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水準的毒用得好了也未嘗不是一種利。

　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就有種冒險神，以及說不上來的對毒的敏銳，戚尋在翻閱毒經的時候對其中的毒理知識并沒有覺得太難讀懂，也很快翻到了歐鋒記載這兩條靈蛇是如何培養出來的，其中甚至還記載著不馭蛇的法門。

　歐鋒這個當白駝山老大的，自然本事是要比他手底下的那些個馭蛇人強得多。

　謝歐鋒的榮獻，不僅全了狂撈一筆神水宮影響力的夢想，還友贈送了這麼個殺。

　哎等等……蛇？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任慈死后便被南宮靈弄回丐幫，幫中的七袋弟子都只能給他當隨從的那位白玉魔，就是個驅使毒蛇的一把好手。

　之前在南宮靈誤中自己上攜帶的毒后，也曾經喊出過這個名字。

　戚尋有點擔心自己畢竟是個養蛇新手，萬一把那兩條珍貴的小蛇給養廢了那就不太妙了，現在倒是有了個獲得低配材料的來路。

　那也提前謝謝南宮靈好了！

　戚尋心中有了算，對此番戰利品算是基本都有了安排，心大好，干脆打算出門走走。

　夢副本的時間流逝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研究這本白駝山毒經也同樣沒過去多久，現在其實正是月上中天之時。

　丐幫在濟南天廟的駐地籠罩在一片月華之中。

　戚尋剛走出房門，便看到斜對著的客房院落屋頂上坐著個人影。

　這個時候在丐幫的客人，又有對月飲酒之行，不是楚留香又是誰。

　算起來他要飲酒澆愁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丐幫幫主南宮靈與他算是個酒友，此前在金鵬王朝副本拉上楚留香助戰的時候，他們在經過濟南府那會兒，楚留香也差點想要去找丐幫打聽消息。

　無花跟他則算是棋友，聽聞這兩人曾經一道下過五天五夜的棋，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勝了。

　現在兩人一道打破了楚留香的固有觀念，忽然從丐幫幫主的準接班人和風霽月的林接班人，變了兩個行藏古怪，暗藏不軌之人，如何能不讓他心生愁緒。

　他在江上見到戚尋的時候正在月初，天上無月，戚尋用那素月流天的煙花充當了一明月，現在趕路到濟南府來，卻正是月明之時。

　耳聽得后傳來的風聲，這輕功的靜有點耳，加上會在這個時候找上他來的人也大約沒有幾個選項，他順勢便將手邊另一個并未開封的小酒壇，朝著斜后方拋擲了出去。

　“你也不怕我接不住你的好酒？”戚尋凌空接住了酒壇，落到屋頂上來的軌跡沒有毫阻的跡象。

　楚留香偏過頭來看了一眼，“以宮主的武功若是接不住，也只能解釋并不想接楚某的一番邀請了。”

　這話說的倒確實是這麼個理。

　他臉上雖有幾分沉郁之，但依然未改月下放曠豪飲之時的灑。

　他拋出酒壇的發力并不算太重，以他的耳力和輕功基，對戚尋位置的判斷也絕出不了什麼錯。

　若戚尋是找他有事要說，自然也不該接不住。

　楚留香指尖扣著手上的另一個酒壇道：“只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宮主也有此等賞月的雅興。”

　戚尋在屋頂上坐了下來，“也說不定是賞傷心人的雅興。”

　“宮主可以不必將話說的這麼直白。”

　比起前幾日的高深莫測，楚留香覺得看起來多了幾分人氣。

　但也或許從一開始就并非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在先前落座任慈的議事廳中，用一句“幫主貴人多忘事”找了個切磋理由的戲做派，本大約也不會是那種太過冷淡出塵的人做得出來的舉。

