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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賢妻》 第38章 詔獄

 初夏漸暖的風里,流言不控制地漫開。引得街頭坊間議論紛紛,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楚沁聽說這個消息是在兩日之后。那天裴硯鮮見的晌午就回了家,臉卻極其難看,楚沁追問之下,他便將近來那些流言盡與說了,末了一嘆:“陛下大為火。今日早朝時……申斥了太子。”

 楚沁

 他們幾個太子侍中都是沒資格去早朝的,按份只能在東宮議事。可這種大事,注定不可能只被留在早朝所用的宣政殿,多半是還沒下朝,整個皇宮就都傳遍了。

 楚沁不頭皮發麻:“那怎麼辦?”

 “咱們做不了什麼。”裴硯頹然搖頭,“所幸……太子一貫勤勉,霍棲那日又喝了酒,說起話來添油加醋,也不可信。或許等陛下消了氣,事就過去了。”

 “若是那樣便好。”楚沁勉強安了些心。

 再過兩日,就連的母親郭大娘子與素日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安氏也聽說這事了,郭大娘子聞訊后眉頭皺得極,安氏卻不明白:“妾怎麼覺著,太子殿下也沒說什麼出格的話?”

 茫然地停下手中的繡活,看看郭大娘子,又看看楚沁:“若他太子之位穩固,這天下的確遲早都是他的。儲君廢立又關系重大,陛下也的確不能肆意妄為……”

 安氏一邊說一邊掰著指頭數,數來數去,覺得哪句話都是在理的。

 楚沁笑嘆:“道理是這樣,可這些話,就是不能明著說的。”

 尤其是那句“這天下遲早都是他的”。雖然皇帝駕崩、儲君繼位,乃是合理合法的事,可若明著說出來,聽起來就像是兒子盼著當爹的早亡,那是大不孝。

 況且皇帝還剛大病了一場,此時正是對生死之事最為敏的時候,哪里聽得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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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裴硯說太子沒說過,楚沁也是信的。太子這個人把溫潤與仁善都刻進了骨子里,素日行事也謹慎,這樣口無遮攔的話,屬實不像他說的。

 那若真是霍棲在信口胡言——楚沁雖住著人家的宅子,心底也還是忍不住地想,很該讓霍棲吃點教訓。

 然而,又幾日過去,不僅是霍棲吃了教訓,整個事都有點往他們意想不到的局面發展了。

 首先是他們聽聞霍棲挨了板子。這板子不是皇帝打的,也不是太子打的,是昌宜伯爵府知道兒子惹了禍,直接向東宮告了假,把人扣在府里教訓了一頓。

 至此還算正常。但接著,皇帝下旨去行宮避暑,闔宮幾乎都去,隨駕名單里卻獨獨沒有太子的名字。

 這樣的事,幾乎是在明晃晃地表明皇帝的態度,京中一時之間議論四起。

 太子不去,如裴硯這樣的太子近臣自然也不能去,可這卻不影響皇帝下恩旨命重臣隨行。為著從前延綿數代的,如今的定國公雖未朝為,卻也得以伴駕,連帶著底下的幾個兒子也都同往。

 如此這般,裴硯就了唯獨被丟下的那一個。

 再然后,楚沁又聽裴硯說,霍棲了詔獄。

 “詔獄?!”楚沁直被這兩個字嚇得骨悚然,目瞪口呆地盯了裴硯半天才問出下一句,“當真的?!”

 “嗯。”裴硯面沉沉,默了許久,又道,“陛下親自下旨,讓軍去拿的人,昌宜伯已趕去行宮陳了,但……”他搖搖頭,“陛下在氣頭上,只怕是不會聽。”

 一派張里,夏日里的第一場細雨就這樣落下來。那日的天沉得很,沉甸甸地往下著,悶熱蔓延了大半日。

 但待到雨水落下,那雨卻下得淅淅瀝瀝的,怎麼也下不暢快。楚沁坐在廊下著滿眼蔥郁發呆,眼看著雨水一點點將沾染灰塵的枝葉沖洗干凈,分辨不清自己心底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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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宮之中,皇后思索再三,還是出了殿門,在宮人們的前呼后擁下去往清涼殿。還沒到殿門口,就看到昌宜伯在殿檐下跪著。

 看這架勢不用問也知道,陛下這是沒見他。皇后心下一喟,舉步上前,卻沒底氣停下來與昌宜伯多說一句話就直接邁進了殿門去。

 邁進殿門的瞬間,發覺心底竟是慌的。與皇帝當了二十幾載投意合的夫妻,不論是宮中紫宸殿還是行宮清涼殿的殿門都已不知出過多次,但現下竟然怕了。

 因為近來愈發覺得自己不清皇帝的心思。從他上一場大病開始,就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了。

 皇后就這樣心神不寧地走到殿門口。自婚后不多久就得了恩旨,出天子寢殿不必通稟,二十多年來都進出自如,現下卻頓住了腳,遲疑再三還是跟殿門口的宦道了句:“幫本宮稟個話吧。”

 那宦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繼而躬著子推開殿門,舉步殿:“陛下,皇后娘娘求見。”

 殿之中,正坐于案前讀書的皇帝聞言一怔,目抬起,見皇后真在殿門外候著,心下一喟:“進來。”

 皇后這才敢殿,皇帝不作聲地屏退宮人,開門見山地問:“怎麼讓宮人傳起話了?”

 皇后低著眼簾:“臣妾怕陛下忙著,不敢攪擾。”

 皇帝搖搖頭,起迎上前,引去側旁的茶榻上落座,又徑自坐到旁,若無其事地笑道:“朕進來忙,一時不得空去看你。怎麼,二十幾年的夫妻,十幾天不見就生分了?”

