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嵐觀察了霍玨很多年,到搜集他的各種消息,也算是除了霍玨之外,最了解他的人。大概能明白,霍玨為什麼生病了不告訴弟子,天元劍派的弟子這時不宜下山,會被埋伏,節外生枝。
況且霍玨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怕是……他就算覺到了死期將近,也不會告知任何人,他子太淡漠冰冷,也太執拗。
折騰了大半夜,穆晴嵐索也不打算休息了,熬好藥晾了差不多灌起來,又把粥隔水弄溫度適宜,這才拎著回了霍玨的雪松院。
院中弟子們都在定修煉,巡邏的也有,但是穆晴嵐想要不被發現,還是很輕松的。
進屋之后,霍玨睡著,不過和穆晴嵐預料的一樣,他睡得不安穩。
穆晴嵐撤了藤蔓,試圖醒他,霍玨一直蹙眉蜷,穆晴嵐好一會兒才把人醒,哄道:“喝一點粥,喝那麼多藥肚子里沒食不行的。”
霍玨睜著無神的眼睛,抿著,穆晴嵐扶著他起,他就朝著床上去。
穆晴嵐只能把他上半半抱在懷里,把粥送到霍玨邊。
“張,吃點,給你喝的藥我專門讓那大夫給加了量的,你不吃東西,到時候要渾發抖。”
霍玨沒有一丁點力氣,本想說“我自己吃”。
可實際上他一手指都沒有抬,都在被子里呢。
穆晴嵐把粥送到他邊,霍玨手指在被子里蜷了一下,揪住了自己的料。
然后他張開了。
他心想著反正都這樣了,那就……這樣吧。
他乖乖被穆晴嵐喂掉了整整一碗粥。
漱口后重新躺下,已經開始發汗了。
穆晴嵐心地又給他甚至是他的鋪蓋施了清潔,而后霍玨渾清爽胃袋溫暖地睡了。
穆晴嵐趁夜回了冰塵院轉了一圈,天亮之前又到了霍玨院子,扶他起來喝了早晨份的藥。
沒有餞了,霍玨昏昏沉沉喝得眉頭鎖。
穆晴嵐天亮之前回到冰塵院,而后按照新鮮出爐師尊留下的早課,又開始到雪原去揮劍,這次換了幾個招式。
段琴軒其實是對這個新徒弟很滿意的,不像大徒弟一樣聽話勤勉,資質還十分不錯。
這兩日只是讓穆晴嵐練揮劍,還以為要問為什麼,畢竟當初大徒弟也問了。
但是穆晴嵐什麼都沒有問,只是按照段琴軒說的做。
在雪原里面,段琴軒看了一會兒,主解釋道:“劍修其實沒有什麼訣,只是苦修,天元劍法需要經年累月的用劍底蘊,達到劍隨意,才能修習。在此之前,你要先和你的劍通、磨合、甚至將靈識融其中。”
段琴軒一臉肅麗,在茫茫雪原之中,宛如雪塑的仙子,說:“揮劍的次數多了,等你面對真的敵人,就本無需腦子去想怎麼出手,你的劍會比你的思想還快一步穿敵人的膛。”
“你別急。只需要按照為師說的做,等個三五年,為師便為你鑄一柄本命劍,有了自己的劍,才是真的劍修。”
若是尋常弟子,可能確實會急,任誰三五年只拿一把弟子劍在山上瞎砍,都會著急的。
但是穆晴嵐不會,很清楚自己拜段琴軒為師,只是為了留在北松山。本無心劍道,也不靠苦修進境,就應付段琴軒做個樣子。
穆晴嵐乖巧應道:“是,師尊。”
段琴軒很滿意,很欣,吝嗇的出一點笑意,但是很快被臉上的愁苦取代。
小徒弟這麼好,大徒弟為什麼那麼不省心!
段琴軒想到自己昨天又去寒牢問自己的大徒弟,為什麼。
為什麼要背叛宗門。
結果那孽障只是死死盯著,什麼都不肯說,被用鞭子得后背皮開綻,也不肯吐一個字!
段琴軒又看了穆晴嵐這乖巧的小徒弟幾眼,然后準備再去問問那孽障,總有原因的吧,他本來一直都很乖的。
穆晴嵐對著漫無邊際的風雪嚴寒,手中抓著弟子劍每一下都揮得十分用力。
面前不遠的雪坡,沒一會兒就要讓砍平了。
看上去很勤勉,很專注、和北松山所有求劍道的弟子一樣,虔誠且刻苦
但是實際上的腦子和是分開的。
在無休止地重復一個作,腦子卻在想的霍郎。
看了一眼天,時間可不早了,霍郎早飯吃沒吃?以陣法保溫的食他應該知道在哪里吧?昨晚上著耳朵告訴他,也不知道他昏昏沉沉的,有沒有聽到。
他的病到底有沒有好轉?這方子要是沒用,要不要晚上背霍玨下山去找個更好的大夫?
