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的窗戶紙終究到了該捅破的那一天。

　他覺自己好像站在了審判臺上，等待法，也就是安如故的宣判。

　安如故眸掃過一男一兩只鬼，終于開口，說出的話卻非常含糊：“姻緣到底能不能，你直接問問當事人，不就知道了嗎？”

　“什麼姻緣？！”孟婆扇柄，白皙的手掌青筋乍現，扭頭瞪著水鬼：“你喜歡上了誰？”

　鐘心中發苦，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

　孟婆氣得不行，拿著小扇子，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的肩膀：“好啊你，才有記憶幾年，花花心思就不了。”

　鐘更加窘，聲音細小如蚊吶：“沒，沒喜歡上別人。”

　孟婆聽力不同凡響，立馬問道：“那是誰？”

　鐘低下頭不肯說話。

　其他那些圍觀群眾眼睛放。

　好家伙，孟婆終于不了這只水鬼，要把他打死了！

　然而孟婆卻收回扇子，遮住臉龐，沒有接著打他。

　驟然間，意識到有點不對，勾起角：“既然他不肯說，那你知道是誰嗎？”

　安如故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和他前世是不是有一段？”

　鐘：“？？？”

　圍觀的鬼怪們：“？？？”

　鐘猛然抬起頭，滿臉寫著難以置信：“真的嗎？”

　他們前世有一段？這怎麼可能？

　是地府神，而自己只是忘川中的小小水鬼，是一個天一個地的關系，怎麼會在人間有一段……

　孟婆扇柄，笑容洋溢，并沒有反駁，只說了一句：“這和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系？”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原來攤主不小心把面掃到了地上，驚慌地撿著東西。

　遠更是傳來小聲尖。

　孟婆這意思，明顯是默認了！

　安如故心說，關系太大了。

　“他比你先走，于是在奈何橋邊等你，就和之前我在你那兒看到的鬼一樣，同樣等待人的到來。”

　“不過以前地府的規則應該沒有現在這麼寬松。”

　孟婆笑容越來越深：“你連這個都算到了？沒錯。以前新生兒太多了，尤其是在戰爭時期。必須要讓符合投胎資格的鬼怪快快投胎，才能填上空缺，自然不可以通融太多。”

　即使等待人，也只能等很短的時間。等不來的話，便必須去投胎。

　不過現在鬼多人，名額非常稀缺。既然不想投胎，那就讓想投的去投。

　奈何橋橋邊有無數人坐等，他們都不知道，很多年前，條例本沒有這麼寬松。

　安如故的目落在滿面茫然的鐘上：“我之前聽到你說，常在湖邊走，哪有不鞋，執意等待人將會被忘川吞噬。”

　“其實你說的話有些問題，除了惡人之外，忘川不會主吞噬人，只有心死的人主墜忘川。”

　孟婆坐在奈何橋邊這麼久，應該看見了很多心碎到墜忘川的人，所以才這麼說。

　孟婆聞言笑了起來，眉眼愈發嫵：“這些人可真傻呀。”

　看見太多這樣的人了。

　他們甚至不愿喝孟婆湯投胎迎接新生，只愿投忘川，一死了之。

　“傻嗎？”安如故目落在鐘上：“他不就是一個嗎？”

　孟婆笑得花枝，心中卻五味雜陳，側過頭看著鐘：“所以我一直說他又丑又傻。”

　死后，被選中為孟婆，被上任孟婆培訓了百年之久，才被放出來。

　那時，才知道鐘不愿跟隨鬼差投胎、不愿意喝孟婆湯，縱跳下忘川。

　孟婆盯著男子，面沉沉：“你為什麼不愿意喝孟婆湯呢？”

　鐘從剛剛開始就非常震驚，聽到的話才回過神來。

　迎著對方復雜難言的目，他心中糾結無比，吞了吞口水，猜測：“應該是不愿意忘掉……”

　孟婆語氣冷淡：“然而墜忘川久了，和喝孟婆湯也沒什麼區別，還是一樣的會忘掉所有，都是無用功。你是對我徹底失，所以自殺嗎？”

　知道對方跳忘川水之后，一時間茫然失措。

　讓那個人等了太久，久到已經死心，選擇自殺了。

　這些年，喝孟婆湯如灌水。

　因為……也有想忘掉的人。

　鐘用力拍了拍頭，將額頭拍得通紅，卻本想不起來。

　這時，安如故看著這對前世人，替代鐘回答：“因為投胎轉世了便離開了，而投忘川，還可以在這里等你。”

　“而你不也真的來了嗎？”

　孟婆臉上的笑容僵住，法力不自覺外泄，手中的青羅小扇化為齏。這是最喜歡的扇子，經常把玩，現在卻完全顧不上。

　“真的假的？”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安如故說道。

　“你怎麼算出來我的命？”

