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過去。
葉清很快就適應了上學的日子,月中的大掃除很快也接踵而至,小寶寶心慌了一下,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數,心想日子怎麼那麼快呢。
沒有一個小孩子愿意打掃衛生的,沒有!
這一日他還被鄭先生到了學居,在葉清看來,這學居就是傳說中的老師辦公室。
鄭云霄在靜靜看書,見他來了,從架上取來厚厚一沓紙,“你的課業我已經批改好了,你拿回去更正吧,一道最基礎不過的春風符,其他師兄效果完,唯你錯誤百出。你不識字這點,給我教習帶來了很多麻煩。”
葉清接過符紙,沉默不語。
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氣,握小拳頭說,“先生,我認識好多字了!”
人類崽語氣,沒有什麼威懾力,即使是頂,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我很乖”的氣息。
“哦?”鄭云霄眼睛一瞇,溫和地說,“你認識很多字了?那這個字你認識嗎?”
修士灑,提筆縱橫又從容,鄭云霄以手作筆,在空氣中寫下一個潑墨狼毫的字。那一筆一痕蓄勢待發,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如一把出鞘的刀,行云流水,矯若游龍。
人類崽看懵了,圓溜溜的眼睛一錯不錯,微微張開,看著一撇一捺組了一個好復雜的字,這是什麼字,好多筆畫……
輕而易舉的,從他傻愣愣的表,鄭云霄讀出,葉清還沒學到這個字。
“回去吧。”他輕輕咳嗽兩聲,面上淡淡微笑,一句指責也沒有,卻讓人類崽有小緒了,心里覺十分委屈。
緒類似于“嗚嗚嗚老師又欺負我,從明天開始,我要做一個逃學的壞學生”,可終究不敢,他低著頭跑走了。
人類崽跑走了,鄭云霄薄微彎,似乎心很不錯。
學居其他先生見狀,臉上浮現若有所思,試探地問了一句,“云霄啊,你很欣賞那個學生?”
為師長,人人都喜歡天資聰穎的學生,卻沒有想到,鄭云霄竟對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孩態度很不一般。這個葉清的小娃娃,可是可,可天資并不聰穎呀。
鄭云霄語氣平靜,微微一笑,陳述了一個事實,“十年后我便是長老,膝下可收一個弟子。”
這話只說了一半,卻等于全都說了。
鄭云霄十年后會晉升長老,長老才有收徒資格。而歸元宗這批新弟子,恰好十年后結業,一般會走向兩個命運,一個是為優秀弟子順利進門,一個是留在外門為雜役弟子,一輩子平平凡凡、庸庸碌碌。
如若被一名長老看上去,則不需要考慮這些了,完全是一步登天。
誰也沒想到,一個剛門的人類小孩,竟比旁人提前十年鎖定了門弟子的名額,這無異于一場天上掉餡餅的機緣。
歲月極為漫長,修為越是高強的修士,實際上越是寂寞,膝下無子無的,都很愿意收徒。
可收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孩子、徒弟就等于一個修士在世的塵緣羈絆,一個烙印在心口跳的疤。天道在上,一個修士如果收徒,渡劫之時,不僅要解決自己的因果,還要一并承擔弟子的因果,所以修士大能收徒,從來慎之又慎。
鄭云霄翻開葉清的名錄,對這份弟子錄,他早已倒背如流,不過這一次,他不是看弟子錄上,葉清又掙了多靈石,他另有用。
他手指輕掐算了兩下,算出了葉清十六歲能到練氣層,突破幾率僅十,這已極為不易。
世人皆知,收一個五靈的弟子,天資起跑線低于人,就要多心。鄭云霄笑冷,可他既已決定收徒,他就有這份耐心。
畢竟徒如半子,一生一世,既然有那個想法,便要為之計長遠。
只是鄭云霄再度掐指輕算,神怔了一怔。
他算出了葉清的天資,算出了對方十年會進行一場伐髓洗經,可怎麼伐髓洗經,葉清的實力也不會暴漲,不是一個強者的命運,可這命格太強盛了,強盛到他以為自己算錯了……
他算出了葉清跟他的師徒緣寡淡,也算出了對方的未來,像春風一般清新溫,又天空一般湛藍耀眼,無需十年,就有無數人眾星捧月般圍繞在他邊,無數修士大能趨之若鶩,想收他為徒,可……這究竟是為什麼?一個資質平庸的五靈,十年后也沒有逆天改命,依然是五靈,究竟有何魅力?
蘇遮也驚訝了:“云霄一卦,價值連城,你竟一天送出去了卦?”
修仙大城里,想求鄭云霄一卦者數不勝數,可卜卦一途是勘破天機,沒有足夠的好,卦師一般不會輕易出手。
更何況,勘破天機一事,卦師最好自己知曉,一旦泄出去,很容易招惹殺之禍。前段時間云州城,一位煉氣期卦師被一劍刎頸的事才傳出來,令修真界無數卦師嘩然,只當是那卦師預中什麼不好的事,被人惱怒殺了。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結果鄭云霄,竟然為一個學生,隨手就送出去了卦。
鄭云霄面凝重,兀自沉思在葉清那奇怪的命格中,沒有心理會他。
“!!!”如果葉清在這里,聽到“一卦價值連城”,一定會小臉震驚驚,大喊“老師我要學算卦!”
樓不危若有所思,他道:“那個葉清的小娃娃,我看他凡人骨弱,他是不是經常生病?”
