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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檀柘寺回來后, 眼看著沒幾日便是除夕了,裴府里上下也開始忙碌起來。
沒親前,譚府里年年過節都是娘親在里外持, 置辦年貨。等到了自己開始著手打點這些, 譚清音方覺得是多麼繁忙。
興許是到了年底, 朝中事務也繁重, 裴無這幾日早出晚歸,忙著政事,夫妻倆竟連一同用膳的時間都沒有。
譚清音也不怨他, 畢竟也有許多事要做, 一輩子還那麼長,不在乎這幾朝幾夕。
后院里熱鬧的不得了, 主仆三人手里拿著簇新的燈籠和窗花, 站在廊檐下說說笑笑。
譚清音親自在院樹上掛滿花燈, 小院里如今花木枯凋, 厚雪覆蓋,唯有一株紅梅,在冰天雪地里開得如火如荼。
盈月站在南窗著窗花, 偏頭正見夫人站在梅樹下,仰著白膩無暇的面龐, 輕輕嗅著枝頭紅梅。
銀裝素裹的天地間, 樹下人如花枝盛放,俏旖。
盈月心頭漸漸涌起熱意。
往年的府里無一人氣, 越是到這種闔家團聚的時日, 就愈發顯得冷清落寞。
可今年有了夫人,整個裴府從里至外張燈結彩,喜氣盈盈, 到充斥著歡愉氣氛。
暮漸合,華燈初上。
裴無回到府中,便徑直來到了后院。他快步走到門口,院燈籠暈溫暖,熱烈地灑在他寒涼的袍上。
好似回到當初親時,他從前廳回來,滿院紅綢燭拂照在他上,屋佳人等候,那是他第一次心底生了異。
他抬眸朝里去。
長廊燈架下,人影晃,小的子在墻上投下晦暗影子。搬來繡墩,提起角小心翼翼地踩上去,踮起足尖,瑩白的手提著盞燈籠,想要將其掛上。
可奈何個子實在矮,巍巍地夠不著。
云秋瞧得心驚膽戰,仰頭看著,“小姐,奴婢來吧。”
譚清音搖了搖頭,攀在檐柱的手松開,蔥白玉的細指懸停在了半空,招手示意:“你個手,讓我撐一下。”
就快掛上了,云秋同高差不多,估計也是如此。
再不濟,等裴無回來,讓他掛上。
不知為何,旁突然安靜了下來,譚清音茫然未察,出手探了探,指尖到一方溫熱的掌心,微礪帶著薄繭,有些奇怪,云秋的手何時這麼糙了。
譚清音垂眸看了一眼,頓時怔住,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在自己腰側,修長有力,這分明是男人的手掌。
順著手掌慢慢看去,目是男人清雋俊逸的面龐,檐下燈映在他漆黑深沉的眸底,好似一團烈灼得心頭驟。
裴無姿頎長,站在后,如一堵高的墻,以一種保護姿態將虛罩在懷里。
四目相對之際,譚清音心中雀躍,臉上笑意更甚。
抓住他的袖,出一細指,向上指了指,烏靈靈的眸子著他,聲音清脆:“夫君,我夠不著。”
裴無單手攬在腰間,以防后仰傾倒。他方才見到那般危險,腳下頓時步如疾風,恨不得立馬到前,將揪下來訓責一番。
可在看見揚著小臉,笑意盈盈地向自己時,心頭泛起的那些懼意與怒氣頃刻間又頓然消失。
裴無握著腰上的手掌重了一分,卻還是沉聲道:“下來,我來掛上。”
聞言,譚清音朝他撒起來:“不要,我想自己掛上去。”
側男人還是這副巋然不的姿態,譚清音手了他的指節,往自己腰上按了按,眸期期。
他怎麼就是不懂,他只要稍稍托著一下,就能夠到了。
裴無起先不明所以,見眨著眼睛,面上神一瞬間溫和下來,明白的心思。
寬大有力的手掌握了的細腰,手臂微微用力,將往上托了托。
驟然凌空,足下無支撐,譚清音卻毫不慌,只因后有他。
一手撐著他堅實的手臂,另一手高,只一瞬,便將燈籠勾在了檐下燈架的倒鉤上。
裴無抱住了,將穩穩接在懷里,他手懲罰似的重了下腰間,眉眼低,說:“下次不能這樣了,等我回來。”
“我知道了。”譚清音眉眼藏笑,與他四目相,忽地也重重啄了下他的角,如同獎勵,更像是封口。
裴無顯而易見的一頓,他抿了下薄,有些無奈想笑,慣是這樣無賴。
譚清音咯咯笑著,像只得逞的小狐貍,最他這副清冷自持的面上出現異。
——
兩人用過晚膳后,譚清音去浴房泡了湯浴。忙活了一日,上汗意涔涔,襖與黏在一起,很不舒適。
月如水,在雪地上投照出一片銀華。
屋外冰凍寒涼,是烘干了長發才從浴房出來的。
