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知道知識有多重要以后,就想多學一些知識,也更珍惜書本。”顧長逸眼神希冀看著,“能不能不燒了?我保證會收好這些書,絕對不會讓別人發現。”
穆冰瑩怔怔看著他的眼睛,從那種希冀里,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因為知識,甘愿踩著鋼,走在危險邊緣,費盡心思藏書的自己。
不應該同意不燒的,萬一他藏不好,很有可能跟著罪。
但是穆冰瑩發現自己本說不出口拒絕和決絕的話,除了這種相似的希冀,還因為他的坦誠,他的毫無防備,他對的信任。
“你怎麼藏?”
“我帶回去藏起來,我家里沒人敢去搜,也沒人敢進部隊搜。”顧長逸察覺到媳婦態度化了,“你要是不放心,帶回去我先不看,把它們鎖起來,等到我跟你說的海島計劃實施功,帶到海島上就更不怕了,到那時候,我字認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看了。”
穆冰瑩看著地上的書籍,其實燒這些書,等于在燒的心,怎麼可能真的舍得,只是沒有辦法。
為了不連累家人,不拖他后,沒有辦法才燒掉。
現在他想要看,又保證可以藏好,穆冰瑩難免心。
從來都不是一個膽小的人,現在他給了留下這些書的希,不但抹去心底最深的擔心,還滿足了心底最深的期待。
——找到一個在思想上可以有共鳴的丈夫。
“以后,我教你認字?”
顧長逸心下長長松了口氣,臉上出驚喜笑容,“真的?你要是真的愿意,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愿意。”穆冰瑩答應完之后,發現隨之而來的不是沉重的力,而是前所未有的欣喜,“我教你認字,如果你很想知道這些書里寫了什麼,在安全的地方,我可以讀給你聽。”
“你真好,不但不嫌棄我,還愿意教我認字,讀書給我聽。”顧長逸目深長,“真想趕把你娶回去。”
悉的耳熱又來了,穆冰瑩轉過,“天亮了,趕把書收起來拿下山,否則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顧長逸聽了立馬走過來,幫著媳婦一起將書都收進箱子里。
每收個兩本,他就忍不住暗暗吃驚,小說倒也罷了,這些歷代名家手稿,線裝書籍字畫,十幾年二十年以后,都是價值千金的國家瑰寶。
雖然知道這個時期,民間損失流失了數不勝數的古董字畫,但這些不可能像他媳婦說的那樣,被人隨隨便便丟在農場倉庫里。
顧長逸一直以為上輩子妻子是因為原因早逝。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周圍鄰居說他媳婦經常發呆,緒低沉,越來越不講話,像是得了抑郁癥一樣,勸他帶媳婦去看心理醫生。
但每次回家,并沒有看出來媳婦有什麼不對勁,與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曾經試探著問過,當時媳婦笑著說,你看我像是有心理疾病的樣子?
他當然不能說像,他也沒覺得媳婦像,這事之后便翻篇了。
顧長逸從來不知道媳婦擁有過這些寶藏,更不知道媳婦看過這些書,他也一直以為媳婦就是個普普通通高中生,甚至媳婦給他的覺還是不看書的高中生。
因為當初兩個孩子上學后,他怕媳婦在家無聊,給找了一整套古典小說,讓打發時間。
結果后來回去,看到這些書不但沒拆,還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他記得當時還在想,媳婦得多討厭讀書,才能把這些書忽略這樣。
畢竟那麼喜歡收拾家,那麼干凈。
之后他也沒再給買過書,因為知道媳婦不喜歡。看到這些被搶救下來的書,他才明白,媳婦不是不喜歡,而是喜歡到了極致。
至于為什麼這麼喜歡書,后來卻都不。
顧長逸忽然不敢深想下去了,他的眼睛已經開始發。
穆冰瑩裝好書籍,“走吧。”
“我先搬著東西走那邊,村里人該起來了,雖然咱倆訂婚了,但是被人看到,依然會對你名聲不好。”
穆冰瑩低頭一笑,他說的這話,也是正打算說的,“那我先下去了,對了,等下他們上工以后,我要去供銷社,你不要去家里找我了。”
顧長逸:“去供銷社?你去買什麼?我陪你一起去。”
穆冰瑩猶豫幾秒,想到買完布之后,還得問他要尺寸,他遲早得知道這事,“我去買布,想給你做一件襯衫,你知道自己的尺寸嗎?”
