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瑜的車子停在溫家后門的時候,門已經鎖了。
現在是晚上十點半。
溫家的客廳已經黑燈了,只有花園的庭燈亮著。
保鏢站在門口,警惕地看向他。
看到悉的車牌的時候,他愣了一愣。
然后,邊的門一響,花園里就溜出來了一個影。
黎瑜坐在車子里,看著omega低帽檐,練地對著保鏢大哥出了一個甜的微笑,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個樸素的大紅包。
然后,大哥耳就紅了。
他了太,覺得那里地有些發疼。
不多時,車門一響。
溫盛然上了車。
黎瑜聞到了他上殘留的甜香。
那是宴會獨有的,混合著糕點、尾酒以及先生小姐們上香水味的氣息。
但是沒有酒氣。
沒有酒,就說明不是發酒瘋。
黎瑜摁住人靠過來的額頭,溫熱。
他問:“你出來,家里人知道麼?”
溫盛然在他手下用力搖了搖頭。
“我溜出來的。”
語氣很驕傲。
黎瑜:“……”
溫盛然眨眨眼睛:“你不是看到我消息才過來的麼?”
他一說消息,黎瑜摁著他的手就一頓。
他想起了些許不太好的回憶。
看到溫盛然那句話的時候,他的手上拿著杯子,正在接水。
耳邊響起實習生的小聲驚呼,黎瑜才驚醒。
溫水已經漫過了杯沿。
腕上熱的猶在,黎瑜收回了目。
“我以為你喝多了。”他道。
沒想到,喝倒是沒喝多,但看上去依舊不怎麼正常。
“去哪兒?”他發了車子。
溫盛然把自己往椅子里舒舒服服地窩了一窩,想了想:“酒吧?就市中心那家。”
黎瑜看也不看他,聲音很平靜:“不許。”
溫盛然:“……”
“那。”他跟黎瑜商量,“清吧?”
“只喝酒的那種。”
“只喝果也不行。”黎瑜看后視鏡倒車,余看到了溫盛然可憐的神,不為所,“現在晚上十點半了。”
聽語氣,像是一個真正負責的兄長。
“那你還不是來接我了。”溫盛然嘀咕,“假正經。”
黎瑜踩下剎車。
夜風習習,溫盛然了脖子,很識相:“我什麼都沒說。”
最終,車子在X大邊上停了下來。
還沒到門時間,小吃街上依舊很熱鬧。
黎瑜出來的時候換了一服,現在上是簡單的休閑襯衫,雖然畢業了幾年,但融學生中毫沒有違和。
相反,還有不人看他。
只是很多人看到他邊漂亮的omega,大多都憾地而卻步。
黎瑜瞥了一眼溫盛然。
而后者渾然不覺。
一個晚上,溫盛然先易誠后李揚,先扮可憐后報仇。
生活可謂是彩紛呈。
代價就是,除了跟李揚談話時手上拿的那一塊小蛋糕,他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現在,他覺得自己得能吃下一條小吃街。
黎瑜陪著他從茶到燒烤。
等到一切結束,溫盛然癱在了副駕駛上。
“這里是不是離你的公寓很近啊。”他了眼睛,“要不回你家吧。”
一回生二回。
于是,一切順理章。
*
等到溫盛然鬧夠去了浴室洗澡,黎瑜撥通了溫琰的電話。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疲憊又意外。
“阿瑜?”他問,“怎麼了?”
他想起了什麼:“今天你不是研究所有事麼,忙完了?”
“你弟弟在我這兒。”黎瑜開門見山。
溫琰:“……”
他的語氣很冷靜:“稍等,我打個電話。”
然后,他掛斷。
黎瑜垂眸,盯著桌子上買來的垃圾食品半晌,還是勉強放棄了替人丟掉的想法。
他把袋子拎起來,放進了溫盛然之前住的客房。
然后,他又把被子和床單替人收拾出來。
這期間,溫琰重新打了過來。
“……不好意思啊阿瑜。”他的語氣充滿歉意,帶著幾分殘存的驚訝,“我之前讓周鴻給盛然訂了酒店的套房的,我沒想到他會去找你。”
他頓了頓,“他現在還好嗎?”
