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村確實很小,就在一塊河口的三角洲上。這種土地通常都很沃,但是他們卻不以耕種爲生。
對於靠海的漁民來說,廣袤的東海就是一片大寶藏。
經過多年打漁生活,漁村的百姓們由零到整,組建起了兩艘大船,全村青壯分配到兩艘船上流出海。
這樣的大船讓他們能夠出海更遠,打漁更多,生活的也比其餘漁村要好。
但出海遠了,風險也會相應加大。
東海不止有寶藏,還有無數詭異。
衆所周知,海里的活遠比陸地上多。相應的,海中邪祟也更多。
而且就像這亙古長存的海洋一樣,深海中的邪祟也更加古老與神。
發生在小小漁村的這一件,或許只是九牛一。
但對於這個村落裡的百姓來說,就是近乎半數家庭的崩塌。
所以李楚對待這件事,異常認真。
到達漁村之後,就見老村長帶著一羣村民早早就守在了這裡。
船一靠岸,就得到了村民的熱烈歡迎。
老村長帶頭,後面的村民踴躍地上前和李楚握手,尤其是那些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們。
說是們的丈夫兒子被變了水猴子,所以很期待李楚能救回他們。
爲了安們的緒,李楚都一一給予了安。
可是握著握著,就有更多的姑娘從村裡跑出來,越握人越多,後來儼然排起了一條長隊。
李楚忍不住問了老村長一句:“這麼多人的丈夫都變水猴子了嗎?”
老村長紅著臉咳嗽了幾聲,把後面聞風而來的姑娘全都趕走了。
原本村裡還準備了海鮮大餐,想要款待他們一行人。
對此李楚有些心。
小錦鯉來了德雲觀之後,觀裡多了一條規矩。
不許吃魚……
連火鍋裡放魚丸都不行。
所以在毗鄰東海的餘杭鎮,他們師徒倆已經很久沒吃過魚了。
不過想一想在小錦鯉到來之前,他們吃頓菜要算計半個月。
沒有,說不定也沒有如今蒸蒸日上的德雲觀,也就釋然了。
對此李楚其實可以理解,任何生有了靈以後,可能都見不得自己的同類被擺上餐桌。
不過這也給他提了個醒。
狐還算好的,人類沒有吃狐貍的習慣。
今後可不能收一些類似於豬、牛、羊之類的妖奴,不然的話,他們道觀乾脆改寺廟算了。
但是。
考慮到救人重要,李楚還是決定吃海鮮的事可以緩一緩,先去看水猴子。
老村長盛邀請了一番,見李楚態度堅定,只好先帶他們去往村外的一池塘。
因爲水猴子們不能長期離開水,所以乾脆就把他們安置在池塘裡。
到了池塘外,老村長嘆了口氣:“唉,好好的一船水手,變了這樣的怪……”
搭眼一看。
這池塘面積不大,周圍布著柵欄,應該是臨時紮下的,十分鬆散。周圍還有十幾名村裡青壯拿著紅纓槍看著。
說明老村長還是有防範的,生怕這些水猴子有什麼異。
不過也理應如此,畢竟是和邪祟有關。
池塘裡撲騰著三五十隻的水猴子,顯得有些擁,但是那些水猴子看上去倒是很開心,來回你追我趕,偶爾還上岸在大樹邊攀上爬下,時而來個倒掛金鉤,時而來個猴子撈月。
至於樣子,和王龍七形容的一樣。
型、姿態真的是和山上的野猴子差不多。唯一不同就是水猴子周遍佈暗青的鱗,看上去尾更尖更有力,可能更便於游泳。
王龍七呦呵一聲:“它們倒是看得開的,還在這玩上了。”
老村長嘆道:“唉,正常人誰的心能這麼大?它們剛回來的時候還是愁容滿面,都記得自己的份的。但是現在這副樣子,越來越像真正的禽了。我害怕,再過一陣子,它們就徹底忘了自己是人了啊!”
