大娘說：“這是定子嗎？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有出息了啊，娶媳婦兒沒有啊？”

　舒然尷尬飛了，不會是親戚吧，他真不認識……

　“他還小呢，”徐慎好像很適應這種場合，幫他接了話：“現在不考慮這些，忙工作要。”

　“就是。”王東說：“定子才十八呢，二十歲再結婚都行。”

　“二十也還太早了。”

　王東看著他，舒然放松下來也跟著一起調侃自己：“現在國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優生優育嗎？我堅決響應國家號召，三十歲再結婚也不遲。”

　乖乖，徐慎挑眉，看了眼滿跑火車的媳婦兒，這話可不興說。

　“三十歲才結婚？那怎麼！”大娘直接炸了。

　接著桌上的其他人也炸了，兒沒給舒然說話的機會，一個勁兒數落他。

　“……”

　舒然這才理解徐慎剛才那個眼神的意思，前方高能啊。

　謝徐慎疼他，很快就把話題轉移到自己上，舍己救男友。

　那徐慎肯聊，大娘們可太樂意了，一個個被徐慎哄得見牙不見眼，不得認了徐慎當干兒子才好。

　直到開席，大伙兒才沒顧上說話。

　“行啊，慎哥，”舒然扯扯徐慎的袖子，小聲：“你還有這一面，怎麼沒聽你哄過我？”

　徐慎著扯自己袖子那只手，又看看舒然湊近的白凈臉龐，眼睛也跟大娘一樣快笑沒了，著聲音回：“這個怎麼說，真有……反倒說不出花言巧語，只會用行表示。”

　舒然咂了一下：“我懂，全是演技，沒有。”

　“噗嗤。”徐慎頭一次聽這種網絡沙雕金句，贊嘆：“總結得真好。”

　難怪陳凱都覺得舒然很有趣，是有趣。

　隔壁，王東可勁兒給自己媳婦兒夾菜：“彩云，你多吃點兒。”

　“是啊。”同桌的大娘們說：“你現在有子的人了，要吃雙份兒。”

　“夠了，碗里都放不下了。”楊彩云笑著說王東。

　“東哥對媳婦兒真好。”舒然看見這琴瑟和鳴的一幕，不自地彎起角，他想王東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吧，不管富不富裕，最起碼父母疼，是在整個家庭的期盼下降生的孩子。

　“我也好。”徐慎飛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然后該干嘛干嘛。

　“……”舒然了發麻的耳，發現一個規律，每次只要自己夸了別人，徐慎這人就一定會湊過來自夸。

　他想說，真稚的……

　說好的不會甜言語，用行表示呢？

　吃到一半兒，周強帶著新娘子挨桌敬酒，到舒然他們這桌，徐慎一開始就說了開車不喝，一起來勸酒的林家兄弟倆都不敢強迫，就看著舒然。

　“定子，你能喝吧？”

　舒然端起茶杯：“我喝茶。”

　“這麼不給面子……”林家兄弟語氣不滿。

　“以茶代酒就是了。”徐慎打斷他們。

　徐慎這麼護著，害得林家兄弟也不敢灌舒然：“那行吧。”別人就算了，徐慎他們還真不敢。

　唯有林雪花不高興，以前有事只要哥哥們上就能解決，現在發現，也不是誰都賣哥面子。

　向徐慎屈服無所謂，可周定算怎麼回事兒？

　林雪花耍脾氣掐周強，而周強只能哄去下一桌，對這個弟弟，他也是越發管不著了。

　倆人吃完周強的結婚酒席，不太想繼續待下去。

　“我去辭行。”舒然喝了一口寡淡的茶，估計天大個茶壺里只放了一撮茶葉，是真寡淡。

　“一起去。”徐慎里叼著王東給的煙站起來。

　“你煙不點嗎？”舒然問。

　雖然他不煙，但聽說過煙民的口頭禪，飯后一支煙，快樂似神仙。

　“不點，”徐慎扔出一個~炸消息：“我戒煙。”況且剛有孕婦在。

　“啊？”舒然懵，消化了一會兒：“真戒啊？”

　“難道是逗你的？”徐慎睨他。

　沉默地走了半晌，舒然說：“要不別戒，偶爾兩支也沒什麼。”

　既然這是徐慎解的方式，那還是留著比較好，舒然這是為自己著想，不然徐慎遇到力往哪兒釋放？

　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自己，危。

　徐慎很意外，側目：“我還以為你會積極響應我的決定。”

　“……”舒然干笑，哪能讓徐慎知道自己心里的小算盤：“隨口說說，你真想戒也隨你。”

　舒然找到忙碌的胡金花：“媽，我跟徐慎先走了，回頭您跟爸說一聲。”

　“這麼快？”胡金花今兒太忙了，還沒跟二兒子說上兩句，更別說招呼婿了：“徐慎，要走了嗎？”

　“嗯，岳母。”徐慎說：“我跟周定先回去了，等天氣涼點兒，接您和岳父上城里走走。”

　“哎，好吧，今天實在太忙了，也沒空招呼你。”胡金花點點頭，滿臉褶子地笑起來。

　據說生一個孩子就蒼老幾歲，更何況接連生了七個，看起來比周國棟還滄桑。

　回到車上，徐慎說：“要不給咱媽塞點兒錢？”

　“有用嗎？”舒然扯扯角，靠在座椅上犯困：“給了也舍不得吃穿，大概率也是留給兒孫。”

　周定媽就是那種，典型的付出型，為家庭燃燒自己，不會有所謂的自我。

　舒然想做點兒什麼，但又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保持清醒是最好的，謹記別人不需要自己同。

　徐慎想想也是：“那就不拿了，下次直接買東西。”

　剛才他對岳母說的那番話不是客氣話，過陣子天氣涼了，地里沒農活干，他把周國棟夫妻倆接到城里逛逛，吃的穿的買點兒。

　到底是舒然的父母，徐慎真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占了人家這麼好的一個兒子。

　“嗯。”舒然打了個呵欠：“回家吧。”

　“你困了？”徐慎說：“那你睡，我慢點兒開。”

　“哎，”舒然瞅了眼窗外：“這路怎麼慢都像蹦迪吧，想快也快不來啊。”

　“我說上了公路。”徐慎好笑，手了一把舒然的臉，無比眷指關節傳來的。

　舒然自己也了一把，很不錯，很。

　車開上公路，搖晃幅度變得友好，不知不覺舒然就睡著了。

　等他再醒來，熱出了一汗，覺車子也停了下來，抬眼往外邊一看，是一座氣派的單位大門。

　“接帆哥？”舒然睡僵的臉。

　“嗯。”徐慎說：“醒了，出一腦門的汗。”他在兜里拿出一條干凈的手帕，遞過去。

　“你怎麼會有這玩意兒？”舒然接到一半，若有所思，又有點兒難以置信：“專門給我帶的？”

　“是啊。”徐慎點點頭。

　舒然寵若驚，主要是徐慎這個格和氣場，帶手帕真的……很反差。

　“你買手帕的時候……”舒然一邊拭臉龐，還發現手帕上鎖著致的小花邊：“咳，店員看你的目正常嗎？”

　徐慎明白他的意思，抖了抖肩膀：“正常的，我說給媳婦兒買，說這款賣得最好……”還有一句，徐慎著嗓子學店員的腔調：“小媳婦兒都喜歡。”

　“去你的。”舒然一個暴跳起來，想用手帕扔死徐慎這個玩意兒，但想了想最終沒舍得，他還沒好。

　小花邊就小花邊，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