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墨鳶將小佳佳從被窩裏挖出來。

“郡主，該起了。”

小佳佳沒反應。

墨鳶早已習慣了這般，喚了一聲便不再喚，隻來一個小丫鬟幫忙扶著，作練的替洗漱更。

等收拾妥當了，小佳佳依然沒醒，門外傳來丫鬟的通稟，世子已經等著了。

想了想，墨鳶直接抱起還在睡夢中的小佳佳，讓小丫鬟提好食盒跟上。

輔國公府門口，時安雙手攏在袖子裏，看見墨鳶抱著郡主出來，先是愣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忙道：“世子，郡主來了。”

說完他殷勤的上前幫忙開車簾：“外麵冷，墨鳶姐姐快把郡主抱上馬車……啊，你這樣好像不太方便，要不世子幫忙接一下？”

宋璟辰睨了時安一眼，無視他一臉的漾，看向窩在墨鳶懷裏雙目閉的小丫頭，抿道：“墨鳶姑娘，郡主既然還沒睡醒，不若你先把抱回去，左右這樣也聽不了課。”

不等墨鳶開口，原本睡得正香的小佳佳一個軲轆從懷裏跳下來：“哎呀，墨鳶姐姐你怎麽不醒我？”

說著噔噔噔的爬上馬車，乖乖坐到宋璟辰邊，不忘衝他甜甜一笑：“相公，早呀。”

墨鳶：……

時安：……

宋璟辰默了默：“你又忘了我昨日同你說的了？”

小佳佳歪頭想了想，恍然：“對對對，有外人在時不能你相公。”

“辰哥哥，早呀。”改口。

宋璟辰：……他明明同解釋了半天“相公”“娘子”這等親的稱呼隻有已經了婚的夫妻之間才能喚，而他們並非夫妻，讓旁人聽了會惹笑話，怎麽到這裏就變了在外不能喚，那在呢？

小佳佳：沒錯啊，外人才會笑話，隻有他們兩個的時候當然可以隨便。

宋璟辰莫名就讀懂了的意思。

罷了罷了，知道在外麵不能那般喚，至是個進步，慢慢糾正吧。

小佳佳不知他的糾結，想到還沒用早膳，探出半個子示意尚在發愣的小丫鬟將食盒遞給。

“好了，快走吧，再不走一會該遲了。”

積極得不行，仿佛方才賴在墨鳶懷裏不願醒來的不是。

眾人：……

皇宮重地，未免生了不必要的事端，去宮學是不能帶仆從的，裏麵有宮太監供人差遣，小佳佳便沒讓墨鳶跟著。

宋璟辰早就習慣了，可見小丫頭沒心沒肺的樣子，不放心的叮囑。

“在宮裏切莫跑，你為軒轅國郡主，明麵上無人敢欺負你，就怕有那不長眼的，到時候真出了什麽事，你父王也鞭長莫及。”

小佳佳往裏塞了一顆丸子，聞言連連點頭，含糊不清道：“你放心，我不會跑的。”

再說幽一還在暗跟著呢，怕個啥？

“有人尋你出去也不行，明刀易擋，暗箭難防，就怕有人使招害你。”

這丫頭一來就把劉貴妃和靈慧公主害得了足，對方指不定多恨。

若是旁人這般囉嗦，小佳佳定要翻個白眼，問上一句“我看著像傻子嗎？”不過是小相公的話……眨了眨眼，認真道：“相公，你真好。”

“你放心，除了你，誰也別想讓我踏出學堂半步。”

宋璟辰：……倒也不必如此。

因為小佳佳賴床，等他們到的時候，其他人早進宮了，隻蕭若水杵在門口等著。

見他們總算來了，沒忍住抱怨道：“你怎麽才來，我都等一刻鍾了。”

怨氣之大連同心心念念的辰哥哥打招呼都忘了。

“你來那麽早？”小佳佳驚訝：“怎麽不先進去？”

蕭若水幽怨的看了一眼：“還不是怕你一個人沒伴？”

才不會說是因為自己同其他人不，有點慫呢。

“若水妹妹就是義氣。”小佳佳笑嘻嘻的從掛在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顆鬆子糖塞進裏：“快嚐嚐，墨鳶姐姐給我做的，可甜了。”

又從另一個荷包摳出一節幹：“還有這個，也是墨鳶姐姐做的，做的幹最好吃。”

