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 池嬈和傅忱斯都還不是現在這樣。
十幾歲是一個極端的年紀,要麼叛逆刻骨到極致,要麼乖巧聽話難得反叛。
傅忱斯和池嬈之間, 其實本來是永遠不會相的兩種人, 一個是背道離經壞學生,一個是安分守己的好學生。
如果不是池嬈那會兒的叛逆期來得太過于洶涌, 大概他們倆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故事, 就算后來池嬈跟傅時醒結了婚, 大概以傅忱斯的子,都不會看這個所謂的嫂子一眼。
可他早就在以前看了池嬈一眼。
…
二零一五年, 臨近夏天。
網吧里聲音嘈雜, 人來人往很多七八糟的人都混在一起, 那會兒的網吧條件還不如現在的網咖,要更加糟一些。
“最近無煙區漲價了哈。”網管一邊開卡一邊對那邊靠著的年說。
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 穿一件黑的短t,冷白,幾分病弱年,頭發隨意地垂著,沒認真打理但反而有一淡淡的灑,跟他那周懶洋的氣質倒是相配。
他手上拎著一罐可口可樂輕晃, 隨后手從網管手上接過紙條。
那幾年的“黑網吧”, 未年上網都是掛別人的份證信息, 開了卡以后網管就會用小紙條寫上份證號給上機。
手剛剛接過, 旁邊一道聲倏然響起, 很淡然, 也是一副客的樣子。
“給我開個卡。”
傅忱斯用余掃了一眼, 穿著個吊帶, 黑長直,看起來就乖的。
倒也還是個。
只是怎麼覺得這個的有點眼?
傅忱斯多看了幾眼,大概是這麼幾秒的注視,旁邊的意識到自己被人盯著看,很直接地抬頭看著他。
完全沒有避開他的眼神。
兩個人的目就這麼在空氣中撞,傅忱斯的微微勾了一下,問:“看著我干什麼?”
“不是你,先看我的?”
兩個人在這邊對峙,那邊前臺已經幫開好卡,說著:“你好,你的開好了,有什麼不會弄的地方網管就行了哈。”
轉接過去,一聲輕哼。
收回看著傅忱斯的眼神,沒有一猶豫就直接往最里面的包間走。
傅忱斯嗤笑,仰頭喝了口可樂,跟在后面走。
不長,走得倒是快。
那個包間一般也是傅忱斯經常挑的,于角落,無煙區。
貴是貴了點,但是安靜。
兩分鐘后,他們倆先后邁進去。
“你跟著我干什麼。”開凳子坐下看了傅忱斯一眼,“找我算賬?”
傅忱斯一下氣被氣笑了,這小姑娘火氣怎麼這麼沖?
“想多了。”傅忱斯把可樂放在桌上,在旁邊的位置坐下,練地開機。
過了半分鐘,余掃過去的時候發現旁邊的人還沒開電腦。
的眉頭輕輕蹙著,微抿。
又過了一會兒,那邊依舊是這樣。
傅忱斯挑了下眉,手過去,幫摁開了開機鍵。
開卡的時候看著練的,結果這會兒電腦都不會開,看來剛才練的樣子都是裝的。
演得還像的。
幫忙開了電腦,旁邊那人連聲謝謝都沒說,他笑了笑,點開游戲菜單選了cs開始游戲。
正在作的時候,忽然一雙手過來了一下他的胳膊肘。
手都抖了一下。
“有什麼事。”傅忱斯煩別人在他打游戲的時候叨擾的,所以才會選這邊的位置。
他的語氣不好。
平日里傅忱斯這麼跟人說話的時候,大多況都不會再被叨擾。
有人說他眼神里帶一殺氣,看著滲人。
“現在一般玩什麼游戲?”問。
傅忱斯:“……”
“英雄聯盟,劍網三。”傅忱斯隨口說了兩個,“你隨便選一個玩。”
“哦,謝謝啊。”
隨便一個游戲都有夠玩的了。
問了這個問題以后,傅忱斯一下午都沒有被打擾過,臨近晚飯的時間他打算出去吃個飯,隨便早點回學校。
玩累了,早點回去睡覺。
電腦關上,臨走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在玩英雄聯盟。
跟大多數人從寒冰手這個英雄開始不同,進來就選了個中單法師,是個藍皮頭的形象。
因為長得丑,基本上是沒有生愿意玩的。
傅忱斯眼神一抬,戰績:1-12-3。
他們這邊水晶都快被對面的點掉了。
傅忱斯也不知道怎麼就來了興趣,靠在后面看打英雄聯盟,能把游戲玩這樣也是個人才。
過于投,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后面有人,就這麼讓傅忱斯看了好一會兒。
又菜又玩。
就這樣被人機殺,還要繼續著頭皮往前,總之怎麼都不服輸。
一倔強又執拗的勁。
最后是手機鬧鐘響了,一言不發地馬上關掉電腦起,一點留也沒有轉就走。
跟他肩而過的時候,傅忱斯聞到一很淡的洗發水香味。
是孩子上特有的,香香的味道。
等到人走遠,傅忱斯回頭看了一眼,的背脊直,跟來的時候一樣走得很快。
幾秒后,傅忱斯低頭嗤了一聲。
奇怪的一個人,不過,以后應該也不會見了。
他這天回學校回得早,第二天破天荒地參加了周一的升旗儀式,早上七點的太算不上毒辣,但是曬得人懶洋洋的犯困。
整個升旗儀式的過程里,傅忱斯都昏昏睡的。
前面的人在竊竊私語,他左耳進右耳出。
“今天是不是月考績了?看了嗎?”