　楚留香一向覺得自己對看人還有幾分眼力，但先后有無花南宮靈二人之事，他現在對此又不免有些懷疑，想來他也不敢說自己對這位宮主就能做出合適的評判。

　“直白的意思是，楚公子確實承認自己是個傷心人？”戚尋饒有興致地問道。

　意識到自己掉了對方的文字陷阱，楚留香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宮主若說是那便是吧。”

　“那我覺得不算。”戚尋一邊說一邊揭開了酒壇的封口，盤算了一番自己自打穿越以來好像還沒有喝過酒，貿然嘗試萬一失態就不妙了，還是沒喝下去，只是繼續說道：

　“我在神水宮的時候就聽聞過，楚留香和姬冰雁、胡鐵花這兩個好朋友一道闖江湖，混出了個雁蝶為雙翼，花香滿人間之稱。倘若我沒有記錯的話——”

　“大概沒有什麼無花和南宮靈是兩翅膀的替代說法？”

　楚留香差點一口酒咳出來。

　“宮主，你也未免太語出驚人了一點。”

　為什麼雁蝶為雙翼的說法被這麼一換人來代替，聽起來這麼離譜。

　偏偏這個坐在他邊的神水宮宮主，手中拿著酒壇仿佛是個道，臉上平靜得異乎尋常，完全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是什麼不太對勁的安之言。

　戚尋可不覺得自己語出驚人。

　又說道：“再說若要說起朋友，我倒覺得那位張三兄弟比之南宮靈二人要值得結得多。書中說仗義每多屠狗輩，想來也是有些道理。”

　“宮主這句話不太像是神水宮中出來的人會說的。”楚留香聞言，神舒展了幾分。

　確如戚尋所說，他這人偶爾眼瘸總不至于連打小就認識的人都看不清，雖然和姬冰雁胡鐵花二人，如今算起來也有三年多沒有見面了，但這種真正知己親朋的，大約并不會隔著個面就認不得人，也不會終究走到陌路之上。

　至于張三這個名字草率人也草率的，還說不好真是個長久又合格的朋友。

　戚尋抬了抬眉頭，“楚公子見過幾個神水宮中出來的人？”

　“就你一個。”楚留香失笑。

　那麼他剛才那句話便又說錯了。

　神水宮中出來的人該當是什麼樣子，就跟無花這種妙僧之名風聞天下的況一般，若是都按照人云亦云的評判標準，便難免有些囿于見。

　而他也又覺得戚尋和那個人很像了。

　“宮主說的不錯，我楚留香的朋友并不只是他們兩個，只能說看錯的人是他們而已。”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戚尋一眼才接著說道：“說來四年前我還認識了個有趣的小朋友，我到如今也沒弄明白的來歷和用意，但我可能近來又見到了。”

　戚尋卻仿佛完全沒被他這話影響到，只是舉起了那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不曾過的酒壺，說道：“那——我該說一句恭喜？”

　“咳，那倒也不必。”楚留香笑道。“只不過假若我再見到我大概會想跟說，下次找人辦事還是在晚上，喝酒都還不會喝的小朋友還是保證自己的睡眠比較好。”

　“對了，宮主不要多想，楚某說的并不是你。”

　“……”戚尋有點手。

　覺得自己的高和酒量好像都遭到了鄙視。

　下次再找他助戰，非得趁著他過圖的暈眩狀態把人往地里捶一次。

　不過在對楚留香施展打擊報復之前，先要解決的無疑是南宮靈和無花的事。

　此前覺得凡是事做過自然會留下痕跡，這想法也確實沒有錯。

　任慈發丐幫弟子去查探南宮靈的行跡，正是從他口中吐出的白玉魔查起的。

　白玉魔這個人向來行事狡猾，此前在虎丘犯下命案后被任慈從丐幫除名，四追捕之后更是如此。

　但此番他剛得到了丐幫主南宮靈的拉攏，又得知任慈近來已將幫中不要事務給了南宮靈理，一想到自己距離不必東躲西藏的日子或許已經不太遠了，便不免有些疏于防范。

　他更是想要確認自己給南宮靈提供的毒藥到底有沒有真的在任慈上起到作用，就更要往濟南府所在靠近。

　若是尋常時候，他這一躲十幾年的人本不應該是丐幫關注的重點人，疏忽一些也無妨，偏偏正趕上任慈必須深挖南宮靈所為之時，白玉魔就很難藏得住了。

　“他這人喬裝改扮了是不錯，但這個人的一雙手卻暴了他。”楚留香替戚尋解釋道，“他的手沾染了各種毒，便練了一種辟毒的法門，平日里更要心養護，甚至后來發展到連帶著全的都是不遜子的白。”