“給我做襯衫?”顧長逸笑了笑,“你不用去買布了,等下我把布送到家里去,你回去等著。”
穆冰瑩一愣,還沒說話,男人就搬著箱子走了。
又在原地愣了好一會,琢磨著剛才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是他手里有布,還是說他現在直接去供銷社買,然后再送到家里?
男人的影已經消失在山里,穆冰瑩想追也不上,看了一眼熄滅的火堆,還有零星的稻草和一些書頁沒有燒毀,就像是那些思想與希也沒有被完全燒毀。
穆冰瑩忽然心里生出一種覺,顧長逸的突然出現,是一場及時雨,解救了這場“葬禮”。
穆冰瑩下山時,在山上挖了幾個山筍帶回家,進門后,發現堂屋已經亮燈了。
王雨娟看到小姑子拎著一籃子山筍和野菜,臉沒有任何意外,夏天覺,小姑子以前就經常起早上山挖筍,“食堂六點半才放早飯,我先餾了點窩窩頭包子,煮了點稀飯,你要是想炒咸菜筍,里面那口鍋是干凈的,可以直接用,我給你燒火。”
“好,我先刷牙洗臉。”
山上春天有春筍,夏天有夏筍,秋末臨近冬天,還有冬筍,因為挖筍這件事,這些年不論上了多次山,家里都沒人覺得奇怪。
昨天晚上沒怎麼睡覺,大概只是看書看乏了,瞇瞪了一會會兒,這會是很想回去睡個回籠覺。
但是想到顧長逸等下可能要來,穆冰瑩打消了念頭,走到井臺舀了盆涼水,拿了巾洗了冷水臉醒神。
洗漱完之后,穆冰瑩特地回房,拿出平時不大舍得用的雪花膏,對著鏡子往臉上涂了薄薄一層,看著明顯變滋潤的皮,彎了彎角。
出了房屋,看到嫂子已經在剝山筍的皮了。
穆冰瑩走進廚房,發現大鍋冒著煙,揭開鍋蓋看了看,篦子上放了幾個窩窩頭和兩個包子,記得昨晚總共還剩下十來個包子。
“我就餾了兩個包子,我們吃窩窩頭,你和壯壯一人吃一個包子。”
都煮好了,再說也晚了,穆冰瑩蓋上鍋蓋,走到桌子旁邊,打開咸菜缸,撈了雪菜,又撈了一把蘿卜干,準備炒兩個咸菜。
等把咸菜炒好,籠里的開始打鳴。
天徹底亮了,靜寂的村子醒了過來。
穆冰瑩把菜端到桌子上,從袋子里舀了一瓢米糠,走到籠前面,倒進盆里。
將剛從山下挖下來的野菜,放到木頭樁上剁碎,再放進米糠盆里攪拌均勻。
然后分別將籠,鴨棚,鵝圈的門打開,鴨撲棱著翅膀走出來,一窩蜂涌到盆前埋頭吃食。
等到都出來了,穆冰瑩走到籠前,從草堆里出三個蛋,看到鴨棚里也有兩個鴨蛋,不出笑容,將鴨蛋也拿出來,一起走進廚房。
王雨娟正在盛稀飯,看到小姑子手里捧得東西,“喲,今天那兩只母鴨子居然在家里下蛋了。”
“是,兩個都下了。”鴨子不像母那麼乖巧,每天在家里按時下蛋,平時都要憑運氣去河邊撿,要是去的不巧,鴨蛋可能就被正好經過的人看到撿走了。
所以鴨子在村里,沒有母歡迎,也沒母地位高。
穆冰瑩小心打開菜廚屜,將蛋鴨蛋一起放進去,里面已經攢了大半個屜的蛋了,放穩了再小心關上。
“吃飯了?”
窗戶邊突然響起顧長逸的聲音,把屋里的姑嫂倆嚇了一跳。
穆冰瑩拍了拍口,看向窗口的男人,“你真是神出鬼沒的。”
“可不是,碗都差點嚇掉了。”王雨娟長松一口氣,笑著問:“小顧怎麼這麼早來?吃飯了沒有?”