“這麼早誰看啊…反正也就那樣,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池嬈肯定又是第一名。”
“說些屁話,這不是顯然的嗎?”
“好想知道那麼優秀的人腦子是怎麼長的…哎,人家不僅績好,家世背景和長相也是一流啊。”
傅忱斯懶懶地抬了下眸,忽然覺得池嬈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
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前面的人還在繼續說:“對了,你們知不知道一個八卦?關于傅時醒的!”
“傅時醒?我們學校以前那個傳奇啊?”
傅忱斯覺自己的睡意去了一半,斂著眸看了一眼前面的幾個人。
在學校他一向融不進去這些人,轉學生本來就不好橫一腳,再加上傅忱斯這個人看著狠,總讓人有些害怕。
傳言里,誰敢多看傅忱斯兩秒都會被他揍。
安北高中的管理很嚴格,一所一本率可以高達百分之九十的高中,能進到這個學校的大多都是學習很好的乖學生。
在這種氛圍下,傅忱斯就顯得格外壞。
他甚至很出現在學校里,就算在學校的時候也在睡覺,沒有人見到過他在學習。
他懶洋洋地站在最后一排,跟前面的人有著一段距離,這會兒忽然湊近了一些。
“對對,我之前在吧看到有人說,傅時醒跟池嬈很配欸!不知道他們倆能不能…”
“對啊,一個是幾年前的神話,一個是現在的神話!”
傅忱斯沒忍住笑出聲,對這個池嬈的生來了點興趣,哪兒來的倒霉蛋,竟然被人跟傅時醒那個人渣綁定在一起。
他打了個哈欠,一眼掃到前面的臺子上,一個扎著高馬尾的生背影。
傅忱斯的作僵了一下。
這個背影……
“下面,我們有請高二的池嬈同學來發表這次的國旗下演講。”
生干凈利落的馬尾辮了,走得很快,連步伐都是利落的,最后站在話筒前,抬手調整了一下高度,隨后平視前方。
那雙眼睛和昨天跟他對視的時候一樣,漂亮又倔強。
全是不服輸的味道。
“大家好,我是高二十七班的池嬈。”
-
自從知道池嬈的名字以后,兩個人好像就變得經常相遇。
換個說法,其實是他開始注意到這個人了。
一個不會注意到的人,不管肩而過多次,都不會記得自己的生活中有過這個人存在,想起來的時候大概也只是覺得幾分眼,有模糊的印象。
但一旦開始注意,只有有過一次都會深刻地刻腦子里。
這輩子都忘不了。
每一個細節和作,全部記得。
池嬈依舊是老師同學口中最優秀的學生,無人可以超越,是那會兒安北高中眾多男生心中的無可的白月。
而傅忱斯依舊郁,逃課,不學無。
一次的相并不會讓傅忱斯的生活和想法有什麼改變,但有兩次,三次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倆再一次發生集是在高三要高考前幾天,六月三日。
傅忱斯那天沒溜出學校,他去了藝樓,晚上的時候很安靜,基本上沒有人會來這邊。
他去了一間鋼琴教室,坐在教室前面的臺階上,從兜里出一個小巧的八音盒,擰了一下八音盒旁邊的旋轉鈕。
斷斷續續的播放著一首“生日快樂”的鋼琴伴奏曲。
聲音跟他的人生一樣已經變得破碎又殘缺。
傅忱斯往后一仰,背靠在冰涼的地板上,世界安靜。
一遍又一遍地聽著八音盒里的鋼琴曲。
這個八音盒,是他十歲的時候媽媽送給他的,每一年生日都會拿出來放這首生日歌。
只是過去的那些年,每一次都會在邊唱這首生日歌,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守著這個已經快破碎的八音盒。
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他在鋼琴教室也沒開燈。
