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心中凜然，卻並未慌，依舊保持冷靜，說道：「陶執事說笑了，在陳侯爺和廠督面前，當時我若是沒有昏迷，怎麼可能瞞過他們的法眼呢？」

這話倒是真的。

陶英不皺了皺眉，覺到了楊凡的難纏。

對方的每一句似乎都經過了推敲，很難被他抓住，甚至本以為是破綻的地方，在對方的解釋下，也總能夠完的將破綻彌補。

他不想到彭安提及的現場可能存在第四人，並且是呼救者的事，不經意的問道：「你昏迷前可否聽到有人呼救？」

「我在昏迷前曾經呼救過。」

「是你喊的有刺客？你竟然是那個呼救者？你之前怎麼沒說過這件事？」

這個答案出乎了陶英的預料，讓他微微一怔。

「……我以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楊凡一攤手。

陶英默然。

聽到有人呼救，彭安和陳應龍等人才會趕到，作為害者的楊凡在關鍵時候發出這樣的呼救，這聽上去似乎的確很合理。

「那你呼救時，十三皇子是否還清醒？」

陶英皺著眉頭看向楊凡，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

問話的同時，他一手，一隻袖珍如掌大小的奇異生就出現在他的掌心上，形似牛，又似麒麟，額頭有一獨角。

赫然是一尊氣相！

「這是獬豸，也是民間所說的法，懂人言知人，能辨曲直，希你老實回答這個問題，別耍弄小聰明。」

陶英刻意顯出自己的氣相，試圖給楊凡施加心理力。

關於呼救者的問題，也是本案的重要疑點之一。

現場的三人都昏迷倒地，韓氏和楊凡作為目標昏迷倒是可以解釋，但是作為襲擊者的朱兆霖是怎麼昏倒的？

難道說現場還有第四人？

這其實也是朱兆霖辯解自己無罪的理由，畢竟他都昏迷了，怎麼可能是襲擊者，絕對是有人在栽贓陷害。

另外，據現場毒煙殘留來測算，朱兆霖明顯不在毒煙的籠罩範圍，不可能中了毒煙昏迷，可他偏偏就是中了毒煙！

所以彭安等人都推斷，現場其實還存在著第四人，也就是這個人在關鍵時刻襲擊了朱兆霖，救下了韓氏，並且利用大聲呼救，刻意引來了彭安等人，一舉揭破了此事，讓此事險些曝於天之下！

要知道此事真的曝出來，那幾乎會掀起天大波瀾。

堂堂皇子，暗算鎮國王侯的正妻，這簡直是在把皇族的臉面都要徹底扯下來！

可現在楊凡卻說自己是呼救者，這在時間上明顯出現了一偏差。

因為若是按照這個時間推斷，朱兆霖用毒煙暗算迷暈了韓氏，楊凡第一時間撲擊朱兆霖，昏迷前曾經呼救，呼救引來彭安和陳應龍等人。

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有人先是迷暈了朱兆霖，再快速消失，而且能夠不被彭安和陳應龍這樣兩位天關級別的高手察覺。

是以才有了陶英這一問。

「我開始呼救時十三皇子還清醒。」

楊凡看了眼獬豸，面不改的說道。

「你竟然說的是真話……」

陶英不沉默了，那也就是說不存在第四人！

所以，朱兆霖的昏迷是另有原因，很可能是看到楊凡呼救，擔心引來旁人，事敗，刻意自己迷暈自己來演戲。..

其實這並非沒有可能。

若不是因為假山上留下明顯的攀爬腳印，以及暗盒上的確鑿印記，證明朱兆霖就是襲擊者，說不定當時昏迷在現場的朱兆霖真的可能罪！

「難道真的是我們想多了？」

陶英不懷疑起了他們之前的推斷，有人故意以此事為引子，另有圖謀，不僅可以對付朱兆霖，還會危及皇族威信，乃至王皇后和太子殿下都可能到影響！

甚至，連韓氏都可能是是其中的餌，專門用來引朱兆霖的道！

而這個幕後黑手，他們懷疑很可能是陳妃！

畢竟十三皇子舉止無狀，行為輕佻，在宮早就是臭名昭著，甚至東廠關於他的案子已經存了一堆，一直擱置而已。

他在剛剛糾纏過陳妃后，卻出現了這般變故，由不得他們不懷疑此事是陳妃在做推手，甚至有意染指後宮之母的位置！

可經過了楊凡這一番話后，這個猜測卻是有些站不住腳了。

難道真的只是簡單的突發事件？

陶英重新又思考了一遍楊凡的描述，發現的確沒有什麼疏后，說道：「好了，事就先問到這裡，你下去吧！」

「多謝陶執事。」

楊凡起，道謝，轉出門。

陶英面無表的看他離去，依舊坐在座位上，沒一會兒，他手下的一個太監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陶執事，長青宮這邊還要繼續跟進嗎？」

「楊凡這邊暫時可以停下，那個宋管事的死繼續保持追查，對了，不要驚了陳妃娘娘。」

「小的明白。」

這次陳家作為害者，在陛下聖裁后，他們哪怕是繼續調查案件中的疑點，也不能作太過明顯。

畢竟他們這一次要查的事，從一開始就不是朱兆霖是不是襲擊者，而是這個案子中是否另有，以及謀！

這才是他們東廠的真正任務！

太監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事，說道：「陶執事，陳王府那邊傳來消息，十三皇子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

「知道了，這件事不用你管，你繼續追查長青宮的事，十三皇子的事，咱家會親自關注。」

「是。」

而另一邊，走出東廠的楊凡也滲出了一冷汗，幾乎把袍浸，風一吹，幾乎是從腳底冷到頭頂。

「還好應付了過去。」

楊凡了額頭的汗，最後的問題之所以能夠瞞過陶英的獬豸，完全是因為楊凡在當時前後一共呼救了兩次，他第一次呼救的時候，朱兆霖的確還是清醒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回答陶英的話說的是「我開始呼救時十三皇子還清醒」。

他說的「開始」就是指第一次假借呼救之名吸毒煙的時候！

所以邏輯上來說，他並沒有說謊。

既然沒說謊，那麼陶英的獬豸自然不可能發覺。

「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氣相還有這等能力，以前反倒是我無意間忽略掉了。」

這一次的事狠狠的楊凡提了一個醒，那就是鑄就的氣相不同，能力可能千差萬別。

畢竟他的夔牛相都給他帶來了三個強橫技，其他人的氣相也完全可能出現各種奇怪的能力，哪怕不是用於戰鬥，也不容輕視。

就像是陶英的這一尊獬豸，能辨真假曲直，懂人言知人，這能力放在這種查案刑訊的時候，就顯得格外恐怖。

永遠不可小覷天下人啊！

楊凡的心變得越發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