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嚴重的後果還是發生了。
黃單的不能,聽不見,看不見,說不了話,吞咽困難,他的意識是清醒著的。
陸匪的緒越來越暴戾,他把家裡砸的一片狼藉,而自己就蹲在那片狼藉裡面痛哭。
沒人罵他,他也就無所謂了。
柴犬都不敢從陸匪邊經過,老遠就繞開了。
小年夜那天,陸父陸母接到陳的電話,才知道出了大事,他們二老急忙從家裡趕了過來。
陳把事說了,無非就是有個生命沒了,
陸母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陸匪呢?我兒子人呢?他在哪兒?”
陳說在樓上。
陸母跌跌撞撞的跑上樓,陸父在搖晃時及時扶住了,“慢一點。”
“老板不開門。”
跟過來的陳言又止,“他的樣子很不正常。”
陸母慌了神,“什麼不正常?”
陳回憶前不久的一幕幕,心底依舊發涼,帶著幾個醫生過來,到這兒時,人已經死了。
老板卻是說他懷裡的人沒死,還有氣,他大聲吼,當時那模樣,像極了瘋子。
做了次深呼吸,陳書描述了一下看到的形。
陸母聞言,整個人都炸了,扭頭看老伴,布滿皺紋的眼角潤。
“那孩子最初像模像樣的我給他一年時間,前段時間我讓他離開,他不肯,現在這算什麼?自己命薄不了福走了,為什麼還要禍害我們家?他到底是什麼居心?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陸母大力拍著門,氣的渾發抖,“陸匪,你給媽把門打開!”
陸父歎口氣,“人都已經不在了,還說這些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幹什麼?”
陸母瞪著他,“你沒聽陳說嗎?兒子連個人樣都沒有了!”
陸父抹把臉,幾次想開口都不知道說什麼。
那孩子就是再有什麼不是,也怪不上了。
人死如燈滅,生前的事,多說說都沒區別。
陸母在門外來回踱步,“老陸,我們雖然對他不滿意,可也沒有真的怎麼著他,這都是他的命。”
陸父開了口,“你的意思是說,這也是兒子的命?”
陸母一下子就失去了聲音。
三十而立的年紀才遇上一個喜歡的人,結果剛擁有就失去了,所有的憧憬跟規劃都變一堆浮泡影。
人都不在了,想再多又有什麼用?
這樣巨大的打擊,沒有人能承的住。
陸匪不吃不喝,也不辦後事,就那麼把自己跟一關在房間裡面。
陸父陸母哪兒都沒去,就在門外守著,不停對門裡的兒子說話,嗓子啞了,人暈過去,醒來了繼續喊。
第三天,房門開了。
不是陸匪從裡面打開的,是陸父終於指使了保鏢,讓對方跟另外兩人流將門踢開的。
保鏢犯了大忌,沒有雇主的命令就私自行,這在業界是決不允許的,卻不得不被形勢所迫。
他們個個都是五大三的漢,在看到房的場景時,愣是倒了一口氣。
頭發白了大半的雇主靠坐在床頭,青年躺在他的懷裡,腦袋搭在他的肩頭,他摟的很,眼神空,面部呈現了死灰,渾被臭味籠罩。
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床上不是一,是兩。
陸父的眼睛充,老的不樣子,“我跟你媽還沒死呢,你就這麼折騰自己,你是存心要我跟你媽活不是吧?”
陸匪沒有反應。
陸父聲淚俱下,“兒子,你跟小季緣分不夠,跟你跟他都沒有關系,這就是老天爺的安排,你想開點吧。”
陸母比老伴狠,在門外氣過恨過怪過怨過,現在不想再說什麼了,就指著桌角說,“陸匪,你要是不想你媽撞死在這裡,就立刻把季時玉的放開!”
陸父拽住老伴的手,“都這時候了,你還添什麼啊?”
陸母直接就掙開了,冷笑,“兒子人不人鬼不鬼,家也沒個家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爸,媽,你們別吵到他。”
這是陸匪在青年離開後說的第一句話,嚨破裂的厲害,每個字裡都帶著腥味。
陸母忙哄道,“好,媽跟你爸不吵了,你把他放下來。”
陸父也附和著說,“兒子,把小季放下來吧,他那個姿勢會不舒服。”
說完了,他就跟老伴一起屏住呼吸,希兒子能走出來。
兒子還年輕,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就這麼栽趴下了。
幾分鐘後,陸匪抱著青年的手臂垂了下去。
就在這時,兩個保鏢上前,一邊一個將雇主鉗制。
陸匪嚴重水,這幾天都在自毀機能,他掙紮幾下就昏死了過去。
等到陸匪醒來,人已經埋在了地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塊冰冷的墓碑。
從那以後,陸匪就再也沒有出絕的表,他的生活又變的忙碌,吃在公司,住在公司,誰看了,都覺得他是在消耗生命力,不想活了。
春去秋來春又回,一年在彈指間結束,新的一年在彈指間到來。
如果沒有值得停下腳步的人和事,一年就是兩個字而已。
章一名去公司找陸匪,隔著一張巨大的辦公桌看他,“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就過了四年多。”
陸匪把文件整理了丟一邊,“有案子?”
章一名說沒有,他喝了口咖啡,自嘲的笑笑,“去年我不是中了一槍嗎?腰傷到了,我爸明著還讓我繼續在局裡幹事,暗地裡什麼都不讓我幹,我就是個廢人。”
陸匪說,“他是為你好。”
“我知道。”
章一名放下杯子,手撐著額頭,“可是我有手有腳,讓我當一個廢人,這不是比死還難嗎?”