顧長逸面上除了笑意,還多了一歉意,他也沒想到說個話,會把媳婦嚇到,“還沒有。”
“小顧來了,你手上怎麼又拿了這些東西!”
穆冰瑩一怔,下意識踮高腳尖,想從窗戶這里看他手上拿了什麼東西。
可惜他離窗戶太近,最多只能看到他的腰際,看不到他手里拎著什麼。
剛轉準備快步走出去,就看到嫂子放下碗筷,像一陣風一樣沖出廚房。
接著外面傳來嫂子的吃驚聲:“茅臺酒!的確良!”
穆冰瑩頓時忍不住了,跟著快步沖出去,果然看到男人手上拎著布匹和白酒,這些起碼又花了好幾十塊錢!
“你怎麼,你什麼時候去買的這些東西?”
“小顧,你這孩子,真是太能花錢了。”董桂紅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昨天你爸媽送過來這麼多東西,我們都沒給你準備什麼,你今天又拎了這麼貴的東西來,知道你懂事,但沒你這麼花錢的,能不能退?能退趕退掉去!”
“是,能退趕退。”雖然知道這酒多半是買給自己的,拿了這酒能被全村男人羨慕一整年,但穆德厚依然毫不猶豫道:“太貴了,一瓶就要七八塊錢,就算能賺錢也不能這麼花。”
穆冰瑩看了一會看仔細了,他手里拿著的還不止一塊的確良,看花就有四五種布!
簡直快要昏倒了。
剛才從山上下來不久,這麼點時間就算他開車去,也不夠來回時間,何況這個點供銷社和百貨商場本還沒有開門,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買的這些東西!
“就算退不掉,都沒拆過,供銷社肯定可以回收。”
“爸媽,瑩瑩,你們這是干什麼,人家一大早拎著東西上門,你們一句接一句的把人弄得多尷尬。”王雨娟指了指堂屋,“先進去吃飯,有什麼事坐下說,不過小顧,你真的買的太勤了,不合適了。”
王雨娟這一提醒,董桂紅是覺得這樣對人不好,眉間的褶皺松開,“剛是不是說還沒吃飯?快進屋坐著,我給你下一碗掛面,再炒個青椒炒腸碼上。”
“嬸,不用這麼麻煩,家里有啥我對付一口就行了。”顧長逸沖媳婦一笑,拎著東西進屋。
“不麻煩,家里有掛面,鹵煮也是現的,油鍋里翻一下就行了。”董桂紅卷起袖子進廚房,打算先把婿肚子填飽以后再說禮品的事。
婿這麼大方,心里當然是高興的,說明婿重視們家阿囡,但是高興歸高興,真不能再收這些禮了。
穆冰瑩幫嫂子把稀飯碗端到堂屋,然后就沒走,看著顧長逸放在旁邊的東西,走過去悄聲問:“你什麼時候買的?”
這人會變戲法不,早上剛跟他說去買布,他說等下會送來,就真的變出來這麼多布。
“前兩天,剛相完親那會。”顧長逸把兩瓶茅臺和散酒拎到桌子上,“叔,今天是訂親后頭一天上門,馬上就要到中秋節,我再待兩天回城,之后肯定趕不上,所以這是提前給你們送些節禮過來。”
“不行,小顧,你的心意我領了,我知道你是個懂事孩子,但是這兩天你們家送來的禮品實在太貴重了,再收下這些,就是我們不懂禮數了。”穆德厚把酒推回去,“要是退不掉,就拿回去給兩位親家喝,正好一人一瓶,可以當節禮送給他們。”
“他們那邊我會送的,這是頭一回給您買,以后不會再買這麼貴的了。”顧長逸看了眼媳婦,將布遞到手里,“這是我特地給咱倆買的布,留著做結婚穿的新服,不是給你一個人的,你要是嫌多,就多給我做兩件,你自己做一件。”
曾經的戀人,兩年再見,卻在拍賣場上。她是商品,他是買主。兩百萬,他從拍賣場帶走她,本以為是解脫,卻沒想到……墜入了地獄。他買下他,不是救她,而是要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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