　“他的臉戴上了易容的面，手卻忘了。這原本就是他那白玉魔名號的由來，自然是當先被丐幫弟子關注到的。”

　而這個消息甫一送到丐幫，那位輕功出名的戴獨行戴長老便趕了過去，正將白玉魔捉了個正著。

　等戚尋和楚留香再一次進到這會客廳堂的時候，便看見白玉魔被捆了個粽子，倒在堂上，此前作為被白玉魔意圖報復的苦主李玉函也在場，再便是任慈和他的夫人。

　這還是戚尋第一次見到秋靈素。

　但嫁給任慈之后便換了個名字，并不秋靈素而葉淑貞，在丐幫之中因端莊賢淑，寬和待人，又是任慈幫主的賢助，向來很得丐幫上下的擁護。

　在未被毀容之前，與夜帝之、鐵大旗門門主鐵中棠的夫人水靈并稱天地雙靈，可惜戚尋大約并沒有這個福氣見到毀容之前的樣子了。

　面上覆著一層黑紗，這層黑紗甚至將的眼睛都給遮蓋住了，只能讓人約從黑紗之下出的明銳眼波和依然風采不減的姿，推斷出幾分過去的風華。

　會出現在此地并不奇怪。

　南宮靈有謀權篡位之心，更是意圖對任慈手，此舉無疑是重重地傷害了任慈這個老父親的心，相比任慈的心腸，反倒是曾經經歷過太多苦痛折磨的秋靈素，更能在此時穩定住心神。

　只有一手毒幾乎不會武功，若是南宮靈得手，確實沒什麼反抗能力是不錯，但要說秋靈素就是一朵只能依靠任慈生存的菟花，卻大約不對。

　否則在丐幫混不出這樣上下重的地位。

　若說十多年前是任慈將從毀容的困境之中拯救出來，告訴并非只有容貌才能得到真正的，算是的救贖，那麼此刻便無疑是任慈的神支柱了。

　白玉魔慘遭擒獲，自知自己已經不像是當年一樣還有逃掉的機會。

　任慈名為仁慈是不錯，卻并不是沒有原則的仁慈。

　他只怕是活不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死了無妨，反正任慈你這個老家伙也算是后繼無人，丐幫幫主之位還不知道要傳給誰，我在九泉之下也能見你們丐幫的笑話，倒也不錯，不錯得很！”

　“南宮靈確實找過我，連你親自養育了將近二十年，說是用對待親生兒子的態度養長大也不為過的南宮靈，都打算奪你的命，你難道還真能養出下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不？”

　“你這人當幫主是有那麼點本事，可惜當不得師父和父親。”

　“住口！”

　戚尋循聲去，出聲的卻不是任慈，而是秋靈素。

　對秋靈素在毀容之后讓畫師孫學圃替畫了四幅畫像后又毀掉了他的眼睛這種行為，戚尋實在不知道該當如何評價，但此刻為維護任慈，哪怕黑紗遮面也能看出疾言厲之態，倒是讓人不由高看了一眼。

　而一出口所說的話更讓人不免有些詫異，“任慈到底有無言傳教的本事，我這個過往被人稱為魔的人最有發言權。南宮靈立不正，步歧途，和任慈又有什麼關系？”

　秋靈素好像毫不覺得自己坦言魔之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直到任慈拍了拍的手背，才后知后覺自己說了什麼，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