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系統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把他引到大興拍賣場去的，反正紀秋檀已經想好了，洗髓丹他一定盡力搶，至于那個人……

　不過是一個書中的人罷了，都是假的。

　他拿到洗髓丹就立馬走人！

　“……”

　下定決心以后，紀秋檀就這麼一路咳嗽著，一路按照系統的指引往前走，走了怕是得有兩三個時辰，才終于是到了大興拍賣場所在的燕嶺城。

　這一路走得他直冒虛汗，得知洗髓丹還沒出現之后，他直接先去了藥鋪——

　李大娘家沒有錢，之前給他喝的那些藥都是他們當地的草藥，藥不夠強，本不頂用。

　托大爺的福，這會兒他荷包里還有不銀子，讓大夫開了藥之后還能讓他再找個客棧投宿。

　紀秋檀就這麼在城里又養了兩三天，病總算是好了不，雖然還是有點虛，但不至于走一會兒就開始頭暈了。

　第四天，系統提示他可以出發了。

　但在去拍賣行之前，系統又在地圖上給他標注出了一個地點，讓他先去那里。

　那是一家酒樓，斜對面有幾個小攤販，其中一個面前擺了一堆書畫，系統讓他買下其中一份看起來就有些年頭、而且上頭還有些暈染不當的畫卷。

　畫卷不貴，因為是殘次品，還能更便宜，十文就能買到。

　只是那小攤販看他的眼神有點像看到了冤大頭。

　不過想想，系統應該不會讓他買些無意義的東西，所以紀秋檀拐了個彎，鉆進無人的小巷子以后，就先把畫卷丟進了空間。

　“……”

　夜晚很快來臨。

　大興拍賣行的門口點了燈。

　想要進這里，首先就要出個一貫錢當場費，紀秋檀順利進拍賣行之后，忍不住又了越來越輕的荷包，無比惆悵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他記得，書里并沒有提到那枚洗髓丹。

　所以洗髓丹出現的肯定比較早。

　果然最后也如他所料，前頭兩個撤下去之后，接著第三個出現的拍品，就是那枚洗髓丹！

　“這里頭的東西可厲害了，神醫溫青云都聽說過吧？這盒子里頭裝的，就是他當年研制出的金風玉丸！”臺上的拍賣師做了一個的作，笑容愈發猥瑣，“吃了它，保管你夜夜雄風！起拍價一兩，各位兄弟伙看上了可得趕下手啊！”

　“……”

　這介紹詞一出，周圍頓時噓聲一片，搞得紀秋檀都忍不住了自己臉上的面，確認還在之后，才抖著手去拿牌子。

　要不是系統說這個就是洗髓丹，他絕對不會在這玩意兒上多留一秒鐘的注意力！

　雖然是撿，但也真是丟臉！

　“呦，這位客人舉牌了。”拍賣師轉頭看過來，語氣中多了幾分調笑，“看來這位也是個風流人啊！”

　頓時，周圍噓聲、起哄聲更大。

　好不容易把這一關給熬過去之后，紀秋檀被一個昆侖奴引到后院，打算拿了東西就直接走。

　然而就在這時，他卻聽到了左邊傳來一陣鈴鐺響……

　“叮鈴鈴，叮鈴鈴。”

　“……”

　這聲音很，半點沒有節奏。

　紀秋檀轉過頭一看，就見一個大鐵籠被人從后門給推了進來。

　鐵籠里頭鎖了一個被鐵鏈束縛的人，他雙目閉，一頭順的烏發蓋了半張臉，雪白的臉頰已然沾上了不污，半圓形的鐵環深深刺他帶著淤青的肩膀，穿皮，從背后出。

　他就如同是死了一般，靠在那里，任由旁人用污言穢語點評他的姿態，卻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紀秋檀幾乎是在轉過頭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一種緒開始翻涌……

　在這里，人是可以被隨意踐踏的。

　對方一言不發，他卻到憤怒。

　“客人，這就是您的金風玉丸，您要現在就驗貨還是等……”旁邊小廝拿了東西回來。

　頗為諂的語調讓紀秋檀回了頭，面無表地直接就把盒子給拿走了：“不用。”

　錢貨兩清，他呼了一口氣就想走。

　然而后頭突然又一陣，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再次轉過頭去看——

　原來那幫人是要把刺進師瑯玉肩膀的鐵環取出來，他們的手法堪稱魯，倚在那兒的人不住痛得悶哼一聲，子微微有些痙攣。

　接著，他睜了眼。

　此時他應該已經看不見了，但他的眼卻不像盲人那般無神，而是著一子森冷，看得手那幾人頓時一僵，幾乎是有些膽寒地下意識退了兩步。

　可反應過來他現在本就沒有還手之力以后，幾人頓時覺面掃地，居然被個廢人給嚇到！當時就來了火氣，一腳踩上他被銀鈴刺穿的腳踝。

　“到了這里還想耍威風？也不瞧瞧你這下賤的模樣！我告訴你，你就是個被送過來人-騎的賤-貨！還給老子裝什麼清高模樣……”那人腳上用了力，尖端深深刺皮的銀鈴開始在里頭移位。

　師瑯玉被那些不-堪的話語弄得憤死，卻始終不肯喊出聲，唯恐了怯意，牙便生生地咬破了，深深陷進里，滿都是疼出來的汗，雙眼更是忍得發了紅。

　如此酷刑，旁人卻看得大呼過癮，直到鐵籠被推進屋，這才不舍地收了目。

　原本要引紀秋檀出去的小廝也是看得忍不住咂咂，轉過頭才想起來自己要干什麼，趕忙又是一番點頭哈腰：“來來來，您請這邊兒！”

　紀秋檀只瞥他一眼，眼神有些莫名。

　“……”

