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沒有再堅持,知道說多了也不起作用,“行吧,你給我下一點點,油鹽都放一些,別給我煎蛋了。”
“還煎蛋呢,冰箱裡連個都沒有,明兒你跟你哥進貨去,順便買點蛋回來。”
張母沖外面喊,嗓門本來就大,這次像是在故意往上扯,“志誠,媽下兩把面,你也吃一碗啊。”
黃單在把門的另一邊也拉開,“好哦。”
這麼大靜,張父還在床上躺著,沒起來的意思。
張瑤的眼珠子一轉,小跑著去找黃單,篤定的語氣,見怪不怪的表,“哥,爸媽吵架了?”
“嗯,吵了。”
黃單無意間瞥到對面的牆上趴著一只大蚊子,他沒說話,走過去抬手就是一下。
純粹是無意識的行為。
那蚊子吃太飽了,反應遲鈍來不及飛走,死在了黃單的一掌之下,刷白的牆上多了一小灘跡。
黃單的手掌發麻,他的眉心立刻就蹙了起來。
張瑤見哥把腰背攻了起來,似乎很難,就湊近點詢問,“哥,你怎麼了?”
黃單的聲音裡有哭腔,“手疼。”
張瑤看到一滴淚水從哥的眼睛裡掉下來,呆滯很久,眼睛震驚的瞪到極大,見鬼般的扭頭大聲喊,“爸,媽,你們快來看啊,哥打蚊子打哭啦——”
黃單,“……”
裡屋床上的張父發出聲音,火氣很大,“喊什麼呢?”
張瑤跑過去開門,“爸,哥哭了。”
張父看看自己的兒,“你這坐了一晚上的火車,怎麼還這麼瘋?”
張瑤翻白眼,“沒瘋啊,哥真的哭了,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爸,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看看,騙你我是小狗。”
提到狗,就想起豆沙了,臉上是一副要哭了的表。
張瑤的眼睛紅紅的,難過的說,“爸,一定要把小抓到,我們要給豆沙報仇。”
張父悶不做聲,不瞪人不說話的時候,像個可憐的老頭子。
他希大家都順著自己的意,別逆著來,否則就會發脾氣,那模樣可怕,兒都不敢跟他說話。
張瑤吸吸鼻子,上廚房去看了看,就又去了外頭。
黃單坐在木板釘的凳子上,他低垂著腦袋,默默的流著淚。
張瑤的心很複雜。
從記事起,就沒見過哥哭過,所以在心裡,世上的任何男人都沒有哥強大,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流不流淚。
結果呢?
就在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夏天,普普通通的早晨,崇拜的哥哥在自己面前滴下一滴淚花,慢慢淚流滿臉。
張瑤深呼吸,肯定不會是打蚊子打哭的就是了。
那活兒一個夏天不知道要幹多回,不覺得疼,只覺得爽,打死一只蚊子,心裡跟考試考第一名一樣,覺得自己特牛。
黃單還真是打蚊子打的,疼痛到現在都沒消失幹淨。
張瑤來回走,搬凳子坐在黃單對面,“哥,天涯何無芳草,何必單一枝花呢,你想開點,過這個村,還有好多個店等著你。”
覺得,哥變的這麼多愁傷,絕對是那段初的原因。
不是有句話說,初是道過不去的鴻嗎?哥在裡撲騰好多年了,再不爬上岸,真會淹死在裡。
黃單把的紙巾丟進垃圾簍裡,從讀書到工作,從來都是別人暗或者是明他,而暗一個人的覺,他不懂,只能從原主的記憶裡知道一點。
大概是苦又幸福的味道吧。
原主有次年三十晚上在吃年夜飯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喝多了,他妹妹就是那次無意間從他裡聽到的那段初。
見哥不說話,張瑤就以為是被說中了,果然還是放不下,也是,畢竟是初,“哥,你跟著那個人去了的家鄉,還是沒有走到一起,說明你們沒緣分,算了吧,別想了。”
黃單說,“我早就不想了。”
張瑤看過去的眼神充滿擔憂,“哥,你說咱都是一個媽生的,怎麼完全不一樣呢。”
托著下,“是個什麼東西啊,值得你追它追那麼久?要我說,人生苦短,對自己好點才是最重要的。”
黃單知道,原主這妹妹是單主義者。
在看來,找男人純碎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那是一種吃飽了撐的,才會去做的自行為,有那個時間不如養只貓,種一盆多。
安靜了會兒,張瑤忽然說,“哥,說真的,戚大哥長的比明星帥,漢一個,很有男人味。”
黃單說,“我只能知道他有汗味兒。”
“你這是明晃晃的嫉妒。”
張瑤抓抓小被蚊子咬過的地方,“哥,可惜你不是孩,不然我一定會撮合你跟戚大哥。”
咂,“那麼好的男人,應該嫁進咱家才是。”
黃單看孩一眼,“你對他的評價高,為什麼不試著……”
張瑤打斷他,“那是兩碼事。”
“哥,我還崇拜你,把你當我的偶像呢,難道我要追你?”
