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一愣又一笑,“是啊,八哥不說,我差點把這茬兒忘了,”說完站起來,撣了撣裳,對胤祥一拱手,“十三哥,十七弟,改天我請客,咱們再痛快喝一場。”
胤祥笑著點點頭,十七卻笑嘻嘻地說了一句,“那我可等著了,十四哥別哄我,到時候找上門的。”
“哈哈。”
屋裡眾人哈哈大笑,胤祥和十七恭敬地送了八爺他們出去,外面雜的腳步聲也越走越遠。
我長長地呼了口氣出來,慢慢地坐在了地板上,齜牙咧地著有些刺痛的雙。
“福晉,”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地響了起來。
“呵!”我嚇了一跳,忍不住低呼了出來,方才心思都放在自己的上,竟沒聽見有人過來。
“是奴才。”
腳步聲朝我出聲的這個方向走來,我一抬頭,秦全兒那張看見我之後才放松下來的笑臉了出來半邊。
我輕輕地吐了口氣,出手去示意他拉我起來。
秦全兒忙手過來,輕巧地將我扶了起來。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子也搖晃了兩下,手地抓住了秦全兒手臂。
他忙撐住了我,“福晉,您沒事兒吧?”我搖了搖頭,“外面怎麼樣了?”“十三爺送八爺他們出門去了,您跟著奴才來就是了。”
秦全兒快速地說了一句。
我點點頭,知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再待下去,不定還會出什麼事兒呢。
秦全兒扶著我往外走,走了幾步,上的刺痛就淡了許多,我松開了手,“快走吧,我沒事兒了!”秦全兒點點頭,收回了手,做了個跟著他走的手勢,我示意知道了。
一出屏風,就發現剛才站在門口的小太監已不見了人影兒,沒等我細看,秦全兒已招呼著往另一個方向走。
到了跟前兒才發現,這還有一道比較狹窄的樓梯在拐彎,估計是方便下人們上下用的樓梯。
秦全兒手了引著我往下走。
“薔兒呢?”我低低地問了他一句。
“您放心,小格格好著呢,奴才這就帶您去!”我點點頭不再說話。
拐了兩拐終於下了樓,樓梯口卻守著一個小太監,正在抬頭張,見我們下來了,忙跑去門口探頭出去看了看,才把簾子掀了起來。
秦全兒帶著我往外走去,冰涼的風瞬間吹上了我的臉,心中的燥熱頓時解了不。
沒走幾步,幾間耳房廓現了出來,屋裡微微有著燈火閃爍,我忍不住加快了腳步,眼看著到了跟前,卻聽見薔兒開心的笑聲傳了出來。
我不一笑,薔兒的笑聲就仿佛是一副解毒劑,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前面的秦全兒快走了幾步,在門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才把門簾子掀了起來,我笑著對秦全兒點了點頭,一低頭進了屋。
地上的銅火盆劈劈啪啪燒得正旺,條案上點了一支紅燭,屋裡的線有些暗,可依然看得出薔兒並不在屋。
我一愣,回過頭去想問秦全兒,卻發現他本沒進門,心裡一,不有些奇怪。
還沒等我張喚他,“咯咯……”薔兒的笑聲從裡屋傳了來,我略松了口氣,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今兒晚上被八爺他們嚇得驚弓之鳥了。
“薔兒,怎麼這麼開心啊?額娘來了。”
我笑著說了一句,往裡屋走去,“屋裡的是誰,真是謝謝……”話未說完,裡屋的棉簾一掀,一個修長的影走了出來。
我大腦瞬間空白了一下,只能直直地站在了原地,看著薔兒細細小小的手指,正在那兩片薄薄的之間,開心地來去……屋裡偶爾飄進來微弱的風,使得蠟燭上那細小的火芯不時地被扯著,四爺的神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有些模糊晃,抿得的,只有那雙眸珠依然熠熠生輝,正也不地盯著我——他在生氣!今天發生的一切,表面上看是我贏了,簡單得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但是也有人說過,越平靜的水面下,水的流速越快。
在眼下這步步為營的時期,輸贏兩字之間的差距,細得可能還沒有頭發兒。
今晚我的一舉一,還不知要讓多人在私底下重新謀劃呢。
著四爺如炬的目,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今天才真實地到了四爺的威嚴。
那沉默的力,讓我的口舌發幹,四肢冰涼,仿佛所有的轉瞬間都變了雪水,以極低的溫度在我緩緩地流著。
