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銷毀完畢。

　而現在，得扭轉局面了，提高了嗓門：“天啦，居然是老太后的壽，那咱穿了，閻王都得認錯，喊一聲太后吉祥吧？”

　說起這個，姆痛心疾首：“當初買它我都花了三百大洋，哎喲喂，三百大洋啊，可頂如今的幾千，幾萬塊呢。”

　郭主任頭皮都麻了，他一月才28塊工資，要賠一件上千塊的壽，咋賠。

　王大炮的小算盤打上了：“陳思雨賠三百，郭主任三百，喬會計也得三百，加起來剛好一千。”

　他這算，跟育老師學的吧。

　陳思雨懟上王大炮，尖聲問：“王大炮，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我……我能有什麼病。”王大炮下意識反問。

　但他猥瑣到啥程度，邊說，邊悄悄從兜里掏了把糖，在給陳思雨顯擺。

　這是想像哄原一樣，用一把大白兔哄到？

　陳思雨指那堆埋著金銀線的灰燼，嗓門高：“你居心叵測啊，明明跟大家吹牛，說你媽的壽是四舊，你要燒了它破四舊，咋的，燒完后悔了，還訛上人了，要一千塊，你咋不去搶銀行呢你？”

　圍觀的街坊鄰居們頓時喲呵，齊齊點頭，因為這個理由非常可信。

　郭主任也恍然大悟，最近全城的小將們正在大舉燒四舊。

　合著王大炮是想立功卻不舍得賠本，自導自演燒壽，然后讓他來兜底。

　他怒了：“王大炮，你愿意燒四舊，可見覺悟很高，但找我兜底，不對吧。”

　王大炮急了，指陳思雨說：“領導，你們不能信，就是個只認糖不認人，有糖就是哥，沒糖翻臉的小尖果兒，胡說八道。”

　姆也高聲說：“對，這個陳思雨啊，你們不曉得，不認識，我可太認識了，屁后面吊一群哥哥追著跑的，思想敗壞品極差，還經常吃我家大炮給的糖。”

　王秀兒傻，補一句：“呸，流氓們臭不要臉，吃顆糖就給我哥屁。”

　哎喲喂！

　姆恨不能撕了兒的，順風盤給兒一句話打逆風盤了。

　果然，陳思雨抓到把柄了，腔調起的老高：“不會吧，我早聽人說國營商店有個臭流氓喜歡拿糖騙孩子的屁，合著就是王大炮你啊，大家快看啊，他手里真有糖，他該不會想拿糖哄我吧！”

　王大炮給嚇得，慌得把糖又裝了回去。

　陳思雨走遠幾步，只屬于大青的，一雙眼珠滴溜溜的杏仁眼一斜，眉飛吊，眼含怒，細伶伶兩手指一指，聲音高到三里外都能聽見：“大炮啊，我原來喊你一聲舅舅的，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鄰居們你看我我看你，點頭如搗蒜，心說可不嘛，雖然姆是勞苦大眾，但大炮就是個流氓。

　不過就算本質是流氓，這年頭可沒人愿意當流氓的。

　王大炮慌的辯解：“我沒有，我不是。”

　陳思雨手指一轉：“我也想信，但這是你妹說的呀。”

　惱怒，王大炮扯過秀兒的頭發就啪啪搧耳。

　陳思雨還是頭一回見王大炮打人，饒是見慣風浪，也給嚇傻了，以為姆會喝斥兒子，護一護閨，可兒給兒子打腫了臉，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鄰居們顯然習以為常，并不當回事，好在郭主任高力量大，一把把他撕擄開了。

　王大炮還在夠：“郭主任，我教育我妹呢，你不要擋著。”

　“夠了！”郭主任聲如雷霆，喝完又說：“喬會計，我看姆病的不算嚴重，那三十元不要給了，給思雨，讓自己安排錢。”

　咦，不但三百沒了，三十也沒了？

　活該！

　一看喬桂云真把錢給陳思雨了，姆也是拼了，一聲尖喝：“姓郭的，你待勞苦大眾，待白，下一場訴苦大會，我就控訴你的惡行。”

　郭主任秒慫，因為一旦被控訴，他就壞分子了，要挨批評。

　但他面上了，原則不讓，他說：“姆同志，您想要我們怎麼著都行，但錢我必須給思雨，因為哪怕到思想委員會，我也要堅持，您病的并不嚴重。”

　這個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正直，且堅守正義的人。

　姆眼看陳思雨攥著三張大團結，眼里迸出火來，說：“我要你們找輛小轎車，把我接到墨水廠，既然陳思雨拿錢，那就必須伺候到我能站起來。”

　喬桂云和郭主任對視一眼，倆人當然否定：“咱墨水廠就是個麻雀大的小廠，我們也沒車，是坐公來的，上哪兒給您找車去?”

