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按下了電子琴的琴鍵，那是第一個音符，接著一雙手放在琴鍵上,一陣琴聲傳來。

祝寧曾經路過一間屋子，他家里有一臺老舊的電子琴,現在有人開始彈琴了。

駐扎軍包括清理者都沒有再說話,他們同時屏住呼吸。

整個荒村里只有那陣電子琴聲，彈的什麼譜子本聽不出來,因為這是個新手練琴，非常笨拙，一點音符的旋律都沒有。

太怪了，這些村民之前還不存在，現在突然出現,而天上的夕依然一不,一樣染紅了村落的背景。

村民的房屋中出昏暗的線，明明沒有天黑，在夕和燈的作用下，村落非常亮堂,這時候卻讓人覺有點瘆得慌。

夕中，每家每戶都開了燈，村民集盯著你，就算不是鬼或者污染，哪怕是活人這麼齊刷刷盯著你也讓人本能不適。

人的視線是有重量的,監視的覺非常不好。

祝寧觀察這些村民，他們都距離窗戶很近，鼻尖就在窗戶上，隨著呼吸聲,在窗戶上呼出一片白霧。

他們能夠冒熱氣，是熱的，呼吸是有溫度的。

目前都沒有村民移，但總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慢慢從窗戶里滲出來。

他們簡直像是從墻壁里流出來的……影子。

空中開始出現一些東西。

那是祝寧非常悉的灰黑的線條，像是一種污染區域的背景，現在灰黑的線條正在微微。

但因為在傍晚，的線條看上去不是很明顯，線條就像是一群野外的飛蟲。

污染區域完全形了。

叮——

【您已開啟支線任務，落的荒村，任務目標功凈化該污染區域，尋找村子荒廢的，目前凈化進度百分之0，請再接再厲。】

系統的聲音非常機械，在這個時候顯得很無。

祝寧自從知道自己是個實驗品，第一次從系統那兒領到任務，這是識別到了污染區域？

祝寧頭盔部也開始出現數據，他們的時鐘集壞了，但是基礎的污染濃度檢測沒壞，現在頭盔部顯示的污染濃度是220，如果要算的話是a級污染區域。

不僅祝寧看見了，所有人的頭盔部數據盤都顯示了污染濃度，可能是在墻外，頭盔部系統沒識別出來，沒有進行污染區域面積通報。

金濤眨了下眼睛，一滴冷汗從額頭流下來，“污染區域？”

他說著有些不可置信，又重復了一遍，“我們走進了污染區域？”

清理者雖然都是在獵魔人完事兒之后再進場，但是他們也頻繁進過污染區域，知道除非找到污染源才能出去。

江平的笑意簡直難以掩飾：“所以說迷路了啊。”

那一瞬間，祝寧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江平更恐怖還是周圍監視的村民更恐怖。

江平的聲音跟金濤的驚恐形鮮明對比，金濤本就在失控邊緣，完全不了刺激，“老子崩了你！”

江平面對槍口一點都不生氣：“我說你是不是真的瘋了？我帶你來我自己出不去有什麼好嗎？”

金濤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江平的機，江平很冷靜地說：“如果你們都死在這兒，我一個人回去，請問我怎麼寫調查報告？我怎麼解釋你們死了？”

江平出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但因為戴著頭盔，所以他的手只能敲在自己詭異的藍頭盔上，“腦子啊。”

江平要麼是商低，要麼真的在墻外待久了腦子有點不正常，明明都是正常的話，說出來像挑釁，難怪金濤對他有敵意，這種說話腔調，簡直像那種反社會人格。

祝寧對金濤說：“別理他，別開槍。”

污染區域在找到污染源之前都不要貿然手，不然污染源會藏得更深。

金濤咬了咬牙，聽祝寧的話放下了槍，他放下槍之后，其他清理者也同樣休戰，江平聳了聳肩，“你們腦子沒壞啊。”

“江平！”駐扎軍那邊有人呵斥他，估計是駐扎軍的隊長，“說兩句！”

看來駐扎軍的態度也不是完全一致，只有江平比較怪異，祝寧問：“你們工作流程進污染區域怎麼辦？”

