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回書房睡好不好?……
連著好幾日, 裴無都忙得見不著人影。
往往都是夜至深更才回來就寢,譚清音有時睡夢中察覺到側靜,便下意識地偏了偏子, 向他尋去。
迷迷糊糊想睜眼看他, 裴無便會附在耳畔輕聲低哄, 像哄孩子似的著的背, 譚清音架不住困意,又心安沉沉睡去。
這日晨微熹,譚清音猝然驚醒, 手了, 側早已空空,只留有余溫。
譚清音將臉頰在他的枕上, 長睫失落垂下, 在眼瞼投落一片影。
沒什麼怨言, 裴無本就公務繁重, 如今的案子又牽扯甚廣,自然費神費力。
只是兩人時間是錯開的,已經好幾日沒看見裴無了, 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和他說,還有些想他。
午后日明, 譚清音抱著眠眠坐在窗下愜意地曬太, 線過雕花窗格,恰好將影子落在臉上。
手在一旁琉璃罐中挑尋, 最后撿了粒梅子糖放進里, 慢慢地咀嚼。
酸甜的糖在舌尖溢開,最后化小小一粒,貝齒咬碎, 發出清脆聲響。
裴無每日回來,都會給捎上巧的糖餅亦或是餞,桂花、青梅、橘……那琉璃小罐里什麼口味的糖都有。
秋風從窗外吹過,被窗格分割的影子斜斜晃,一張明的面龐一時現在下,一時在影里。
眠眠是個好的,窩在懷里拱來拱去,茸茸的腦袋跟隨著影子轉,不時爪想捕捉。
它收了利爪,只用墊按在臉頰上,譚清音蹙眉,視線看向它,抬手住它的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見眠眠還蠢蠢地想抬爪,譚清音低著頭威脅它:“撓破了往后不給你買小魚吃。”
小貍奴哪里聽得懂,只是到主人語氣微厲,也不敢了,乖巧地蹲坐在懷里,任譚清音上下其手擼它,沒多久,它便舒服地呼嚕呼嚕踩著爪子。
云秋與盈月在一旁收拾屋雜,聽聞一本正經地說教眠眠,不失笑。
夫人這些日臉上霾散去,整日眉眼溢漾淺笑,有時甚至還會自言自語問眠眠,你也要吃糖嗎,你再一聲,我就給你吃。
兩人親以來都是分房而睡,這于府里的下人而言,早已不是什麼。如今終于同寢一室,們自然是很高興的。
云秋抱著要換洗的衾被,目隨意地瞥過榻,臉上有些微紅,問:“小姐,姑爺的長袍要收起來嗎?”
譚清音轉過去,榻上,一件玄青勾金的男子外袍覆在緋羅上,明明只是堆疊,卻無端生出一纏綿旖旎來。
“掛在柜里吧。”
譚清音心想,應該是今早他忘記穿了。
書房,祁明向裴無匯報,如今周國公府關押天牢,其余株連黨羽則在詔獄。
“順著這些人的口供,屬下還發現,周宗符十九年前曾迫害賢臣,至今還未沉冤昭雪。”
裴無目晦暗,看著搖晃燈燭陷沉思。
“大人,是否要接著往下查?”