眼珠也好像被凍住了似的,本無視於大腦要自己轉開的命令,就那麼僵僵地盯著四爺看,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以前?我不一愣,四爺好像從來沒有對我發過火,不管是我生生掰開他手指離去,還是跑出來執意要回去照顧胤祥,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腦海中不期然地冒出了我掰開他手指的那個夜晚,額上迸起的青筋,急速翕張的鼻翼,握得死的拳頭……眼眶覺得一熱,猛然發現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我惹他難過,他對自己發火,心裡一陣針刺……“嗯……”四爺懷裡的薔兒掙紮了起來,顯然見我久久不過去抱有些著急了。
我往前蹭了幾步,走到四爺跟前,出了手。
四爺顯然以為我想接過孩子,他的手了,又放松開來,眉頭卻微聳了起來,語調中帶著極力的抑,“你知不知道今兒晚上有多危……”他話沒說完卻看到我沒有接孩子而是把右手舉到了頰邊,不一愣。
我笑了笑,以很正經的語調說:“今兒晚上的事做都做了,後悔也來不及,可以後我都不會再這樣自以為是地逞英雄了,要不然我就是這個……”我張了張手指,做了個小烏的樣子。
四爺原本皺著眉頭聽我說話,突然看見我這個手勢,他的角兒忍不住一翹,又忙輕咳了一聲,臉上還是淡淡的,可眼神終究了幾分下來。
我順勢放下手,從他懷裡接過了薔兒逗哄著,孩子開心地靠在我懷裡,上依稀帶著四爺的溫。
我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過了一會兒,一旁的四爺突然極低地噓了口氣出來,“你呀……”那其中包含了太多說不出口的意味。
他默默地站在我邊,屋裡好像一下子靜了起來,只有偶爾拂過我耳邊的呼吸,還帶著些溫度。
我一邊做著笑容哄孩子,可心裡只覺得空落落的,雖然想著四爺許是為了我的安全擔心,但心底卻一直有個聲音模模糊糊地回響著:“他是為了……”“咯咯……”懷裡的薔兒笑了出來,我回過神來,卻看見四爺正了手指,著薔兒細的臉頰,他的眼睛卻看著我。
我臉一熱,忙轉了眼四看去,卻猛見一白映眼中,我一怔,一白發正在四爺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鬢邊。
燈火那麼昏暗,這白,卻亮得那麼刺眼,我的眼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卻發現他眼角兒的紋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深……心裡一時間有些堵,可沒等我再細看,“嘶”的一聲,就聽見四爺輕微地倒吸了口氣,忙低頭一看,薔兒正撅著咬什麼。
這孩子向來對於出現在邊的獵使用啃咬戰,而四爺的食指,已被用力地含進了裡。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出一只手,握住了四爺的手指,輕巧地幫他拔了出來,這作做得再練無比。
“這孩子就喜歡這樣,真對不起。”
看著薔兒那不甘願的臉,我有些好笑地說了一句。
正想著找手帕子來幫他,卻聽見四爺低聲說了句,“不妨事。”
聲音裡卻帶了一笑意。
我忍不住抬頭看去,他的臉上帶著一憐的笑容,低頭看了看薔兒,又抬頭看著我,微微一笑,“這孩子長得像老十三,子卻像你。”
我只覺得上越發得熱了起來。
說實在的,方才四爺對我冷漠,我心裡難免有幾分別扭和失落,可這會兒他像以前那樣溫和地對我,我卻覺得,還不如讓他對我兇來得要好,心裡不免有幾分自嘲,這是不是就是人的劣?心裡胡思想著,裡卻還是囁嚅地答了一句,“我長相和子都一般,但要是認真比起來,我還是寧願薔兒子像我來得好些。”
“呵呵。”
四爺輕聲地笑了出來,我就那麼傻傻地盯著他看,有多久沒看見他這麼笑了,十年,還是更長?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池邊涼爽的夜晚,那個笑就是笑的夜晚。
“嗯哼。”
屋外的秦全兒輕輕咳嗽了一聲,四爺的笑容一斂,我也忙垂下了眼,一時間屋裡的溫度仿佛也隨著笑聲的消失而降低了。
過了一會兒,視線裡的襟兒一飄,四爺已轉往外走去,門口的秦全兒早伶俐地把簾子掀好了。
到了門口,四爺轉頭看了秦全兒一眼,他一哆嗦,低聲地回了句,“一會兒奴才就親自送福晉回去。”
頓了頓,四爺才淡淡地“嗯”了一聲,秦全兒的頭卻越發地低了。
四爺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直了背脊,大步地向外走去了。