“你想干什麼?”蘇遮目炯炯有神。
“我最近在為孩治病上陷了瓶頸,我金針法高超,若他愿意能讓我扎幾針,我一定大有裨益。我邊也正好缺一個搗藥子。”樓不危態度十分理直氣壯。
蘇遮想了一下,那歲,小臂膀如藕節,被扎一針,搞不好會驚嚇然后哭出來。
他當即語重心長,“你還是做個人吧。”
話音剛落,蘇遮想了想,忽地也自言自語道:“聽說那孩有一點煉天分,不知道在煉丹上有沒有天分。”葉清才上了兩趟煉課,就折騰出一個風靡半個宗門的小玩意兒,讓歸元宗最近熱鬧了許多,這樣的小孩無疑是有趣的。
鄭云霄:“……”
這群人是怎麼回事,都想跟他搶弟子嗎?
那玄妙莫測的批命,鄭云霄無形之中竟信了一半。
另一邊,葉清找同窗要來了一張歸元宗各峰地圖,他要去掃地了,得先弄清楚臨泉山的方位如何。
搞清楚后,他抱著掃把和簸箕,小臉陷了長長久久的呆滯。
歸元宗由各大山峰組,景致仙云繚繞、靈遍地,其中臨泉山在主峰之上,山高聳云,鳥絕跡。別的山峰花木蔥蘢、蒼翠碧綠,還有彩虹為橋,怎麼看都是天福地鳥語花香之地,臨泉山卻蕭蕭索索、極為寒冷。
葉清剛踏一刻鐘,葉子沒掃幾片,就打了好幾個噴嚏。
唐希如臨大敵,他毫不猶豫就道:“清清別掃了!再這樣下去你要發熱了!”
“嗯!”葉清乖乖點頭,他想都不想,立刻噠著小腳跑走了。
仙鶴目瞪口呆,見到這個罰的小弟子,連一炷香都沒堅持住,他剛想喊一句“別走,仙君在看著你呢”,已經遲了。
那崽已經丟下掃把和簸箕,長長的石階,一步做兩下,忙不迭地跑下了山。
“!!!”仙鶴心頓時恨鐵不鋼,凌霄仙君在看,這麼好的登仙梯已經遞到面前,仿佛老天爺抓著一個人的臉強行要喂飯,這個人類崽居然還能把好機會錯過,沒有把握住,真是太可惜了!
這一幕沈逐都看在眼底,他神淡淡,幾乎面無表。
在修真界,修士的居所往往跟實力掛鉤。
歸元宗是仙門魁首第一大宗,而凌霄仙君是宗門第一強者,離渡劫只差一線,因此他的云水居高高在上,俯瞰宗門,是一片無人敢侵擾的潔凈之地。
很有生人涉足,即使是掌門,一年到頭也不會踏幾次。
修士為了修道,一輩子本就如此寡淡,無牽無絆。
更別提沈逐是一個淡漠的人,他的居所由他心念控制,云水居常年漫天冰雪,河流冰封,沒有潺潺的河流。
居所便是他的心境映。
他是一個寂寞如雪的人,即使他不這樣認為,不過景由心生,一個小孩子不喜歡臨泉山是正常的。敷衍罰掃,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臨泉山很大,有沉劍池、有玉臺、云水居,十日之期短暫,掃也掃不完。一名天生的修士,素來有及時止損的習慣,要麼做,要麼不做。
做了,值得嘉獎。
不做的選擇,也很正常,人之常理。
話雖如此,沈逐雙眼半闔,還是有一淡漠涌上心頭,一雙冰藍淺瞳無喜無怒。
“仙、仙君……”白鶴瑟瑟發抖,下意識屏住呼吸,發現自己口中吐出的是淡淡的白霧。
沒辦法,這實在太冷了,仙君雪長發披散,僅穿一件單薄的白,眼中一點彩也無,仿佛一個冰魄雪魂般雕琢的人,一點活人氣也沒有。
對方上那風雪之氣,遠比之前更凜冽,氣質更加冰冷疏離。
云水居都不止落葉了,直接飄起細雪。很顯然,那個小的舉看似沒有影響,還是讓仙君失了,一個不起考驗的人。
山高嶺峻,寒風凜冽如刀。
茫茫白雪中,一個脆的聲音忽地響起,“咦,怎麼下雪了?”約可見,銀裝素裹的雪地里,有一個懵頭懵腦的小孩子,正在很艱難地,撥雪而來。
居然是那個去而復返的子。
比起第一次,他的衫厚了一層,腦門上戴著一頂絨帽,護著兩邊白里紅的耳垂,小手則是一副寒手套。茸茸的防風斗篷鑲在臉蛋邊,更顯玉雪致。
的臉上也有紅暈,卻是很健康的澤。
看清楚對方上厚厚臃腫的服,仙鶴呼吸為之一奪。
這才明白對方為什麼離開。
他和仙君都是修士,仙君更是仙門第一強者,功深厚,常年一單薄白衫,毫不懼天寒地凍,可是那人類崽卻是一個凡胎,對方自然怕冷,哆哆嗦嗦跑回去穿服了,不是逃避責罰。
“???”葉清表很懵,一呼一吸吐出淡淡霧靄。
似乎不明白,他走之前,云水居在落葉,怎麼一轉眼,飄起了雪!他一腳一個坑的雪,雪有聲音,簌簌作響,他還差點摔了一跤,摔個狗啃雪。
可這、這他要怎麼掃地呢!小孩子到了巨大的打擊。
他必須得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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