李楚眼神好,一眼看見岸邊有一隻水猴子,和其他水猴子全都不一樣。
它神悲慼地著水面,負爪而立,上有很多傷口,有的地方包紮著,還在往外滲。
“那只是怎麼回事?它好像和旁的不太一樣。”李楚問道。
“它啊,它吳二,就是船上唯一認識字的人。”老村長道,“多虧有他在,我們才能這麼詳細知道他們的遭遇。”
李楚又問:“他怎麼傷的?”
老村長笑了笑,反問:“小李道長,就這麼一眼看過去,你能認出這些水猴子有什麼不一樣嗎?”
李楚掃了一眼,搖頭道:“不能。”
“是啊,它們長得都一樣,我們也就分不清誰是誰。它們在那小島上,和那些侍睡過覺,家裡婆娘知道了,自然饒不了它們。”
“可又認不出來哪個是自己漢子,就只好先忍著。”
“但吳二不一樣啊,它認識字,當先站出來和我們流,說完了那些島上的事。他婆娘知道這個肯定是他,第一個發了,抄起一搟麪杖就衝了過來……要不是我們攔著,他現在都沒有一片好鱗了……”
“噗。”王龍七忍不住笑了一下,悠悠說道:“知識改變命運啊——”
李楚特地用心眼看了一下。
這些水猴子的炁沒什麼特殊的,看上去就和一般的野沒有兩樣。
如果非要說差異,那可能就是它們的戾氣、兇氣、煞氣等等負面緒一點,畢竟它們是人的靈魂。
之後就是一頓盛的海鮮大餐。
漁民們做的海鮮或許沒有大酒樓裡那麼細,但是絕對保鮮保,而且量大管飽。
吃飯時,王龍七心地囑咐道:“待會上船,不要吃得太飽。”
李楚和狐紛紛點頭。
但是真吃起來的時候,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吃個十二分飽勉強墊墊肚子,不算太過分吧?
尤其是狐,看上去弱弱的小姑娘,不過多了條尾而已。
誰知一個人的飯量頂三個青壯漢子,而且那個吃相,好聽點風捲殘雲,難聽點就是狗撲食,看的周圍村民目瞪口呆。
吃完之後,不好意思地一笑,優雅地,輕輕點頭示意。
端莊。
這一頓,功把村民對自己的評價從“居然是妖怪”吃了“不愧是妖怪”。
沒辦法,慣了。
眼瞧了下李楚,發現李楚吃得比還用力。但就是顯得那麼從容,那麼瀟灑,那麼放不羈。
也暗自心道,不愧是我的主人。
吃罷飯,就是登上村裡派出的一條大船,由八九個經驗富的水手帶著,揚帆出海。
沿路的海圖都是水猴子拿爪子畫出來的,雖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畢竟它們都是老漁民了,先前就是憑著記憶駕船回來的。
上船不久,王龍七就趴到船後開始狂吐。
他以前是有過出海經歷的,吃過虧,所以才提前囑咐,自己也只吃了八分飽。
誰想還是這般不濟。
可令他不解的是,李楚和狐這兩個初次出海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在那裡優哉遊哉地欣賞著海上風,狐不時地大呼小。
王龍七面如菜地走過去,悲憤地問道:“你們倆爲什麼不暈船啊?”
主奴二人對視一眼,聳了聳肩。
眼神彷彿在說,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會暈船吧?那也太沒用了吧!
王龍七委委屈屈,扁著就離開了。
過了約莫兩個時辰,船頭風的水手撓了撓頭,道了聲:“奇怪”。
李楚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水手道:“按畫的海圖,我們現在就該到了。最起碼也應該在視線裡能到了,可是……”
他指了指前方禿禿的海平面,什麼都沒有。
李楚皺了下眉,這倒是有些難辦。
莫非是什麼境或者是可以移的島嶼?
他們只談了三兩句,忽聽得後方水手又發出一聲喊,“喔——”
擡頭一看,就見滾滾的墨雲層正聚攏過來。
四方雲!
水手高喊:“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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