駐扎軍需要巡邏，他們工作守則里肯定有遇到污染區域的理方案。

江平笑著說：“聽天由命，他們不會來救我們的。”

祝寧沉默了。

范明華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說放輕松，有能耐的活下去，沒能耐的去死就行。

墻外環境復雜，如果巡邏者不小心誤污染區域，他們不會做出任何作。

不過祝寧好像理解了江平的態度，他可能剛工作的時候是正常人，但這種工作環境正常人也很難正常，你的長甚至不會來營救你。

不管遇到任何事，你都必須自己解決，因為所有的營救方案都是不劃算的買賣。

江平上有一自毀傾向，所以他喜歡故意招惹人，喜歡故意惹麻煩，他喜歡混。

他本人就像是個難以控制的瘋子，剩下兩個駐扎軍好像本管不住他，這種人放在團隊里就像是個定時炸彈。

駐扎軍的帶頭人崔凱，他呵斥了江平，然后對金濤說：“給我們，我們來找污染源，說好要帶路的，會帶你們出去的。”

崔凱的態度讓祝寧稍微放心點，看來駐扎軍里目前只有一個江平不太正常。

如果駐扎軍經常在野外偵查，他們遇到污染區域的概率很高，肯定有點本事。

江平嘲諷：“不用了吧，人家都不信任我們。”

祝寧故意忽略他，都不接對方話茬，“我們分開行吧，效率更高。”

崔凱沒有意見，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祝寧對金濤說：“你們原地休息，我們去負責找污染源，我帶你們出去，這樣行嗎？”

金濤皺了皺眉：“你能找到污染源？”

祝寧其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但這時候必須給他們一個目標，“我找到過兩次。”

一次是下水道的魚人，一次是機械海洋館，清潔中心部網絡里有視頻，這些都是證據。

祝寧的底子好，本被獵魔人招攬過，去找污染源很合適。

江平饒有興趣地看著祝寧，覺得這人很有意思。

金濤不太好意思讓一個妹子去冒險，而且這荒村看上去太恐怖了，四周還是幾十只眼睛正在監視。

金濤：“我跟你去吧。”

“不用，”祝寧飛快拒絕，“你有更重要的事。”

金濤一愣，祝寧說話非常篤定，“你要留下來照看大部隊，現在大家神值都低，想辦法保持自己的神狀態，喝神愈合劑保持，你得引導他們，別發瘋。”

一旦群發瘋簡直是給污染送食。

金濤還想說話，祝寧很平靜地說：“清潔中心的傳統是珍惜人才，不浪費任何一個人。”

這是祝寧從同事那得到的傳承，付醫生、房盈、包括培訓的時候遇到的教練，他們都覺得培養任何一個人才都不容易，哪怕是獵魔人看不起的清理者，死一個也一個。

他們要尊重人才，也要尊重生命。

“保護好他們。”祝寧說。

金濤聽明白了祝寧的意思，點頭：“你們也小心。”

崔凱帶著江平他們去找彈琴的源頭，崔凱臨走前跟祝寧打開了頻道號，必要時他們兩支隊伍會進行聯絡——當然如果有信號。

崔凱走后，祝寧遲遲沒有，沒徐萌和李念川就沒。

抬頭看了一眼夕，不必去翻看頭盔拍攝的視頻，直接在腦海里對比就行，這個夕還是沒有移過，跟之前一模一樣。

他們竟然一直在經歷黃昏。

祝寧正在學著跟系統相，必須學會駕馭系統才行，不然遲早會淪為系統的傀儡，現在跟系統之間的關系非常微妙，祝寧一時間無法把它從腦子里剝離出去，還要使用它的能力，但又要小心自己不要被系統吞噬。

簡直像是跟惡魔做了一場易，它是比你更高維度的東西，你知道這個易最后必須要付出代價，但目前又要利用它。

你用的越多，日后付出的代價就越大，除非有一天你完全征服它。

那天過后，這是第一次聽到系統對的提示。

跟之前的有點不同，之前祝寧只把它當個發布任務的工系統，現在知道系統跟共生，系統寄居在上一定會希它的宿主長壽。

祝寧仔細思考過系統的作用機制，系統是的機械儀嫁接一個污染，污染可能是s級以上，每次出了任務，系統會據這個污染區域的特征提煉一些污染道，或者一些所謂的天賦來給祝寧使用。