將近二十多年,時間越之久,如今也只有口供,沒有證據,要查起來舉步維艱。
“查。”
裴無看了一眼的天,眼神幽深,忽然抬手說道:“明日再議吧。”
“是。”
祁明想到大人這幾日連軸轉,未停歇一刻,便拱手退下。
……
屋里燈已滅大半,只余微弱的燭映在窗紙上。
夜漸漸凝固,盈月看見廊下走來的人,闊頎長的姿在黑暗里,定睛一瞧,才發現是裴無。
“大人,夫人已經睡下了。”
裴無微微頷首,他今日提早了許多,卻不想還是有些晚。
他推開門,放慢腳步,向里走去。
隔著輕紗床幔,他看見,原先半倚在床頭的人兒在聽見聲響時,突然進錦被里,翻朝里背對著他。
還沒睡。
裴無腳下步伐漸快,他上前開床幔,坐在床沿,雙眸靜靜地看著床上裹著被子的人兒,或許是因為著急,一截雪白的腳還在外,搭在錦被上,未來得及收回去。
側錦被微微凹陷,沉重的氣息向迫來,譚清音閉上眼,想假裝自己睡著了。
裴無知道醒著,卻是不肯搭理自己。以為這些天早出晚歸,對自己心生了怨言,便俯過去,握住纖瘦的肩膀,同低語。
“我這幾日太忙,等忙了完,就早些回來陪你睡覺。”
低低地笨拙道歉,語氣極是溫。
隔著,他掌心的溫度不斷熨燙著。譚清音眼睫了下,知道自己是裝不過去的。原以為他今日還會回來的很晚,沒想到居然這麼早。
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我沒有生你的氣……”
還是背對著不肯面向他。
裴無眉頭輕擰,眸中閃過一疑慮,他掌下收著力,稍稍用勁些,卻被掙扎躲開。
譚清音蜷在錦被里,遮住半張白皙的小臉,只出烏亮的杏眸,目躲閃,不敢正眼看他。
這般反常,肯定是有事瞞他。
裴無頓了一頓,連人帶被子一起抱懷里,看見譚清音眸底頃刻驚愕,他更是堅定心中所想,抬手掀開被褥一角。
周圍靜默了下來。
譚清音見他兩道目落在自己臉上,慌地掩袖捂臉,泫然泣地看著他。
他抬手鎖住細的小臂,不讓遮掩,半邊臉頰出來,微微腫著,眸底潤,看上去既委屈又可憐。
“怎麼回事?”
裴無眸暗沉,指腹輕輕挲著那半邊臉頰,瑟了下。
譚清音見瞞不過去,只能囁喏道:“牙疼。”
“怎麼好端端的牙疼了。”
譚清音抬腕,握住他的小手臂,撒地晃了晃,“就只吃了幾粒糖而已,你別擔心,明日就消了。”
其實今日吃了半罐子糖,到了晚上,牙齒便開始作痛,沒多久,便腫起了半邊臉頰。
怕裴無看見,更怕他會拿走自己的糖,往后再不給自己買糖吃。
如今這副模樣落在眼里,裴無驀地想到檀柘寺里的松鼠,也是里塞得鼓鼓,見了人便嚇得竄到樹枝上。
裴無漆黑暗沉的眸里突然浮現一清潤的笑意。
“你在笑我嗎?”譚清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
見他搖頭,譚清音更是惱的忍不住紅了臉。他分明就是在笑,看見了。
裴無眼眸里倒映自己的面容,譚清音知道自己現在模樣肯定很稽,所以先前才遮著不給他看。
“我沒笑你。”裴無眼眸里恢復沉靜,他手,指腹著另半張臉,迫使微微張口,“張,我看看。”
聞言,譚清音不不愿地張著,目不解地看向他。
白凈長指檀口中,尋到后齒,到微微腫起的一。黏黏的,溫熱。
長指在口中尋探索,不時會曲指到的舌尖,譚清音下意識地攥了下被衾,指尖用力有些發白。
到空氣越來越熱,后背爬上麻麻地,子也發,是從未有過的異。
他指腹輕,輕聲問:“是這里嗎?”
下突然一陣熱流,譚清音子一僵,下意識咬下去,中溢出低。
齒間咬著一手指,慌忙后仰子,吐出口中長指。
指節小小的牙印,裴無見呆怔著小臉,一臉愕然,他擔心問:“弄疼你了?”
譚清音沒有回答他,起先一愣,隨即仿佛明白了什麼。
推開被,坐起了,錦被落到腰間,衫略皺,在衫下的纖細子若若現。
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眸垂落,落在下被間,一抹紅痕赫然印在床單上。
譚清音長久的沉默,落在裴無眼中,便是陣陣心慌。
他見神有些不對,便凝眉問:“究竟怎麼了?”
