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剛愁苦地猛一口煙,恨恨地罵:「真是頭小倔驢!」
原來他也是這麼打算的,能把奇子供完大學,回鄉好歹弄個噹噹。
俗話說:朝廷有人好做咧,咱村有了奇子,麗子也不會給人家下來,說不定支農款也能撥到每家每戶,再也不用看那狗日喪德子的臉。
「三剛哥,」方奇走了幾步又回來了,「麗子小叔不是街道主任嘛,難道一點也遞不上話去?好歹也不能讓那瘋婆娘這麼訛人吧。」
「張小樹?」趙三剛又噴出煙氣,「你就別提他了,那就是個膽小怕事的慫貨,怕丟了綠豆大的烏紗帽,還怕老婆。為著麗子這事我可沒跑冤枉路去找他,丫的連個扁屁都不敢放。范家是副鎮長,胡家是鎮長,他哪個都不敢得罪。還口口聲聲跟我說是組織上的安排。組織他姥姥的臭腳丫子!」
方奇也聽說張小樹是個蛋,可沒想到會這麼慫,見了本村人就遠遠躲開跟避瘟神似的,生怕人家到他家蹭飯去。對他親侄都這樣,更別說對別人了。
大樹(張麗爹大號)小樹真是一對慫包蛋!
見他又要走,趙三剛不放心,又叮囑道:「奇子,你倆住一個病房,你可別讓鎮子上那幫壞子再來欺負麗子,我一會送他們回去。」
「嗯哪,」方奇應了聲迴轉,張麗業已吃完飯,碗筷放在床頭柜上,瞪著兩眼呆看天花板上呼呼旋轉的吊扇。
回自己床前才看到那半隻砂鍋:「壞咧,忘記還有隻,天這麼熱,放到明天就餿了。」端著砂鍋坐在張麗床前,夾著撕下條大放在張麗碗里遞給。
「這本來燉給你吃的……」張麗忸怩道,不過很快就拿起大嚼,不是那種惺惺作態的孩子。
方奇擰下脖子:「我也吃,我就喜歡吃脖子,多多吃早點好,咱們好早點回家。」
張麗輕蹙秀眉,聽他一口一個「咱們」有點刺耳:「要不明天回家吧,我去找袁醫生要點葯。也可以幫你拆線,我干過。」
方奇額頭上的紗布:「你這麼一說我腦門就不疼了。我要說遇到神仙,你又得說我腦殼子給撞壞咧。」
張麗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又說神仙,你咋不說遇到個龍?盡胡咧咧!」
方奇用筷子把上的拆下面堆在一起撥到張麗碗里:「麗子,你說咱們要是一起出去打工,是分開住,還是住一起?」
張麗臉漲的通紅:「又想作死是不?!」但是一想到下午要不是一掌哪會有這麼多事,似笑非笑地哼哼道:「我說要跟你一起出去打工了?」
聽說這話的意思,好像沒同意也沒反對,哈哈,向前一小步功一大步,遂一臉壞笑:「說真的,你可比范媛媛可好看多了,你瞅那張大餅子臉,眼睫跟小牙刷似的,要多醜有多醜。」
「別提,我噁心的吃不下。」雖然生氣到現在,可是方奇逗,說長的好看,現在心多輕鬆了些。瞅瞅上裹的繃帶:「你說我這會不會有難看的疤瘌咧?」
方奇鬼鬼祟祟湊到跟前要解子:「麗子,讓我瞅瞅。」
張麗裡包著塊沒,鼓起眼睛盯著方奇看。
方奇給看的心裡發,這是要發飈的節奏,趕往後退幾步,防止啐他一臉,要不隨手扔個暗啥的太近也躲不開,陪笑道:「咋了嘛?」
「敢不敢過來?」
「不敢!」
張麗扭過臉把碗使勁撴在床頭柜上,賭氣道:「端走!」
方奇自知又忤逆鱗,站在一邊吧嘰吧嘰嚼的香,逗說話:「麗子,喝水不?」
張麗扭沖臉扭過去不理他,兩人正擰著呢,冷不丁趙三剛在門口咳嗽了聲,把手裡新買的服扔給張麗:「那啥,木有啥子事,我送他們回村了哈,奇子,你去打點水給麗子抹抹子。」
「哎,」方奇答應打來一盆涼水放在板凳上,突然想起件事,忙返去追。
「三剛哥,」方奇追到拖拉機旁,「這地方住著怪咯應,明天就回家,反正麗子說能上藥,明天接我們回家吧。袁醫生也說沒多大事。」
趙三剛瞅瞅方奇,「麗子說的?」
「嗯吶,剛才還嘮這事咧。」
「,那我先回去。」趙三剛搖響拖拉機,突突開走,後面還綁輛板車,來七個人,拖拉機那小車斗本坐不下。
往回剛走到梧桐樹蔭,就看見胡峰開著輛白現代,呼地從邊碾過,水坑泥水濺了他一。
「狗日的,眼睛長屁上了!」罵也白罵,人家本沒聽見,方奇鬱悶地在門口小店買了包兩塊錢的「神農牌」香煙。
狗日的世道!有錢開好車,窮人看個病還得拉上一屁飢荒!
想到今天破財又挨揍,得趕想想生錢的法子才好。
剛才麗子怕有疤痕,腦子裡一閃又出來個藥方。要不明天先去藥房看看那幾味葯能不能抓齊,若能把娘的老病除麗子的上沒疤痕,那就真是遇到神仙哩。
想這等好事,又不住哼哼著浪小調回病房,想也沒想推門而。
剛推開門就懵了,張麗上只穿著個小罩罩,出一段子,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一團巾就砸在他臉上,接著就是張麗又嗆又辣的一頓臭罵:「死不要臉的,快滾!」
方奇臉紅心跳趕退出去,手裡攥著那個巾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好香。
果然是姑娘十八一朵花!麗子就是咱黑龍潭村一朵米花,哈哈。
這個季節醫院裡人不多,他們住的病房又是拐角最後一間,這邊也沒什麼人來,門外就是洗水池,很方便。方奇下襯衫子,只穿著大衩放心大膽地洗了把澡,又把服洗乾淨搭在走廊架子上。
回來倒沒忘記敲門,裡面沒靜,方奇說:「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許了哈。」推開門見張麗瞪著兩隻大眼死死瞅著他,大有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方奇理虧,把巾搭在床頭,訕笑嘀咕道:「才這麼一會就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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