屋燈燭通明,譚清音推門而,抬起臉朝里去,許是浴房水霧深重,一雙杏眸漉漉的。
裴無坐在燈前看著賬冊,燭火微,在他冷峻眉骨,毅鼻梁投照出一片暖影,手中狼毫斜影,恰映在他薄上,輕晃搖曳。
他背脊正,坐在書案前紋不,不時會執筆寫上幾字。
譚清音一時看怔了,原來這世上不止有人,男亦如此。
裴無早聽到屋外的腳步聲,他頓下筆,抬眸去:“過來。”
心底怦怦跳著,魔怔了般向他走過去。
一縷悉的清香瞬時充溢在周,盈盈浮,裴無臂將抱在懷里,抬手了的長發。
見依舊呆呆地看著他,裴無眉頭輕皺,屈指彈了下的眉心。
這一下,不重,卻生生將從旖念中扯了出來,回過神來,慢半拍的捂著眉心,睜大眼睛看他。
裴無笑了下,將這副弱無骨的子往懷中扣一分,圈在書案與膛之間,隨后鎮定自若的理賬冊。
譚清音坐在他懷里,偏頭看去,手去他手中的筆,掛在一旁架上。
垂下腦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賬冊我會好好看的,你白日里這麼忙,就別幫我看了。”
他整日理萬機的,回來還要看的賬冊,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譚清音掰著手指慢慢數著,有些擔心:“我這兩日花了許多銀兩,府里上下基本換新了,然后快過年,府里下人的月錢我也多發了些。”
手中也無筆了,裴無雙手搭在腰間,微微后仰看著:“你不用擔心,養得起你。”
裴無覺得,是真的很好養,金釵步搖買了也不帶,無非就是些胭脂玉膏會用,再者就是饞,偏偏脾胃小,吃不了多。
譚清音松下口氣,那就好,總怕花錢大手大腳會將裴府吃空。
懷里的忽地坐直,跟只貓兒似的,鼻尖聳,湊在他頸間聞著。
被呼吸拂過的皮微微發,裴無忍不住笑,手著的后頸,提著遠離了幾分,溫和地道:“做什麼?”
那淡淡的酒氣中夾雜了一果梨的香甜,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
像是要確定心中所想,譚清音偏過子,細長的手指拎起書案一角的白瓷小壺,空空如也。
方才的細聲細語變了調,帶著不可思議,“你喝我的酒了?”
今日在院掛燈籠時,譚清音忽地想起在那棵海棠樹下,還埋著一壇山梨酒。
算了算時間,也恰好能拿出來了。
晚間沐浴時,讓云秋溫了一壺擱在書案上。
細眉擰起,杏眸里幽怨深深,裴無面上浮現一心虛,清咳了聲。
他向來是不喝這些甜酒的,只是不知今日怎麼了,一盞一盞倒下去,竟不知不覺見了底。
譚清音聲音輕輕,有些失:“我還沒嘗呢,就讓你先喝了,還喝了。”
裴無抱著,問:“我再給你溫一壺?”
譚清音想了想,搖搖頭,心中有了另一想法。忽地湊近,俯嘗他間味道,細致描繪。
裴無一未,他靠在椅上,背脊僵的直,任細細探尋,索。
良久,松開他,稍稍后退些,燭火線明暗不定,映得面微紅暈,如同抹了胭脂。
紅間沾染了甜滋滋的梨酒,分明未飲酒,卻如同醉了一般,腦袋暈乎乎的。
裴無凝著,將這副俏明模樣盡收眼底,兩人除了那晚,再未有過。
……
屋外忽地傳來一聲篤篤叩門聲,有些急促——
“大人,宮里出事了。”
裴無驀地停下,呼吸深重了許多,他臉埋在的頸窩,慢慢平息著。
他抱著,借以緩息,譚清音面一紅,如今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稚子,自然曉得那是他-了。
外頭又敲了敲門。
后背在書案邊上,硌得蝴蝶骨生疼,譚清音推了推男人,催著他:“你、你快去!”
裴無抱著起,將放在椅子上,隨后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皺的襟,面上神漸漸恢復自然。
臨走時,他俯在額上輕輕一吻,“你先睡,今晚先不要等我了。”
譚清音點了點頭,著男人離去的闊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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