　從后門出去，就不是寬闊的正大街、而是小路格外多的巷子深了。

　今個兒就紀秋檀一個人提前離場，出來以后，巷子里安靜得很，襯得一門之隔的拍賣行里更是熱鬧。

　誰誰誰低價拍得了前朝書法大家的墨寶。

　誰誰誰又拿下了價值非凡的琉璃盞。

　紀秋檀默不作聲地往前走了一陣子，卻覺自己這兩條沉的就像是灌了鉛一樣……

　只看書中那些描述時，他心中就有了一種荒謬的覺，如今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真實的畫面，那種視覺沖擊讓他瞳孔震，憤怒值不斷上升。

　為什麼？他不理解。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母親經常給他講的那些神話故事，里頭的神明不都是功德圣？居高位，更應當將責任放在心間，否則他們憑什麼接凡人的供奉？

　但在這里，只剩下剝削，他們自詡為仙，強迫凡人在人間為他們立碑立像，接著凡人的供奉，同時又將凡人視為豬狗，說殺就殺，連折辱也如同賞賜。

　“假的。”紀秋檀閉了閉眼，第五次勸誡自己，這是個虛假的世界，不要為此而生氣。

　可是越勸自己反而越惱火，紀秋檀索拿出火折子，從圖書館里了幾本圖畫書出來，挑著沒人的角落往里一丟，直接就在拍賣行里放了把火。

　“系統，你會移形換影嗎？”干完壞事，即刻躲進圖書館里，紀秋檀這會兒才覺得心里堵著的那口氣釋放出去了一些。

　平時問什麼都裝死的系統這會兒也難得開了口：“……你想去哪？”

　“院！”

　紀秋檀說完，猛然做了個深呼吸。

　不管這個荒謬的世界是如何誕生的，他如今所看到的這一切，都是現實，他永遠也做不到看著別人在苦難中沉淪，心中卻毫不為所。

　他濫好人也無所謂。

　眼前的人如果不是師瑯玉，也都一樣。

　他總是見不得別人苦。

　-

　“走水了！趕過來幫忙…！”

　“……”

　外頭突然響起的吵鬧聲穿窗戶紙，飄進了師瑯玉所在的房間。

　他上的那些傷都已經被理過了，肩頭的被敷了藥，雖然不可能立馬就愈合，但好歹是被遮住，不再像最開始那般目驚心。

　雙臂早已經沒了知覺，只剩下痛。

　右手腕骨也早在他拼盡全力刺傷合歡宗老祖的那天，被對方生生碎……

　手不能抬，腳不能行。

　如今他只剩下一雙耳朵是好的。

　但這點為折-辱他而留下的聽覺，還不如不要。

　“嘎吱——”

　門突然開了，師瑯玉下意識睜開眼，眼前卻只有漆黑一片。

　他清楚地聽到對方快步走到他邊，而后，一雙溫熱的手忽然他頸后，將他托了起來。

　那一瞬間，他眼底清楚閃過一抹恐懼，但被他盡力所制，不愿被來人看出他的懼怕。

　可接著，對方卻跟他說：“抱歉，是不是我到你傷口了？”

　紀秋檀不忍看他上青青紫紫的瘀痕，視線便落在他耳側，盯著他散落在地的烏發，飛快說道：“忍一忍，我現在帶你出去。”

　“……”

　上裹著一層紅薄紗的師瑯玉被他抱起來，白皙的雙臂頹然下，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撲向大地的紅楓一般，明知自己的結局是腐爛，卻仍要在半空中做最后一次掙扎。

　他太瘦了，哪怕紀秋檀前不久剛生了一場病、如今還沒徹底痊愈，都能輕松將他抱起。

　“咻——”

　在其他人進來之前，紀秋檀迅速閃進空間。

　周圍瞬間安靜下去。

　“快快快，先把他弄暈！”剛一安全，紀秋檀輕手輕腳地把人放下，就開始在心里瘋狂呼系統。

　下一秒，師瑯玉便一聲不吭地歪到了一邊去。

　紀秋檀長舒一口氣，又了外袍給他蓋上，這才放心大膽地開始控空間往客棧的方向移。

　燕嶺城眼看著是不能留了。

　得趁那幫人還沒反應過來，趕出城。

　-

　一匹快馬，出了城就沒日沒夜地逃。

　紀秋檀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逃向了何方，直到最后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才停了下來。

　這會兒，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但師瑯玉居然還沒醒。

　他找到了住之后，原本是打算把對方從空間里給挪出來的，但是系統突然間幽幽一聲“他上嵌有追蹤石”，嚇得紀秋檀趕又把人給塞回去。

　想了想，順便再塞點厚實的被褥給人墊著吧。

　“……”

　等到一切都理妥當，紀秋檀便癱了：“真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什麼本事都還沒有就招惹了這麼一堆人，遲早有一天得死在這病上頭！”

　話是這麼說，但他卻并不怎麼后悔。

　從系統得知，師瑯玉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一是為了保護空間的，二是因為空間部有療愈效果，所以他睡著才是好的，紀秋檀便徹底放了心。

　這會兒他倒是有了時間研究那幅畫卷，系統也不再瞞，講明了畫卷的用——

　萬年前，九岳大陸曾經出過一名文修。

　對方以文道，短暫地破除了凡人和修真世家中相差的階級。

　那時，人們以為新的規則將要到來。

　然而那名文修在即將結丹之際，卻又莫名其妙的隕落了。

　有人說，他怒了世家，因此被殺。

　還有人說是他天賦有限，到底還是沒熬過雷劫。

　不管真相到底是什麼，他魂飛魄散已事實，唯獨他當初所用的法寶，留了下來。

　這萬年中，不是沒有人去嘗試過他的路子，但無一例外，全部都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