“你……我、我來葵水了。”慌聲。
日子一向不準時,每次都是手忙腳的。
譚清音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裴無看著一臉窘迫的模樣,他起走到屋外對盈月吩咐道:“取溫水和帕子來。”
盈月很快將熱水帕子找來,卻是在門口便被裴無接過,他端著熱水走到里屋小隔間。
譚清音局促地站在里面,見到裴無,眼眸亮起,現在于而言,裴無仿若救世神明一般。
只是神明過于耀眼,不敢在他面前,便推著他出去,小聲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隔間里,譚清音褪下,絞了溫熱的巾帕,拭著上跡。
如今真是雪上加霜,痛上加痛。
在譚清音收拾自己的同時,裴無掀起被子,被單上兩團皺的揪痕,上面一還有滴暗。
他沉下,換上干凈的床單被衾。
等一切都收拾好,譚清音忽然發現,剛剛慌忙間落了一樣,躑躅半天,終于朝外輕輕喊了聲:“大人,我忘記拿干凈了,在柜左側,你幫我取一條來行嗎?”
隔間里的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輕輕,能聽出猶豫。
裴無起走向柜,他打開柜門,淡淡悉清香撲面而來,柜里掛著各式羅,鮮亮,他從左側架上取下一條月白。
裴無手著,視線定住了,目及一側堆疊的小,樣式巧,質地輕薄。他今早落下的袍正掛在一旁,袖一角垂落在小上,兩者相,冷與綿,親無間。
他屏住呼吸,握手中,生地移開視線,無聲后退了幾步,轉走向隔間外,聲音暗啞地問道:“能進來嗎?”
里頭輕輕一聲嗯。
他開隔簾,屋形乍然落眼底。
染的凌地堆疊在的腳邊,雙毫無遮蔽地曝在燭火下,豆黃線氤氳,的瑩白如玉,發著。
裴無心底發,他慢慢吐出一口氣,垂下眼眸,走到前,將手中遞給,“你的裳。”
“謝謝大人。”譚清音抬手接過,道了聲謝。
等一切都穿好時,譚清音越發覺得無地自容,簡直比先前抱著他喊娘親還要赧。
葵水本就是兒家的私事,譚清音因為過涼,比尋常子來葵水的年齡都要晚。第一次來時,驚慌失措,只覺得這東西又痛又臟。可是娘親偏偏說好,這樣就長大人了。
譚清音細眉蹙起,抬手輕輕推他胳膊,央著他:“你今晚回書房睡好不好?”
生怕今晚兩人同寢,污會沾染到他上,到時候更是難堪。
聞言裴無眉頭皺起,目凝視著,開口問:“你不要我幫你暖子了?嗯?”
他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裴無頭一次覺得,自己于而言,是否真就是一個暖爐。
譚清音垂下眼眸,心底發虛,竟然生生在他話里聽出了哀怨。
揪住他的袖,輕聲解釋:“不是的,我怕會弄臟你。”
裴無方知在擔心什麼,他手將額前碎發捋至耳后,在耳邊道:“弄臟明日洗便行了。”
還滯在原地,裴無看了一眼,彎腰將橫抱在懷里,向床榻間走去。
小腹作痛,譚清音蜷著子,裴無從后將攬在懷里,整個后背都在他堅實的膛上。
譚清音仗著自己現在疼痛,企圖他能可憐自己,便著聲調求他:“你能不能別把我的糖收走啊?”
裴無著的小腹,片刻后輕嗯一聲,答應:“不拿走。”
緩緩松下一口氣,開始得寸進尺:“那、那你明日再給我買行不行?”
傷疤未好,便開始忘了痛。
良久未聽見后答應,困地著玉足,點了點他的小,催促他趕快回答。
未等收回,一雙玉足便被他抬制在下,后一聲沉聲。
“睡覺。”
譚清音悶悶一聲哦,他手掌還在自己肚子上,手心漸漸下移,覆在他寬厚手背上,閉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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