黎瑜聽著浴室的水聲和歡快的哼歌聲,沉默了一瞬:“還可以。”
“那就好。”溫琰松了口氣。
剛剛接到黎瑜的電話的時候,他是真的吃了一驚。
在他看來,黎瑜和溫盛然不過一面之緣,能把溫盛然到去找黎瑜,說明溫盛然沒有表面表現得那麼平靜。
在某個瞬間,他是真的有些后悔。
他了眉心,還是決定找機會和溫母談一談。
至于黎瑜這邊。
他倒不怎麼擔心。
除了對于溫盛然第一個找的是黎瑜這件事有些意外之外,他知道黎瑜會幫他照顧好人。
而且……
黎瑜是他們這群人中的清流。
他不摻和上流社會的社圈子,一心都在研究所。
他也不喜歡這些。
因此,他不用擔心對方會多問什麼。
這樣想著,他就想掛電話。
但是黎瑜的聲音卻止住了他的作。
“我記得,溫家空房間不。”他聲音平靜,“你讓你弟弟住酒店麼?”
溫琰怔了怔。
隨即,他耳就有些燒得慌。
黎瑜很這麼說話。
但是他每次用這個語氣說話,都很一針見,毫不客氣。
這是他認真了的表現。
比如上次在酒店包廂,他對溫琰說“那本不該是他的人生”的時候。
“不是。”他了太,有些糟心,“今天出了點況……”
黎瑜“嗯”了一聲。
通話一時寂靜。
溫琰意識到,黎瑜竟然是在等他說下去。
說究竟是什麼“況”。
他:“……”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他幾乎要懷疑黎瑜是突然被人附了。
片刻后,他開了口。
“是這樣。”他道,“今天家里給盛然辦了個酒會。”
他不知道怎麼跟黎瑜說,正在猶豫之時,黎瑜接過了他的話。
“易誠?”他道,“還是李揚?”
溫琰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是他們?”
他們,兩個人。
黎瑜想起那一日的包廂,眸一暗。
“我跟盛然認識。”他頓了頓,“之前見過一次。”
“就是我和你在‘月’見面的那天。”
溫琰恍然。
隨后,他意識到了什麼,臉變得難看。
所以,一墻之隔,那些人在對他的弟弟做什麼?
既然黎瑜知道,溫琰也就不再猶豫,把所有的事告訴了他。
*
溫盛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潑了李揚一杯酒,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其實,今日來酒會的不乏當日會所聚會之流。
對溫盛然,他們表面客氣,實際是在給溫家面子,心本沒當一回事。
他們只覺得,溫盛然是撞了大運。
這下一來,不明所以的人興致地看熱鬧,而知的人,卻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了。
上流社會也分三六九等。
這些人平時仗著易誠庇護,欺怕。
現如今,最能跟易誠稱兄道弟的李揚都被小爺這麼當眾欺辱。
那麼他們呢?