甜的味道在口腔漫開，蕭若水著一節幹，心虛的小聲嘟囔：“算，算了，原諒你了。”

小佳佳捂笑，直接將兩個被塞的鼓鼓囊囊的荷包解下來，就在蕭若水以為要送給自己時，卻一轉將兩個荷包塞進宋璟辰手裏：“讀書費腦，容易，這些都給你。”

蕭若水：……這什麽糖？這麽酸，不原諒，絕對不能原諒！

“學習應心無旁騖，怎能……”宋璟辰板起臉就想教訓，可對上麵前小丫頭那全是自己影子的雙眸，莫名就說不出重話了：“罷了，我先幫你保管，等下學再還你。”

“不用還給我，墨鳶姐姐怕我著，做了好些呢。”似怕他不信，小佳佳又從懷裏掏出三個一樣的荷包來。

冬日裏穿得厚，多塞幾個荷包外麵也看不出什麽。

宋璟辰：……

拋開男大防不提，男所學也不甚相同，所以宮裏設了兩上課的地方。

男子在靠近朝堂的明德苑，而子則在與後宮僅有一牆之隔的慧蘭苑。

目送轎子抬著小佳佳往後宮的方向去，宋璟辰蹙了蹙眉。

他自認自己不是那等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除了至親，於旁人甚至算得上涼薄，可不知為何，對上這小丫頭總是屢屢破格。

若是換一個人……若是換一個人……同一樣來路不明又不知死活的黏著他，第一天他應當就會把人丟出去，本不會有之後的事。

“世子，咱們走嗎？”抬轎的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問。

宋璟辰垂下眸子，盡量忽略心底那抹來得莫名其妙的擔心，淡淡道：“走吧。”

轎子在慧蘭苑門口停下，一早得了吩咐等候在那的宮將兩人帶去了寬敞明亮的課室。

課室裏擺著八張兩人一桌的長桌，桌子很矮，分兩列，一共四排。

除去第一排左邊的長桌隻坐了一人，以及最後一排有一張長桌空著，其餘位置已經坐滿了人。

兩人甫一出現，滿課室的人齊齊看了過來。

自詡膽大的蕭若水莫名有點張，坐在這裏的，不是公主郡主之流的皇室宗親，就是份貴重的侯門貴，以蕭家如今的門楣，還遠遠達不到，更何況爹是武將，平日的友圈也不是這些人。

小佳佳沒想那麽多，帶著蕭若水徑直往最後一排去。

路過第一排時，察覺到一帶著惡意的目，步子一頓，轉頭看去，是那個獨自一人坐在長桌邊的貴，瞧著比大上幾歲。

劉思瑤來不及收回視線，四目相對，慌的扭開頭。

小佳佳歪了歪頭，直接走過去：“你是誰？”

總得知道對自己抱有惡意的人是誰吧？

劉思瑤渾一震，怎麽都沒想到小佳佳這麽直接，垂著頭不敢與之對視。

“你是誰？”小佳佳又問，聲音的，聽在劉思瑤耳裏卻不亞於地獄魔音。

靈慧臉上的傷可是親眼見過的，聽姑母說，差一點就破相了。

“是劉丞相的孫劉思瑤，靈慧的表姐，同時也是靈慧的伴讀，因為靈慧還在足中，所以沒來學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在後響起。

小佳佳順著聲音看去，說話的小姑娘吐了吐舌：“我是長樂縣主，長公主是我的母親，郡主可以喚我長樂。”

小佳佳點了點頭，疑的看了劉思瑤一眼，似乎不解既然這麽膽小，方才為什麽還要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郡主，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坐，讓們兩個坐後麵去。”

長樂口中的們指的是蕭若水和自己的伴讀。

“不用了，我要和若水妹妹一起。”小佳佳拒絕。

坐前麵有什麽好的，離夫子那麽近，睡覺都不方便。

長樂縣主臉上的笑一僵，沒再說話。

有了這個波折，大家沒敢在明目張膽的打量小佳佳，這讓蕭若水鬆了口氣：“佳佳，我以後再也不會肖想辰哥哥了。”

小佳佳狐疑的看。

蕭若水不是扭的子，直白道：“方才你選了我沒有選長樂縣主，投桃報李，我也會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朋友的相公也一樣，你放心，我不會再跟你搶了。”

這是被到了？

小佳佳咧開笑：“相公本來就是我的，你就算想搶也沒用。”