過了一會兒,他已經犯困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陣很輕的腳步聲,隨后教室的門嘎吱一聲響。
外面的了進來。
白得泛藍的白熾燈燈,門口的人背著,看不清楚,但是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悶熱的夏日,沒有風,但傅忱斯卻覺得有一風帶著上的味道鉆了進來。
傅忱斯的眼皮跳了一下。
池嬈站在外面,被圈氤氳著,一瞬間像是什麼神仙下凡的場景。
傅忱斯沒,繼續躺在地板上,手邊的八音盒還在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池嬈突然邁步走進來,是看到了里面有人,但是沒開燈。
教學樓那邊通明,藝樓其實能有一點點,只是看不清臉,要做點別的事還是可以的。
池嬈徑直走上來,一言不發地開凳子坐在鋼琴前面,開蓋。
隨手摁了一個音節,聲音在這空的教室開始回響,池嬈回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一直聽這個?”
傅忱斯不知道有沒有認出自己,翻坐起來,長搭著,微微側頭,語氣輕松隨意:“今天我生日啊。”
池嬈的手頓了頓。
“噢。”說,“那你能把你的八音盒關了嗎?”
傅忱斯沒應。
“都這麼殘缺不清晰了還聽呢?”池嬈一聲輕笑,“這首曲子我會彈。”
傅忱斯本沒手關,他不是那麼聽話的人,但是剛才上的那幾圈恰巧在這個時候轉完,音樂聲停止。
似乎是上天的指引,他手邊的八音盒聲音戛然而止。
坐在鋼琴面前的背脊直,手指尖像是會跳舞,彈出流暢的音符,一遍遍地彈奏著那首生日快樂歌。
跟他那已經音質破損的八音盒不同。
這是一首流暢又完整的鋼琴曲。
今天的頭發沒有扎起來,隨意地披在肩膀上,本來無風的夏天突然一陣風從窗口吹進來,池嬈的頭發被風拂,飄散著。
一陣風吹散了燥熱,也一瞬間差點把他的心神吹。
一個個的音符穩穩砸下來,也會砸在心上。
傅忱斯不知道在這兒聽池嬈彈了多遍,過了許久,才終于起合上蓋子,起朝他的方向走過。
本來要直接肩而過,但池嬈的腳步突然頓了頓,從口袋里出一顆糖。
塑料紙袋在安靜的環境中窸窣作響。
的聲音清冷,明明沒有太多,卻也會讓人覺得有些溫氣。
“我這兒沒別的東西了。”
“只能給你這個薄荷糖,還好吃的。”
傅忱斯再一次聞到了發間的味道,黑夜中,的眼睛像是一顆漂亮的黑曜石,會熠熠發。
白凈的臉未施黛,卻依舊驚艷到會讓人呼吸一滯。
的微微了一下。
“生日快樂。”
…
多年后,傅忱斯站在紅毯末端,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紅艷麗的人。
池嬈變了許多,不再是以前那個清冷又疏遠的小,亭亭玉立多了幾分的人味,為人世的風格也變了,變得比以前要圓和狡黠。
不過依舊是張揚又倔強。
沒有變的依舊是,背對著自己走在前面,明明穿著高跟鞋穿著行不便的禮。
不長走得倒是快這一點,一如既往。
不過這一次…
他追上了。
那時的他高高在上,不可碰觸;她狼狽尷尬,一無所有。在努力,也是命數,讓她看見他的夢,夢中有她的未來。跨越傲慢和偏見,他們做下一個約定——“有生之年,我一定要看到新的時代和紀年。我要看到海上最高的浪潮!哪怕窮盡一生,也決不放棄!”“好啊,我陪你一起!”他們腳下,車之河流海浪般顛簸流淌。而他們頭頂,星空亙古浩瀚,見證著一切。那一年,尚年少,多好,人生剛開始,一切皆能及,未來猶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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