黃單無話可說。
廚房裡的張母喊他倆進來裝面。
張母飯菜做的香,但煮面是真不行,全程就只是在將“煮”這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面最後都糊在鍋裡,爛了。
張瑤就吃了兩筷子面條,哈欠連天的上樓睡去了。
黃單同,樓上沒一扇門,樓下一點聲音傳到樓上都會被放大幾倍,待會兒工人要來吃早飯了,那音量大的,死豬都能震一震。
沒多久,大概也就是黃單喝掉半碗面湯的功夫,就有人進來買東西了。
小賣鋪忙起來,張父也就沒再睡,出來坐在凳子上點煙,隔著煙霧盯視每一個人,怕有人渾水魚,他那眼睛突著,布滿紅,一看就是失眠了。
牆邊有三四個大水瓶,是張母起早燒的,工人早上一般都會買個泡面,就在這裡泡了吃。
櫃臺那裡的黃單很困,他在屜裡拿了拆開的口香糖,撕一片到裡,靠這個提神,打算上午去辦公室睡覺。
一個小青年抱著幾樣東西過來,“多錢?”
黃單看看,“泡面四塊,火腸一塊,兩個面包是兩塊錢,總共七塊。”
小青年拿手在屁||後面的口袋裡掏出紙幣,他想起來了什麼,就去冰櫃拿了瓶可樂,把一張十塊的丟過去,“對的吧?”
黃單說是對的,天天買就知道價格了。
小青年端著加了開水的面走到門口,他突然喊了聲,“趕的,再磨蹭就得蹲著吃了。”
下一刻,就有一夥人走進來,有十幾二十個,其中就有那個男人,拋開那張臉,他的個頭最高,最一九零。
小賣鋪本來就小,站著這麼多年人,更顯得擁。
黃單看了幾眼就混了,本沒辦法確定誰有沒有拿東西,他只知道這夥人跟小青年都是一個地方的,口音一樣。
監||控還是要裝的。
就算防不了賊,也能查看有沒有人拿東西。
戚大步過來,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來,“算算多錢。”
黃單手去撥櫃面上的辛辣小零食,有小黃魚,豆幹,還有什麼筍片,“這幾樣是一塊錢一袋。”
戚說,“我知道,常買。”
黃單把他的東西算算,“一共八塊五。”
戚的手肘撐著櫃面,視線掃過裡面的那些煙,拿食指敲點幾下,“再給我拿一包南京。”
黃單說,“這是玻璃的,不能。”
戚眼皮都沒抬。
黃單知道,這人不好惹。
很快,外面的幾張桌子就都坐滿了,泡面味彌漫在空氣裡,味兒很濃。
黃單剛想坐下來歇會兒,就看到有兩個人朝戚那桌走過來,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他賀鵬,也是工頭,帶著一撥人做事。
賀鵬長的英俊,就是那頭發油膩膩的,像是幾個月沒洗了,他一手在發裡捋兩下,另一只手夾著煙,“早上就吃這個啊?”