蕭若水炸。

“那什麽長樂縣主也不是真心想要和我好。”小佳佳補充道。

“怎麽不是？主搭話，還邀請你一起坐，不就是再跟你示好嗎？”

小佳佳眨了眨眼：“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蕭若水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長樂縣主同靈慧公主之流不對付，見你能製靈慧，才想著拉攏你？”

不然呢？坐在這裏的貴哪個沒點傲氣？這些人對一個異國郡主有的隻會是不服氣，怎麽可能會真心好嘛？就算示好，也是抱著某種目的。

蕭若水第一次見識人心的複雜，小聲提醒：“那你以後要離長樂縣主遠點，別被當槍使了。長公主雖然不在長安，但我聽說陛下對這個姐姐還是很尊敬的。”

自然而然對長公主唯一的兒也較旁的宗室上心，否則一個縣主怎麽有勇氣跟靈慧打擂臺？

小佳佳翻了個白眼：“那倒不至於，再說我像是蠢得誰都能利用的人嗎？”

“也對哦，你這麽聰明，我都沒看出……”

蕭若水還在絮絮叨叨，也沒發現小佳佳的緒並不高，甚至不知想到什麽整個人有點懨懨的。

君子六藝子八雅，們要學便是這八雅，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今日上午兩節課，教的是書和畫，不過對小佳佳來說，隻要不是琴，其他的都一樣，睡一覺就過去了。

這可苦了蕭若水，旁邊坐了一個公然睡大覺的壞學生，先生時不時就會往們的方向瞄一眼，嚇得兩節課下來都不敢一下。

好不容易苦熬到下學，小佳佳也醒了。

“來了學堂，我們還是該好好學習，不能辜負先生的教導。”蕭若水哭喪著臉勸。

說出來的話連自己也不行。

好羨慕，也想睡覺。

小佳佳了眼睛，頗為認同的點頭：“你說得對，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認真聽講，加油。”

“那你……”

小佳佳開玩笑道：“我有爵位要繼承，不用學。”

蕭若水：……更羨慕了。

慧蘭苑有專門的廚房給各家千金提供膳食，另還備了廂房用於歇午覺，除了公主可以回自己的寢殿休息，其他人都分到了廂房，兩人一間。

小佳佳自然是和蕭若水一起，原本宮人要給一間單獨的廂房，沒要，再次把蕭若水得不行。

為表謝意，還特地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明德苑下學的時間比我們晚一刻鍾，你現在去找辰哥哥的話那邊應該剛好下學，你還可以同他一道用膳。”

小佳佳：好家夥，不過睡了一覺，這丫頭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了，雖然這不是什麽……

當即拋棄了自己的小夥伴，找來宮領去明德苑，至於說之前答應的不跑，是去找自己相公，不算跑。

也正如蕭若水說的，小佳佳剛到明德苑門口，裏麵就下學了。

太監應是認識的，聽了的來意，二話不說直接在前麵領路。

“世子這個時間應當去了廂房，郡主這邊請……”

明德苑比慧蘭苑還大，穿過一個院子，又繞過一假山，總算看到了一排整齊劃一的屋舍。

小太監在最後一間廂房前停下，手剛抬起，廂房門支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正是宋璟辰。

小佳佳眼睛一亮，一個“相”字剛出口，想到宋璟辰不讓這麽又急急改口：“辰哥哥……”

宋璟辰顯然沒想到會來，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

領路太監很有眼力見的先離開了。

“我來找你一道用膳呀。”小佳佳長脖子往廂房裏麵看，一張床加一張書桌，再簡單不過的布置：“你這裏怎麽什麽都沒有？”

分到的那間不僅有梳妝臺，榻，還有一個用作書房的小套間呢。

“不過是偶爾休息一下，這般足夠了。”宋璟辰不讓看，轉將房門關上：“走吧。”

“去哪？”小佳佳亦步亦趨的跟上去。

“你不是還未用膳嗎？”

“啊，對，你用過了嗎？”

“尚未。”

“嘿嘿，我就知道。以後我每天都來找你一起用午膳。”

“你們上午學的是什麽啊？我們那邊先生今日教的是書和畫，你不知道，可無聊了，先生一開口我就犯困，不過若水妹妹學得認真的……”

小佳佳跟打開了話匣子似的，不管宋璟辰應不應，一個人拉拉了一路，直到進了一暖房，裏麵一道聲音打斷了的絮叨。

“咦，表兄，你不是說今日不過來同我們一道用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