穆晴嵐走神走得太厲害了,一個沒抑制住,手中氣勢洶洶的長劍便灌注上了純靈力。
“轟”地一聲,這一次可不是山頭被砍平,而是地面凍土生生被斬出了一道裂痕,裂痕“咔咔”蔓延,裂冰一樣迅速朝著遠山而去——
“轟轟轟……”
北面高山雪崩了!
穆晴嵐連忙回頭看向四周,還好這一片雪原就只有自己。
等雪崩停下,穆晴嵐不敢再隨便分神,兢兢業業老老實實地練劍。
等完了段琴軒代的揮劍次數,到了深夜,才總算回了的冰塵院。
冰塵院里面靜悄悄的,那素未謀面的大師兄在寒牢關著呢,師尊估著去打大師兄了。
整個冰塵院淹沒在風雪之中,比修煉的冰雪莽原看上去也差不離,只是多了幾個不被風雪覆蓋侵襲的屋子。
穆晴嵐整理好自己,以靈力掐個自己本相用來障眼,悄悄溜去了霍玨的雪松院。
一到,被嚇一跳,段琴軒在屋子里,正跟霍玨說話。
“我懷疑羅被什麼邪控制了,否則他不可能這樣,”段琴軒說,“師弟,你再多容我幾日,就算他不開口,我也定能尋出原由。”
那孽障真是……段琴軒心力瘁,理父親,把父親地里面,都沒有這麼費勁兒。
穆晴嵐幻化樹藤,在窗戶上。霍玨背對窗戶,坐在椅里面,看不見神,只說:“師姐不必著急,咳咳……慢慢來吧。”
“我怎能不急?好在關子石長老不日回山,大陣很快能修復。”段琴軒說,“穆家本應有靜的,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老實,奇怪。”
霍玨想到穆晴嵐說的理的一些散宗弟子,正是穆家召集的修士。
霍玨本來從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段琴軒,甚至是曲雙,霍袁飛死后,他們師姐弟堪稱相依為命,舉步維艱的共同守著宗門到現在。
他不該瞞,卻最終抿著,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不能暴穆晴嵐非人的事實。
人的心一旦開始有偏向,正如大廈將傾,山河將崩,無力回天。
段琴軒很快走了,又去找的大徒弟,必須早早弄清楚一切。
雖然為霍玨的師姐,門中很多事都是來決斷,霍玨很干涉,可向來丁是丁卯是卯,一切按照門規行事,和曲雙一樣敬重霍玨。
霍玨是代掌門,給的事要是料理不清楚,一樣要請罪,要自罰。尤其是這次顯然就是在徇私,真按照門規這大徒弟該逐出師門了。
因此段琴軒很愧疚,霍玨越是半句不曾責怪越是自責。
段琴軒走后,穆晴嵐這才進屋,幻化出本相朝著霍玨走去。
霍玨聽到屋子里有腳步聲,縱椅轉道:“師姐剛走,你該小心一點,若折返呢?”
霍玨一急,呼吸又了,嗓子也得厲害。
穆晴嵐走到他邊,觀察他神,喜道:“你風寒好像好了一點!”
“晚飯吃了沒?早飯呢?藥吃了沒有?”穆晴嵐一連三個問題拋過來。
霍玨剩下的嚴詞勸誡,要在門中萬分小心的話,就這麼噎在嗓子里了。
“嗯?”穆晴嵐催促。
霍玨緩慢吸了一口氣,道:“吃了。”
“都吃了?”穆晴嵐又問,還上手去霍玨鬢發。
今天他的頭發才是真的束歪了,穆晴嵐看著發笑,也不知道段琴軒看著霍玨頂著這樣的頭發,怎麼忍住不笑的。
霍玨應聲,覺到穆晴嵐的手,偏頭躲開了。
“嗯?”穆晴嵐又發出一聲疑。
而后道:“你頭發束歪了。”
霍玨抬手了一下,表嚴肅,他今天渾沒力氣,坐在這里都是強撐,能束上就不錯了。
穆晴嵐說:“我幫你重新束吧。”
霍玨抬手準捉住穆晴嵐要按頭上的手,聲線發沉,不自然道:“不必了,要休息了。”
穆晴嵐反手抓住霍玨的腕子,嘆息一聲道:“霍郎,做人不可以這樣。”
才好了一點,就提上子不認人是吧!
穆晴嵐說:“你昨天晚上怎麼對我的,我可是用留影石記錄下來了。”
霍玨一僵,穆晴嵐手下,抓住他的手指,擺弄了一下說:“你要看看嗎?你怎麼抱我的。”
霍玨那發燒都紅不起來的面,迅速散開了片片紅霞。
他收了下手,卻沒收回來。
他額角細小的青筋鼓起,突突跳,穆晴嵐也不他,只是笑看著他,等著他反應。
霍玨半晌道:“……我看不見。”
穆晴嵐:“……”來人啊!北松山掌門耍賴啦!
始終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