　“那就讓陳思雨把錢都給我，我自己雇車，自己去。”姆再說。

　陳思雨冷笑：“所以外婆您兒沒病，這是要裝病訛錢。”

　姆都沒說裝病訛錢，倒來個倒打一耙？

　“小尖果兒，我知道你是個披了一張畫皮的妖，惡鬼，但你等著，到了墨水廠，當著領導們的面，我再慢慢歘你的皮，早晚剝了你這張妖皮！”

　陳思雨本還想裝點弱的，可一看這形勢，完全沒必要啊。

　軒昂一場火歘掉了姆的皮，病不病的，重要嗎，不重要。

　可以甩開病人設，陳思雨就能開大了，反：“屁的媽，如今破四舊了，別里總是神啊鬼的，你沒聽說過嗎，如今啊，一切牛鬼蛇神都要被我們踏在腳下，踩上一萬萬只腳！”

　“嘿你個小蹄子，說誰屁呢你？”姆氣的剁手。

　陳思雨當場剁了回去：“誰喊我尖果兒，我就喊誰屁。”

　姆的空氣帶風響：“小浪蹄子，我早晚剝了你的皮。”

　陳思雨突然一弱，著郭主任，聲音怯怯：“主任您聽聽，我好好一文工團小將，被人說妖鬼尖果兒小浪蹄子的，你我咋忍？”

　郭主任也很同陳思雨，煩姆，恨不能趕離了這老太清凈。

　但總得有人低頭讓步，所以他說：“來，姆同志，我來背您，我把您背回墨水廠，您可以住著，但甭欺負思雨和軒昂倆可憐孩子，嗎？”

　姆卻說：“你個男同志，咱男有別。既然思雨說孝敬，讓背我。”

　開始借著‘白’的名號耍無賴了。

　作為領導，大事可以決斷，所以錢郭主任給陳思雨了。但小事上，他們當然不愿意為了倆孩子，徹底得罪一個思想委員會的紅人。

　多一事不如一事，郭主任說：“思雨，要不你出門找輛車，拉一下姆？”

　呵，雇輛車來，拉個老巫婆去的皮？

　陳思雨當然不，在這個刁蠻的老太太上，一分錢都不會多花。

　要唬姆嘛，遂說：“我去軍區找我哥吧，調空軍的救護車來，正好送姆上醫院拍個片子，照一下的心，看究竟是苦難大眾，還是牛鬼蛇神。”

　“小丫頭盡編瞎話，你在軍院只有弟弟，沒有哥。”姆冷笑。

　陳思雨提高嗓門：“我不但有哥哥，我哥冷峻可是飛行大隊的大首長，他不但能調救護車，還能給您拍X片，您真正的份，片子一照就能出來，我懷疑你兒就不是苦難大眾，你當初可是胡家的媽，吃過胡家的山珍海味，穿過胡家的綾羅稠緞，你冒充白，可你兒就不是白，你是資產階級的爪牙，有膽咱就去照，照你真正的份！”

　要說戴帽子，陳思雨可太會了。

　鄰居們給說的倒了一口冷氣，全離姆遠遠兒的。

　姆也給陳思雨嚇的心驚跳，忙問兒子：“大炮，X是個啥，真能照份？”

　王大炮見過，但不太懂，形容說：“就跟照相一樣，啪一聲，閃一下。”

　“那不照相，照妖，牛鬼蛇神和四舊們在它面前都會現原形。”陳思雨說著，故意雙手作個相機的樣子，湊近姆，突然一聲：“啪，牛鬼蛇神！”

　姆給嚇的變，險些栽倒。

　陳思雨頑起興致了，對準王秀兒：“別以為X只能照牛鬼蛇神，笨蛋也能照，啪一聲，片上就會出現笨蛋兩個字。”

　王秀兒當真了，慌得手堵臉：“哎呀，我不是笨蛋。”

　“啪，喲，流氓顯原形啦！”陳思雨說著，又對準了王大炮。

　王大炮也給嚇的一，但看秀兒居然手叉腰在笑話自己，惱怒，居然回，又去打秀兒了，好在郭主任有準備，堵著秀兒，但饒是這樣，他還是啐了一口唾沫在秀兒臉上。

　陳思雨掏出手絹，正準備幫秀兒唾沫，就聽后有人喊：“陳思雨。”

　這嗓音，醇和中帶了幾分無奈，就，聽起來居然格外的好聽。

　陳思雨唬了滿院子的人竄，正得意呢，應聲回頭，笑容卻凝在了臉上。

　因為的便宜哥哥冷峻站在院門上，神晦。

　正所謂說曹曹就到，但此刻的陳思雨，并不需要哥哥哥哥就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