秦全兒又低又快地跟我說:“福晉,您在這兒稍等,奴才去去就來。”
說完他打了個千兒,就急急地往外追去了。
我長長地呼了口氣,看看四周,這兒既沒有胤祥,也沒有四爺,對於我而言,就只是一間毫無意義的空屋子。
我低下頭對薔兒說:“咱們這就回家去,這鬼地方再也不來了好不好?”說完晃了晃,薔兒興地笑了出來,出了的牙床,我忍不住一笑。
這回秦全兒總算是把安保工作做到了家,我安安靜靜地出了宮,又平平安安地到了家,直到我下了馬車,秦全兒的臉才好看了些。
“福晉,奴才就不送您進去了,十三爺估著還得過會兒子才能回來,奴才待會兒就去回話,您放心吧。”
我點了點頭,微笑著說:“辛苦了。”
秦全兒自謙了一番,他看著我把薔兒給迎出來的秦順兒,就恭敬地打了千兒,說:“那奴才去了。”
“好。”
我說完話轉想進去,眼角兒卻掃到秦全兒了,卻又猶豫地咽了回去。
我不有些奇怪,站住了腳又回過子來,笑問他,“怎麼,還有事兒嗎?”他搖頭,“沒事兒,沒事兒,”見我微笑地看著他,他想了想,還是低聲地說了句,“也沒什麼,只是奴才好久沒聽見四爺笑了。”
說完他一躬,帶人趕著馬車就走。
“主子。”
秦順兒小心地喚了我一聲。
“啊?”我猛地回過神來,一回頭,看見他正有些擔憂地站在我後幾步,“主子,這風涼,您站久了小心風,小格格也冷。”
“哦。”
我點點頭,勉強咧了咧,笑說:“咱們趕進去吧。”
秦順兒沒再多說,忙引著我進去了,大門在吱呀聲中重重地關上了……剛把薔兒哄睡沒多久,胤祥就急急地趕回了家來,見我好好窩在被窩裡沖他笑,他放下心來,了外套就那麼冰冰涼涼地鑽進了被裡。
一陣尖笑鬧之後,我被胤祥輕輕地抱在懷裡,聽著他平穩的心跳。
今天懸了一天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累了,嗯?”胤祥笑問了一句,我點點頭,在他懷裡蹭了兩下。
胤祥並沒有問我今天發生的一切,我心裡清楚,他之所以不問,是因為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而我不知道的,恐怕他也知道。
過了一會兒,就在我睡眼迷離的時候,“小薇,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沖行事了,萬事有我呢,嗯?”胤祥有些低沉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了起來。
我努力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一些,這才抬頭去看胤祥,他的臉上眼底寫滿了擔憂,“今兒是運氣好,要是以後……”他話未說完,臉已然沉了起來,顯然是想到要是今兒運氣不好的下場……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心裡很清楚現在的時局,已不是靠點小聰明就能左右的了,一個弄不好,幫倒忙都是有的。
“我答應你!”我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胤祥微微一笑。
看著他依然微皺著的眉頭,我也很正式地問了他,“那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兒?”胤祥眉頭一挑,看著我認真地樣子,他的神也凝重了起來,但還是笑著說:“說來聽聽。”
我一笑,“回十三爺的話,我以後能不能不再戴耳環了?您準許。”
胤祥一怔,接著就放聲大笑,我輕輕地又伏回了他的膛,笑聲震得我耳有些不適,可這種不適讓我很幸福。
“咳咳,”胤祥笑得咳嗽了兩聲,他手輕輕鉤起了我的下,懶洋洋地笑說:“準了。”
看著他因為大笑而有些漲紅的臉再無一霾,顯得越發的年輕俊逸,我大大地咧一笑。
看著胤祥的笑臉,突然想到了方才秦全兒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我腦中不期然地想起以前在哪兒看過的一本書,裡面有句話好像是說,為了這樣的笑容,願踏過煉獄之火。
我不自地想,如果是為了這樣的笑容,我也甘願……只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那煉獄之火會化為一紙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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