溫家在商界,可不是吃素的。
而被潑酒的本人,則是已經變了臉。
溫琰得到消息趕去的時候,李揚已經被保鏢制住,氣得臉發青,里都是污言穢語。
而溫盛然本人依舊站在一旁。
他似乎沒有被一旁的男人所影響,仍舊安靜地吃著東西。
他垂著的眼睫很翹,眼眸里映出一點沉靜的。
手邊,就是那個用來潑酒的酒杯。
“是我考慮不周。”溫琰嘆了口氣,“要是我事先檢查過一遍名單,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其實這話也不盡然。
他只知道易誠跟溫盛然有過集,卻不知道李揚。
只是,不管怎麼說。
還是他對溫盛然關心不夠。
想到這,還有當時溫盛然安安靜靜的樣子,溫琰就覺得有些慚和愧疚。
黎瑜頓了一頓。
溫琰的話很簡潔,但是卻足以勾勒當時的圖景。
他幾乎能想象溫盛然是怎麼潑李揚酒的。
然而,跟溫琰腦補的不同。
他知道,溫盛然潑對方的時候,一定是慢而氣定神閑。
就像是看著一團虛無的垃圾。
原來,是這樣。
不是他以為的,買醉或是難過。
而是因為腎上腺素狂飆之后的余興猶在。
……小瘋子。
“那易誠呢。”他問。
這個名字一出,他的手指就沒忍住停頓了一下。
他記得,溫盛然很在意易誠。
“哦對,易誠。”溫琰嘆了口氣,“其實在這之前,易誠來找盛然鬧過一回了,他好像不知道盛然被找回來了,以為盛然是……”
他把易誠來的事說了一遍,臉也冷了:“自己是臟的,看什麼都是臟的。”
“不過他倒沒怎麼鬧。”溫琰道,“來都來了,我也不好中途趕他走。后來我問了下保鏢,他說易誠當時也在現場,看完盛然潑人酒就走了,據說臉難看的。”
難不難看無所謂。
溫琰已經打定了主意,以后不再與易家來往。
反正在生意上,溫易兩家也沒什麼太多的集,與溫家的其他人脈來說,更是不值得一提。
黎瑜沉默了一瞬。
溫盛然對易誠會是這樣一個態度。
他著實沒想到。
但是他的心里,卻微妙地松了一下。
“對了。”溫琰道,“你知道盛然跟易誠究竟是怎麼回事麼?”
對于這部分,他其實并沒有查得太清楚。
只知道溫盛然有段時間一直住在易誠的別墅中,并且有相當一部分人知道這件事。
至于原因和目的,一概不知。
唯一的來源,是溫盛然的口述。
黎瑜頓了一頓:“不太清楚。”
“算了。”溫琰嘆了口氣,“反正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總而言之,差不多就是這樣。”他道。
“所以。”黎瑜鋪好被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抬起了眼,“就因為這些,溫家把他趕出去了?”
他的語氣依然很平靜。
但是溫琰莫名起了一冷汗。
他趕開了口。
“不是。”他道,“沒有。怎麼可能。”
“就算之前……”他道,“現在盛然已經跟他斷了,他們還要糾纏不休,又不是盛然的錯。”
他頓了一頓。
“是盛然自己要走的。”他嘆了口氣,輕聲道。
*
對于這件事,溫琰也覺得很愧疚。
“這樣一來。”他嘆了口氣,“你應該能猜到,盛然和易誠的那些過去就瞞不住了。”
“等人都走了,我父母就把我和盛然了過去。”
依舊是那個燈火通明的餐廳。
區別只是,所有的傭人都退了出去。
男人面容沉穩,銳利的目掃過兩人,開了口:“誰來說?”
溫琰心里便是一。
他正要開口,溫盛然就搶了先。
“我做的事。”他輕聲道,“就我來告訴父親和母親好了。”
一句稱呼得溫父溫母兩人心中都是微。
接著,溫盛然就把他和易誠以及李揚的恩怨和盤托出。
“他跟爸媽說,跟易誠,是因為之前易誠幫過他家里,當時自己對易誠也有些晦的好,所以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溫琰回憶對方的說法,“但是后來,他看清了易誠其實并不喜歡他,所以就跟他分開了。”
“至于李揚,他曾經借酒侮辱過他。”
溫琰道:“所以,這是一次對等的回敬。這次之后,他跟李揚就恩怨兩清。”
說到這里,溫琰也沉默了。
原因無他,他想起了溫盛然當時的樣子。
omega的長相是偏艷的清麗,偏偏他的眼尾是向下的。
看著人的時候便總是顯得無辜。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脊背依然是直的,聲音很輕但是條理清晰。
那時的他高高在上,不可碰觸;她狼狽尷尬,一無所有。在努力,也是命數,讓她看見他的夢,夢中有她的未來。跨越傲慢和偏見,他們做下一個約定——“有生之年,我一定要看到新的時代和紀年。我要看到海上最高的浪潮!哪怕窮盡一生,也決不放棄!”“好啊,我陪你一起!”他們腳下,車之河流海浪般顛簸流淌。而他們頭頂,星空亙古浩瀚,見證著一切。那一年,尚年少,多好,人生剛開始,一切皆能及,未來猶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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