　孟婆常聽過路的鬼說有個主播算命很厲害，沒想到連自己的命都能算得出來。

　可是神啊。的天機是被遮蔽的，本算不出來。

　“他跟你牽扯這麼深，可以從他推斷你。”安如故和對視一眼：“這麼多水鬼中，你只挑出來了他，說明你對他并非無意。”

　孟婆和面上表現得完全不一樣，分明是著對方。

　鐘愣了半晌，瞅著經常冷眼看他的孟婆：“你……我變了這樣子，你還喜歡我？”

　“可是，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

　孟婆并未回答，轉過去，邁步離開。

　以為對方是心死而投忘川，再加上前塵皆忘，對方猶如白紙，消散一空。

　和一個完全沒有記憶的人說清楚嗎？本沒什麼可說的。

　鐘見狀，只能跟了過去。

　孟婆離開之后，原本裝模作樣挑東西的眾多鬼怪驟然放松了下來，瘋狂討論剛剛的事。

　“我的媽呀，孟婆居然喜歡那個又丑又呆的小水鬼？！”

　“我還以為這小子是主湊過去的，沒想到是孟婆挑中了他。這小子走了什麼運，不僅跟孟婆是前世人，為水鬼之后人家還喜歡他，我真是羨慕死了。”

　“這可不能羨慕啊，人家為了孟婆跳了忘川，難道你也要跳忘川嗎？”

　“那算了算了，那地方跟地獄有得一拼，真不是一般人敢去的，那個小水鬼真是個狠人。”

　安如故看著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有些唏噓。

　鐘為了留在地府等人，跳忘川水。

　明明忘掉所有，卻還是上孟婆。

　孟婆上奏閻王，把鐘從忘川水中撈起來，看似輕飄飄的，簡單不已。實則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喝了那麼多自己熬制的孟婆湯，還是忘不掉對方。

　這世間為何，直人生死相許。

　很快，消息便在日益發達的地府網絡上盛傳。

　＃人間主播來地府了＃

　＃八一八孟婆和水鬼的前生今世＃

　＃孟婆湯到底什麼味道＃

　安如故到來的詞條特別火，無數人留言。

　【什麼什麼，那個主播在哪？求指路啊。我看直播這麼久了，一直想找算姻緣。我快投胎了，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沒機會了嗚嗚嗚。】

　【啊啊啊啊水鬼怎麼那麼好運，我腸胃不好只能吃飯。主播快幫我算算我和判大人有沒有前生今世？】

　【加一，主播幫我算算我和黑無常大人有沒有可能？】

　【樓上的全在想屁吃。】

　【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人間大師，不是月老啊。】

　【你們可收著點吧，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他們那個層級的人，你們這樣直接寫出來，他們可能能應到的！】

　【我靠，判大人求原諒，我再也不敢yy了。】

　【本追星孩表示很懂，主播幫我算算我哥哥xmk什麼時候下來陪我？】

　..............

　孟婆走后，安如故帶著小僵尸又逛了一會，買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臨走的時候，一個青面獠牙的鬼將找到，將手上的竹筒遞給：“這是孟婆大人讓我給你的。”

　安如故接過封好的竹筒，腦海中不自覺冒出猜想：“……孟婆湯？”

　“嗯。”鬼將深深點頭：“說了，孟婆湯是手上最珍貴的東西，也是給你的報酬。”

　安如故：“……”

　都說了不要孟婆湯，還是給，真是固執。

　不過除了孟婆之外沒有人能做出孟婆湯，孟婆湯舉世罕見，確實是非常稀有和珍貴的東西。

　“替我謝謝孟婆。”

　..........

　安如故帶著小僵尸，通過通道，離開地府，回到道觀。

　小僵尸戴著狐貍面，興地抱著買來的玩，回到自己房間，不停鼓搗，玩到忘了睡覺。

　地府人才濟濟，這些工藝品非常。

　安如故回到房間，放下紙手機，拿起人間的手機，這才知道之前的地府直播鬧出了多大的風浪。

　各大平臺皆在轉發地府和地獄相關信息。盡管沒有照片和視頻流出，是通過口述，已經足夠讓人到地府風貌。

　【我家前幾天被了，丟了現金和電腦，嚇得我連忙把鎖全換了。剛剛突然聽到窗口有響聲，打開門一看，之前丟的現金和電腦居然全在門口擺得好好的。上面還有一張紙條：煩死了，東西還給你了！家人們，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這地獄直播太強了！】

　【加一，我是個網紅，有點，很多人污蔑我是出來賣的。我氣死了，但是沒那麼多錢去維權。結果昨晚剛剛看完直播，我的手機就收到了很多條道歉信息。去搜微博的時候，發現那些造謠的微博被博主主刪了。 ps：昨晚的第一層地獄專門為污蔑別人的人所設。】

　【加10086。我室友雖然對我沒有手腳，但是喜歡搞冷暴力，很絕。昨天們紛紛發信息給我道歉，說要請我吃飯。雖然們不一定是真心想認錯，但我心里舒服多了。】

　安如故一億多的微博后臺直接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