這個過程很像吞噬了對方的能力進行自我吸收。

而有些時候，系統頒布任務詳里會蘊含著提示，現在知道是實驗品之后，這個道理也很容易想通，那就是自己腦子里的污染擁有“預知”能力。

它可以預知到一部分事實，從而提升祝寧的存活率。

吞噬和預知，雖然不知道祝寧腦子里的污染到底來源于誰，但起碼要備這兩個能力這個系統才能運轉。

現在系統對的提示是，找到村子荒廢的，出去的關鍵是這個？

這里是污染區域，只要是污染區域就有解題的方案。

祝寧開始思考，要在不正常的地方做正常的事，要符合污染區域的邏輯。

在村子里迷路要做什麼？

敲門問路。

距離最近的一間屋子，老舊的窗前站著一個人，那是個老太太，穿著白早就發黃的，看上去很陳舊。

但的穿著打扮很簡潔，上面是白，下面是黑呢長，一頭銀發盤在腦后。

同樣的，站的距離窗戶很近，鼻尖挨著窗戶，呼吸的時候熱氣噴在窗戶上，形了一片水霧。

村民呼吸出的水霧總讓人覺得他們還活著。

咚——

祝寧敲了敲窗戶，“你好。”

老太太沒說話，也沒移，但的眼珠子轉了轉，祝寧放在窗戶上的手像是投魚缸中的魚食，而這個老太太的眼珠子就像是里面的金魚。

金魚看到了魚食，本能地跟隨著魚食的方向移。

老太太只是轉了下眼珠子，這麼一個細小的作讓人有點頭皮發麻。

“你好，我們迷路了。”祝寧著頭皮說，進污染區域里要給自己選擇一個份，祝寧這次選擇的是迷路的外鄉人。

咿呀一聲——

老舊的門突然打開，這扇木門已經陳舊了，木門里面是一扇破損的紗窗，門打開后出里面微弱的橘黃燈。

這是在邀請他們進去？

祝寧的手放在門框上，這次不是一個人，但是徐萌和李念川竟然沒有讓多一點安全。

還是覺得恐怖，因為那個老太太沒過，就保持著站在窗戶邊的姿勢，然后眼珠子跟著祝寧的方向轉。

好像祝寧是吃的，眼珠子可以突破人類極限，總要從眼眶中爬出來，爬過的地方留下漉漉的痕跡，眼球在祝寧上繁衍膨脹，最后吃掉的。

祝寧之前聽說過一句話，用眼神殺人，這位老太太的眼球好像真的可以做到。

祝寧深吸一口氣：“我進來了？”

進污染區域后選擇份，要做符合自己邏輯的事。

老太太出了一個微笑，的臉上布滿皺紋，笑起來的時候出發黃的牙齒。

祝寧推開門，小心翼翼走進去，李念川和徐萌隨后跟上。

的作很小心，影很快消失不見，在他們三人都進去之后，破舊的木門咿呀一聲合上。

金濤本來就在外面看著，他很擔心祝寧的安危，所以都沒眨眼。

按理說，這個屋里亮著燈，門就在窗戶旁邊半米的位置，從窗外可以看到部，祝寧他們走進去之后，應該可以繼續看到屋的祝寧。

但金濤等了很久都沒在屋里看到祝寧的影子，不是進屋了嗎？

他們去哪兒了？怎麼完全不見人？

金濤的視角跟隨著祝寧而，老太太還站在窗邊，祝寧進去后，的眼珠子再次轉，已經到了人類眼球的極限。

咔嚓——

眼珠子整個旋轉，黑的瞳仁轉到背面，扭曲的眼球扯斷了眼眶和眼球的連接管。

金濤一僵，只看到了兩個糊糊的球，大片鮮順著老太太的眼眶流下來。

角還掛著讓人骨悚然的微笑，而祝寧進的房子后就像是完全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