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翊安宮中,雅絡失神地看著那個剛剛被送走的人影。
若顧晗在這里,肯定能認出那個離去的人影,正是皇后后來的婢茯苓,當初皇后難產,以令昭儀死被按下不提,所有人都忽視了茯苓這個人。
而今日,茯苓忽然出現在翊安宮,不論如何看,都不同尋常。
好半晌,雅絡似乎聽見娘娘喊了一聲,才堪堪回神,知道不該繼續稱呼主子為娘娘,但這麼多年養的習慣,本不是一時能改過來的。
雅絡又朝人影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才閉了閉眼,轉快步回去:
“主子?”
魏嬪頭也未抬,好似本沒有察覺雅絡心復雜,平靜地吩咐:
“天冷了,將楹窗關上吧。”
雅絡麻利地將窗戶關上,殿燭火未暗,的言又止顯得格外明顯,但魏嬪是打定主意裝作看不見了,雅絡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茯苓和娘娘說了什麼?”
適才茯苓和娘娘說話時,將都遣出宮殿,所以雅絡本不知茯苓究竟說了什麼。
但不論茯苓說了什麼,肯定都不懷好意,雅絡提心吊膽得厲害,一顆心砰砰得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些不安。
那可是皇后!
可能在選秀的那批妃嬪眼中,皇后好似輕飄飄地就被倒臺了,但雅絡很清楚,那些都不過是皇后娘娘時間不多了,要替腹中皇嗣早做打算,才有了那一系列荒唐事。
頂著皇上的漠視,和娘娘打了數年的擂臺,當初德妃有子,都不能搖半分地位,皇后撒手人寰得匆忙,但雅絡不信皇后沒有一點后事的安排。
而茯苓的出現也證明了的猜想。
皇后當初難產,本沒有余力和茯苓代了什麼,這些安排必然都是在皇后生產前。
而皇后所有謀劃,肯定都是依據腹中胎兒是皇子而來。
那麼皇后要針對的人,可想而知。
雅絡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臉都白了,魏嬪一直不說話,急得都快哭出來:“娘娘,不論茯苓說了什麼,都不可信啊!”
若真的是要害昭貴妃,當初皇后自己都沒有做到,必然不是什麼輕而易舉的事。
雅絡都要瘋了,皇后生前和娘娘向來不對盤,怎麼會讓茯苓來找娘娘?!
雅絡苦口婆心說了很多,但魏嬪垂眸良久,只平靜地說了一句:
“你也說了皇后很聰明。”
怪不得都說最了解自己的莫過于敵人,自認對皇上的心思藏得很好,卻也沒有瞞過皇后的眼睛。
皇后知道,一定會選擇相信茯苓的話。
雅絡聲音戛然而止,抹了把眼淚:
“娘娘真的不惜將自己賠進去嗎?”
“哪怕只是嬪位,但娘娘也熬出來了,早就不是當初剛進府的時候了,您膝下有小公主,不論旁人怎麼想,明面上也得敬著您幾分,現在這般不好嗎?”
不用被皇上當著靶子豎在宮中,娘娘終于可以自己做自己了,雅絡不懂,那些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比命還重要?
娘娘曾經將命看得最重,如今這是怎麼了?
雅絡忽然不知道,皇上對于娘娘來說,是福是禍了。
魏嬪沖雅絡抿出了一抹笑,讓雅絡心得疼,魏嬪輕聲說:
“可我不甘心。”
陪了皇上那麼多年,憑什麼顧晗一來,就要給顧晗讓位?!
這宮中得寵與否皆看個人手段,若顧晗真的沒有躲過這一劫,也是命不好。
魏嬪替雅絡了眼淚,雅絡知道了娘娘的選擇,跪在地上抹去眼淚,以頭搶地,恭敬道:
“當初是娘娘救了奴婢命,不論娘娘要做什麼,奴婢都會陪著娘娘,只求娘娘不要撇下奴婢去做那些危險的事。”
魏嬪忽然扭過頭,死死閉上眼,不讓雅絡看見將要洶涌而出的緒。
其實有雅絡這般忠仆在,也不枉進宮這一趟。
但不甘心啊!