戚沒搭理。
賀鵬把目標轉向戚邊的小青年,“,你十幾歲,正是長的時候,早飯可不能馬虎了。”
“這泡面是致癌的,你不知道?”
周擺出驚訝的樣子,“不知道哎,賀老板懂的真多,你們說是吧。”
其他人呵呵的笑。
“我們哪兒能跟賀老板比啊,有泡面吃就不錯了。”
賀鵬的臉一黑,見周擰開可樂瓶蓋,他齜牙咧,“,你戚大哥沒跟你說嗎?可樂喝多了,會殺。”
周一下子沒聽明白,扭頭問戚,“什麼東西?”
戚沒回應。
賀鵬後面的幾人給了周答案,他的臉漲紅,不敢置信地看手裡的可樂,“真的假的?這玩意兒能殺死我周家的子孫?”
戚低聲道,“吃完了就去幹活。”
周也懶的跟賀鵬說屁話,他把手套一戴,將可樂瓶塞屁後面的口袋裡,慢慢悠悠的穿過馬路,往對面的施工地走去。
其他人吃飽了也沒多待,趁天氣還不是很熱,就趕多幹點,等日頭一高,皮都能曬掉一層。
沒人收拾,桌上糟糟的,一大波蒼蠅圍過來,往泡面桶,面包袋子上叮。
工頭跟工人不同,不需要趕著做事,戚吃完泡面就煙,人還在凳子上坐著,不把一煙完是不會走的。
賀鵬抬腳,把一個塑料凳子勾到自己面前,一屁||坐下來,“你打算什麼時候封頂?”
戚著煙,“不一定。”
賀鵬跟他一起吞雲吐霧,眼中閃爍著算計的芒,“我從劉總那兒套了話,說是過兩天會來一車鋼筋,是老王的,不如我們兩個聯手把鋼筋拿下來,一人一半?”
戚笑了聲,“你跟老王不是好的都快拜把子的兄弟了嗎?”
賀鵬聽著話裡的諷刺,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紅,重重吸一口煙,瞇著眼睛說,“兄弟也要分是什麼時候。”
“給句痛快話,這事幹不幹?”
戚沒什麼興趣,涼涼的說,“老王還不得殺了我們。”
“不至於吧,頂多就是他帶人來找我們打一架,我們兩撥人加一塊兒,吃不了虧。”
賀鵬的語氣有點兒怪,“張小弟在看你。”
戚起先還當是賀鵬在開玩笑,等他扭頭往櫃臺那裡瞧,和一道目撞上後,他挑挑眉,“小弟弟,你看我幹什麼?”
黃單的視線停在賀鵬上,“我沒有看你,是看的那位。”
賀鵬立馬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好像戚一頭比什麼都高興,“哦?是嗎?張小弟,你為什麼要看我啊?”
黃單說,“你牙上面有菜葉。”
賀鵬,“……”
戚的肩膀抖,甩出了早上的第一個笑容,他站起來,彈掉t恤上的一點煙灰,懶洋洋的去工地。
黃單的雙眼微微一瞇,早上四五點鐘沒細看,這會兒才發現,男人的屁||很翹。
是那種他悉的翹法。
賀鵬的眼神很兇,“張小弟,你逗我玩兒呢?!”
黃單收回目,“真有。”
賀鵬氣不打一來,“老子把牙齜的都快曬冒煙了,也沒看見一塊菜葉,你指給老子看看。”
黃單看男人的牙齒,沒戚的整齊,“不見了。”
賀鵬扭頭,“老張,你不管管你兒子?大清早的就逗人玩?”
張父還在吞雲吐霧,愁著呢,“小賀,不是我說,我兒子的視力非常好,他說你牙上有菜葉,那就一定有,錯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