陸匪深坐在皮椅裡面,面部被煙霧繚繞著,神模糊不清,“有人照顧不好嗎?”
章一名說什麼好的,他口而出,“我又不是小季……”
話聲戛然而止,章一名差點咬到舌頭,真他媽想自己一大子,他僵的笑,“抱歉。”
陸匪面不改,似乎那個姓跟稱呼已經讓他陌生,記不得了。
章一名看老友這樣,心裡不但沒松口氣,反而更擔憂,他沙啞著聲音,“陸匪,有什麼都別憋在心裡,會憋出問題的。”
陸匪對著煙灰缸彈彈煙,輕描淡寫道,“我能有什麼要憋著的?”
章一名說,“晚上一塊兒吃飯吧,久沒湊一桌了。”
陸匪眉心,“今晚不行,我有飯局。”
“那算了,下回吧。”
章一名拍拍老友的肩膀,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口,安的話在當年顯得蒼白,如今更是可笑。
存在過,就一定會刻下印記,不能抹去,只能給時啃噬。
同年四月裡的一天夜裡,陸匪接到了一通電話,章一名打的,他在電話裡說,“陸匪,我沒爸了。”
陸匪看一眼時間,淩晨三點五十,“出什麼事了?你慢點說。”
章一名語無倫次,說他爸摔了一跤,腦溢沒搶救過來,“他晚上還跟我說好了,明天要給我做幾個菜讓我嘗嘗鮮,怎麼這麼突然?陸匪,太突然了,我……我像是在做夢……”
陸匪坐在床頭,耳邊是章一名的哭聲,他到煙盒甩出一叼住,拿了打火機點燃。
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要戒煙,可如今沒人管他了,就這麼著吧。
陸匪沉默著吞雲吐霧,一燃盡了又去點一,他沒有安章一名,因為他知道,這時候別人說什麼,都沒有辦法堵住空的心口。
那裡空了就是空了,風雨冰霜都會占據每一個角落,唯獨不見一寸。
每時每刻都有新生命降臨在這個世上,伴隨著期待跟歡笑,也有人離世,卻只有痛苦跟淚水。
地球一直在轉,不會因為誰降生,誰離開而停止一分一秒。
13號那天,陸匪回國參加了章一名父親的葬禮。
天氣惡劣,狂風暴雨在整個天地間遊,墓園四周的樹木瘋狂搖擺,隨時都會被拖拽著甩到天上去。
陸匪著黑黑,手拿著一把黑雨傘,他的模樣一如從前,沒有缺鼻子眼,也沒有缺胳膊,那雙眼睛裡卻沒有一溫度,如同寒潭裡的一塊冰石。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這話與其說是對章一名說的,倒不是是在跟他自己說。
章一名沒打傘,他雙膝跪在墓碑面前,的發著發白的面頰,子被大雨沖刷的單薄無比。
“是啊,還是要過下去。”
章家掌舵人的死,讓章一名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跟陸匪站在一起,就是一對被命運折磨的難兄難弟,倆人都才三十多歲,一個頭發白了大半,另一個瘦的了形。
當天晚上,陸匪跟章一名喝的大醉,他們喝酒的時候沒有流,是悶聲一杯一杯往肚子裡灌的,喝完了就趴在桌上痛哭流涕。
最親的人離去,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種覺太痛苦了。
可無論今天多麼難,多麼絕,明天的太依舊會升起,落下,再升起,日複一日,就那麼熬下去吧。
會熬到盡頭的,那時候生命也就終止了。
九月一號的早上,天才蒙蒙亮,陸匪就離開了家,他給父母留了一張紙條,說他要去尋找大關高中,還說季時玉在班上等他。
陸父陸母過來看到紙條,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兒子瘋了,他跟那個孩子之間相差九歲,怎麼可能是同班同學?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章一名接到陸父陸母的電話就趕了過去,他沒有要人找陸匪的意思,而是說,“伯父伯母,陸匪這幾年過的不人不鬼,他除了能呼吸,和死了沒有什麼兩樣,你們就放過他吧。”
陸父陸母老淚縱橫。
章一名的頭發哽,他忍了忍,終究還是紅了眼眶,哽咽著說,“以後我給你們當兒子。”
安了兩個老人,章一名坐在臺階上煙,他抬起頭仰天空,扯出一個滄桑的笑容,“陸匪,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爸媽,盡全力讓他們晚年過的好。”
一年過去,又是一年,章一名陪著老兩口,再也沒有見過陸匪。
陸匪在哪兒呢?也許他已經死了,死在某個角落,孤獨而又悲涼,又或者沒死,正在滿世界的去尋找他夢裡出現的那所高中,高一105班,他瘋狂的堅信著,只要他走進教室,就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人。
瘋一輩子,比清醒著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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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單醒來還是躺在醫院的小床上,只不過給他理傷口的不是三哥,是個護士,他的眉心擰了起來,越擰越。
護士抬頭時滿臉的錯愕,“先生,你怎麼哭了?”
黃單閉著眼睛,淚水打了蒼白的臉頰,他的輕微哆嗦,聲音沙啞,帶著清晰的哭腔,“我很怕疼。”
護士是實習生,看青年哭的那麼痛苦,心裡就非常自責,連忙邊道歉邊放輕了手上包紮的作。
黃單安道,“跟你沒關系的,你做的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護士的淚點從小就很低,這位極其漂亮的先生沒有任何怨言,還在肯定,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鼻子酸酸的,深呼吸,專心繼續包紮。
“好了。”
護士出友善的笑容,“先生,傷口暫時不能沾到水,多注意休息,不要吃辛辣的食,這條盡量不要使力過度,祝你早日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