顧晗對翊安宮的事一概不知,正被皇上領著一個地方而去,眼上被綁了紗巾,看不清前路,心中難免不安,不由得攥了陸煜的手:
“皇上要帶臣妾去哪兒?”
顧晗有點無助地手在前方,眼前一片黑暗。
陸煜握了握的手,然后推著的肩膀,難得見這副模樣,他眼中涌上一抹笑意:“快到了。”
又走了一段路,就在顧晗要生抱怨聲,忽然后傳來一聲:
“到了。”
眼前的紗巾被拆下,顧晗剛說話,抬頭的一剎那頓時說不出話來。
目的是一棵年代久遠的桂花樹,樹有顧晗兩個人大,掛著一片金黃,桂花香濃郁,顧晗只覺得自己被膩在了濃香中。
可這些都不是顧晗震驚的原因,那棵桂花樹上不知何時被掛滿了紅布條,四周還掛上了紅燈籠,配著皎月繁星,乍然眼,得些許震撼。
顧晗堪堪回神,怔怔轉眸,似有些茫然:
“……皇、皇上,這是什麼?”
其實顧晗是有些猜測的。
京城外有一座清明寺,院中有一顆百年的銀杏樹,上面就掛滿了紅布條,多是用來祈愿,后來那就了許多男男求姻緣的地方。
這種京城盛景,顧晗未進宮時,也曾去看過。
但明知將要進宮,所以,不曾掛過任何紅布條。
那時場景,和眼前一幕何其相似,相似到顧晗一眼就看出了陸煜要做什麼。
但也正因為如此,顧晗才有些說不出話來。
甚至,顧晗有點迷惘,知道,陸煜對有些男之,就好似當初謝長案對長姐那般,可也許是因為他是皇上,顧晗從不覺得這一點真切。
只是一點心思,值得皇上這般大張旗鼓的嗎?
陸煜很為了一個子大費周章,尤其是在討子歡心上,可以說這是頭一遭,向來都是后妃將一顆真心捧上,期盼等著他垂憐。
所以,在顧晗發問時,陸煜不由得有點張,他袖中挲著板紙,看似平靜道:
“你自己去看。”
顧晗回眸看了他一眼,在萬千燈火中,杏眸中似盛了無數星辰,陸煜呼吸都頓了一剎。
顧晗上前,摘了一紅布條,選的布條位置很好,只要稍稍踮起腳尖就可以夠到,顧晗看見了紅布條上用墨水寫的字。
短短的幾個字,讓眼睫幾不可察地一。
陸煜,顧晗。
顧晗嚨有點發,一時竟然覺得這布條有點燙手,普天之下,誰敢直呼圣上姓名?
意識到什麼,又摘了幾布條,上面容如出一轍。
顧晗驚呆。
這一樹的盛景,竟然都是皇上親自提筆書寫?!
后覆上溫熱,腰肢被一雙手臂攬住,顧晗知道后是何人,無措
地回頭,堪堪咬聲:
“……皇上?”
陸煜低低應了聲。
顧晗咽了咽口水,腦袋有些發怔,然后說了一句:“這不合規矩。”
似乎每次在面對陸煜坦白心思時,都要說上這麼一句。
可顧晗說得沒錯,除了皇后,沒有人可以和皇上并排,哪怕只是落在紙布上的墨字。
陸煜有些氣,也有些惱,氣的不合時宜,惱的故意裝傻,他輕咬子的脖頸,齒上的那一剎間,子子明顯輕了下,細膩白皙的脖頸上迅速涌上一層緋紅。
陸煜眼神稍暗,他啞聲說:
“晗兒,你明知朕心意。”
陸煜從未對一個子如此慎重過,偏生子對他并不如何上心,幾番表心意,都被躲了過去。
如今,他將他的心意,幾乎全部剖開擺在面前,不給任何躲避的機會。
他在顧晗耳邊輕聲說:
“晗兒,朕心悅你。”
顧晗張了張口,半晌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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