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祖宅占地面積極大,族人有三百余眾,乃鄶縣城中當之無愧豪奢之家,此前被一批流民強住,現今被府收回,因王家還有王題活著,府又將此宅子發還與王題。
收回的宅子再不復當初瑰麗,里面早已面目全非,不種著奇花異草的花圃,被強行拔除了花草,開發了菜地,種上了蔬菜,殊不知這里面任何一株花草的價值,都夠買千顆萬顆這種普通菜食。
但那又如何呢?世里,任何一株價值千金的奇花異草都比不得一口吃的珍貴,因為它們只能獨,人觀賞,并不能使人飽腹。
宅中墻柱門窗上,可見噴濺干涸的漬,都是城那日王家族人死所濺。
王題歸家已四日,每日皆夜不能寐。
他十四歲離家去盛京守山書院求學,行去當日,家人、族人滿面自豪,言笑晏晏的模樣仍在眼前。
沒曾想,五年后再回家來,已是是人非,天人永隔,空余殘垣斷瓦。
鄶縣城那日的詳,王題手下的部曲淮商,多方打聽后稟報于他,王題這才知當日流民能如此快攻破鄶縣,皆因是從他王家所起。
因他王家趁人之危,賤價收勞力青壯為奴,于是那些青壯勞力,假裝賣于他家為奴后,拿起分發給他們耕地用的鋤頭,和城外的流民里應外合,造了反。
叛匪第一個殺的就是他王家中人,蓋因他王家為富不仁,控糧價,囤貨居奇。
王提知道王家覆滅的始末后,一時不知該恨誰。
被屠的王家眾人是他的親人,族人,待他不可謂不好。他從小錦玉食,他能去盛京守山書院讀書,這些都離不開王家人的財支持。
這幾個日夜,他甚至自責的想,若他沒有在盛京花錢如流水,家里的人是不是就不會再為了錢財而行此不義之事,害人又害己,最后首異,沒得下場。
王題蜷于床榻之上,抱頭痛哭,真的就只剩他一人了嗎?以后他該怎麼活?
王題房中,哀慟哭聲不絕,部曲淮商守在房門口,向房方向,目憂。
溫南方幾日沒有見到王題,很不放心他,于是去王府探。
剛出了林府,迎面就到了正忙完流民安置問題,回府的林知皇。
這些流民里包含了此前軍戶所五千余降兵以及前面逃亡路上收服的一千兵士的家人親族,林知皇不敢馬虎,事事親力親為。
此前能如此輕易說服,勸服這些匪軍歸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這些流民親眷了。
這些叛匪親眷都在鄶縣避難,叛匪們也知道,等魯王助林者云收復鄶縣后,他們的家人親族還要仰仗的鄶縣縣令安置,如何敢造次?
所以這伙流民安置問題事關重大,關乎安軍心。
“聰深,這是要去哪?”林知皇含笑問道。
溫南方對林知皇微微一拱手,淡聲說了自己此行目的,林知皇也好奇王題近日狀況,便與他相攜而往。
林知皇現在正好有事要用到這‘古代造大師’,可不能對其放任不管,漠不關心,要盡早收為己用才是正理。
“你怎麼比逃亡時還瘦了?沒好好吃飯麼?”林知皇看見王題那刻以為自己看見了骷髏。
王題此時不僅瘦,連之前的那神氣都沒了,萎靡不振,像是隨時都可死去一般。
“我配吃飯嗎?”王題木然地仰躺在床榻之上,眼神直愣愣的。
溫南方面擔憂之,上前想勸,卻在林知皇的眼神示意下噤聲。
王題這是生了心病,普通的勸并無用。
“只要是人就配吃飯。”林知皇大大方方的在王題塌邊坐下,鄭重回道。
“可我不是人啊,我是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蟲!”話落王題兩頰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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