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奇拉上就要跑，苗苗手撈著塊油糍粑塞裏，還順手把兩隻吃了一半的竹筒飯裝在膠袋裏，裏含糊著：「還沒吃完呢……」

這丫頭的淡定勁兒，方奇算是見識了，扭頭見大墨鏡站往這邊瞅過來，當下不敢久留，貓著腰溜進天井鑽進古戲樓下面。

這座古戲樓上面是蹺檐木頭戲臺，下面則是間屋子，裏面到掛著唱戲用的戲裝虯髯和行頭，靠拐角懸掛道布簾子。有個子剛剛換上戲裝正在從旁邊的木頭樓梯登臺，瞅見他倆慌慌張張進來，便說道：「這裏不準進來的！」

苗苗多機靈，「我倆是票友客串，老闆讓我們進來的。」

這個戲班子也是草班子，正式以此為生的就夫妻倆，票友客串是經常的事兒，正好臺上需要人手，便招手：「那快來，我給你化妝。」

方奇也要跟進去，人家一指對面的布簾子，「男的換服在那邊。」

苗苗也是搗蛋的，從盒裏抓起把白就往方奇臉上抹，還開心地咯咯直樂：「哈哈，把你黑臉變小白臉！」

方奇正往外瞅猝不及防地抹了一臉白，嗆的直咳嗽，就聽見茶館里幾個人在喊：「快到找找！」接著咚咚的腳步聲從天井往這邊來。

方奇滋溜下鑽進布簾子，手摘下幅面戴在臉上，直接從牆上取下件長大的戲裝穿上。就聽那子在喊：「票友趕上吧。」

方奇出來噔噔爬上木頭梯子，剛好那子扮作老母親上臺，苗苗站在那面，臉上也是戴著個面，還對方奇做個V的剪刀手。上面那紅臉漢子大喊：「哪裏來的妖魔鬼怪，敢傷我老母，待我打死你們！」手往方奇這邊一指，方奇趁機出來跟他比劃兩下，最後被漢子一拳頭打倒。

苗苗也沒看清楚，還以為方奇真被人揍倒了，道「放氣」就跑過來。

漢子又：「哎呀，不想這妖怪居然是一公一母！」

臺下笑不止，看客轟然喝彩好。

漢子手又要打苗苗，人家本來也就是演戲，比劃一下妖怪倒地，然後就沒他倆啥事了，人家還繼續演人家的。可苗苗可不幹了，漢子要拍，這丫頭抱住人家手就咬。

漢子疼的大：「哦呀，妖這般厲害！」臺下又是一陣大笑。

方奇趕小聲說：「你傻啊，快倒在地上，演戲呢。」

苗苗這才省悟過來，就勢倒在方奇邊，那漢子懵著呢，「我咋沒打你，你便死了？」臺下人都要笑死了，這戲演的太逗。那漢子還算機智，一拍腦袋：「想來是我剛才打的太厲害，娘，我把妖怪打死了……」

苗苗躺在方奇邊嬉笑道：「哈哈，沒想到會這麼好玩。」手拿出手機來個自拍。

那幾個人里裏外外搜巡了一遍，又退出茶館。

方奇拉起苗苗：「咱們走吧。」

苗苗還要玩，「戲還沒演完呢，好玩，哈哈，太好玩了。」

「玩個線啊，妖怪都打死了，咱撤吧。」方奇扯起就往後面走。

從枱子上下來，方奇卸了行頭下服，照見鏡子裏跟白臉曹似的，心說，還是快點離開這裏的好，這幫子傢伙肯定發現他們的車子，在鎮子裏轉悠個沒完了。

在牆邊洗了臉撣弄乾凈服，苗苗鑽進來沖他做個鬼臉：「放氣，咱們去哪玩？」

方奇拉上：「別鬧了，人家在追著咱們呢，趕回家，不然你姥爺姥姥肯定會急死。」

「不會啦，我給他們發過短訊，說咱倆出來玩兒呢，姥爺姥姥只要我玩的高興，從來就不管我的啦。」拿著手機在他臉上晃。

方奇可沒那麼好的心，一把拉住的手：「我把你帶出來，本來是想瞎轉悠的，沒想到招來麻煩。咱們快回家吧。」

苗苗玩的興頭上，哪裏肯聽，被他拖著很不願地嘟起嘟嘟的，「倫家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就讓倫家好好玩玩，好不好嘛。」

到了門口，方奇探頭朝街道兩邊瞅瞅，沒看見那幫子人，扯起苗苗就往回走，不料剛走幾步迎面就看見站往這邊來了，趕轉往回走。

那幫人似乎也發現他倆，嚷道：「在前面呢，快追！」

這回苗苗也不敢再玩笑了，邊跑邊問：「這幫人怎麼要追咱們？」

方奇也沒功夫回答，兩眼一個勁地往兩邊瞄，尋思之計。後那幾個人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撞倒了人還破口大罵拳打腳踢，一時間街上鬨哄的作一團。

可是這條街連個巷子都沒有，剛跑到賣竹筒飯的地方，那個苗族向他倆招手，方奇拉著苗苗一溜鑽進小飯店，那孩子邊跑邊對他們作手勢朝著後面跑去。

這座屋子跟剛才茶館格式相仿，也有個天井，不過後面是木樓。到了後面，倆人才覺得這後面真大，房子一間套著一間，轉來轉去，倆人都轉暈了。

一直到裏面的一所房子，那孩子一指黑漆漆的屋子，「快鑽進去藏好！」

倆人鑽進后好一會兒才看清楚，這間屋子裏堆放著七八糟的各種農耕農竹椅竹床和篩子籃子籮筐之類的雜。找了塊暗的角落蹲下，就聽見孩子說話：「阿爺，出來曬曬太撒，別老呆在屋子裏蠻。」

接著有個老頭咳嗽的聲音，這咳嗽息聲好像被掐住脖子發出來的，又深又長讓人聽了都難，接著是阿爺的說話聲：「翠玉……你，阿爹……忙完嘎？」

「沒呢，一會端飯來給你吃。」接著細碎的腳步聲遠去。

方奇聽這老頭咳嗽便知道他得的是哮病，苗人喜歡居住長深的屋子，一年雨綿綿的數月間，他們還要出去打獵採藥，氣得不到有效發散便會染上關節疼和哮病。

苗苗搡搡他，小聲說道：「放氣，你能不能治好這老人家的病，他好痛苦的。」

方奇拍手，「你呆這別，我去看看。」從屋子裏出來，小院竹椅上坐著白髮老頭正愜意地曬太，嚨里發出噝噝痰音。

「誰……誰在那嘎？」老頭聽覺竟然十分靈敏。

前面傳來咚咚的一陣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