 皇后抬起眼睛,目不轉睛地著他:“臣妾不曾與陛下生分,只怕是陛下心里與臣妾生分了。”

 皇帝想著近來的紛擾,對這話并不意外,舒了口氣,勸道:“你不要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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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眉目間愁緒未散:“是臣妾多心,還是陛下真了旁的心思?”仍那樣盯著他,眸愈發深沉,“陛下若真有別的打算,不如直言告訴臣妾與凌兒。其實……臣妾也覺得凌兒子過于和,陛下若想另立儲君,臣妾也……”

 “好了。”皇帝攥住妻子的手,截斷了的話。

 二人四目相對,他緩緩搖頭:“你的話不恰當,若要朕說——凌兒是都好,唯獨子過于和。”

 “可……”皇后急于爭辯,皇帝卻又搶白:“朕早與你說過,朕要磨煉他的心,讓你不要多心。”

 皇后深吸氣:“陛下昔日所言,可還作數?”

 皇帝反問:“若不作數,你當朕現下在做什麼?”

 他的話擲地有聲,皇后心下沉了沉,不安漸消,但擔憂仍在:“他這麼大了,又不是不懂事的三歲小兒。陛下這樣他,何不先將事與他說清楚,再教他該如何做就是了。”

 皇帝失笑:“你這是關心則了。”

 皇后不怔忪,皇帝握住的手,語重心長道:“所謂‘江山易改,本難移’。朝政上的事朕可以教他,子上的事卻不是說就能說通的。這些道理若只是講給他聽,哪怕他依著朕的意思去做了,心里也未見得有多贊同,唯有著他自己出手,他才能邁過這一道坎兒去,打從心底生出一狠勁兒。”

 為帝王者,必須得有那狠勁兒。慈悲對著黎民百姓,狠勁兒沖著朝中政敵。

 “可是勵王……”皇后還想說,就算這都是為著衛凌好,那你就這樣拿勵王衛沖給衛凌磨刀?

 但轉念,就把這話忍住了。

 在后位上坐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里見過那麼多大風大浪,就算是夫妻再恩也不會天真得一心向善了。

 權力爭奪之間本就填著一樁樁取舍,皇帝若要舍衛沖來給衛凌磨刀,自然也只能選衛凌。

 說到底,衛沖不是所生。若皇帝這個當父親的都舍得,又憑什麼說舍不得?

 可皇帝還是敏銳捕捉到了那一劃而過的善念,了然笑道:“你放心,虎毒不食子。朕雖是拿沖兒給凌兒鋪路,事畢之后也不會虧了他。他的野心朕清楚,他若手里有權,凌兒便不能安心,朕到時會撤了他的實權,加食邑給他,讓他舒舒服服地當個閑散親王。這樣待朕百年之后,你這個當嫡母的見了他也不必心里有愧。”

 這話前面還算正經,末一句卻忽而帶了調笑的意味。皇后雙頰驟紅,咬牙道:“臣妾何時擔心過這個?陛下別拿臣妾說笑!”

 不及說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皇帝見寬了心,便也松了口氣:“你安心回去吧。如今這個局面,朕也不好多去見你,你自己好好的,別讓朕費神。”

 皇后心下一聲哀嘆:“陛下也別之過急。凌兒……”無可奈何地搖頭,“其實怪不得他,是咱們做爹娘的從前想得不夠周全,將他護得太好了。”

 “朕知道。”皇帝頷首。

 皇后不再多說什麼,便告了退。皇帝猶自在茶榻上坐了良久,繼而喚了梁玉才進殿,語中再沒有適才與方才皇后說話時的和氣,冷聲道:“去告訴昌宜伯,朕不會見他。再將太子前幾日那本關于京中衛戍的折子發回去,告訴太子,既連自己邊的人都約束不住,就不要在朕的事上多。”

 “諾。”梁玉才大氣都不敢出地走向案,去尋那本太子早先呈上來的奏章。

 皇帝又道;“你親自去與太子說清楚,霍棲的事朕由他審,讓他給朕一個滿意的答復。”

 “諾。”梁玉才又應了聲,捧著那本奏章便退出了殿門。太子被留在京里,他要親自傳話就得離開行宮幾天,想著近來的風波,他就在出宮前將前宮人都喊到了跟前,好一番耳提面命,讓他們謹慎伺候。

 .

 行宮山腳下的宅院里,裴煜近來春風得意。

 這大概就一人得道犬升天,勵王得了勢,他們這一干人都跟著風。從前旁人若來登門,大多是瞧著他們定國公府的門楣,如今前來拜見的卻已大多都是沖著他了。

 而這于裴煜而言,只是個開始。他眼看著太子一日不如一日,心里已琢磨起了來日勵王接替儲位的鮮。到時他們這些早就鞍前馬后效力的便起碼也是個近臣了,裴硯現在的那點得意他再也不必計較。

 想起裴硯這個三弟,裴煜心里就氣得很。早些日子父母前去探卻不歡而散的事他原原本本地聽說了,心下只覺裴硯不識抬舉,若非有太子在背后撐腰,估計父親早就要將人拎回來揍一頓。

 但,人總是會遭報應的。

 裴煜現下就這樣寬著自己說裴硯會有報應,等太子徹底失勢,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不遠的銀桂閣里,裴煜的母親胡大娘子卻沒有他這樣的好心

 自晨起就皺著眉,三個兒媳都在邊陪著也難有半分笑意。

 原因有二,一則是那個逍遙的夫君定國公又出去云游去了,還給丟下了一個有了孕的小妾寧氏。本不喜歡這寧氏,嫌寧氏眼皮子太淺又太巧言令,可現下被丟下的寧氏日日悶在屋里哭,怕寧氏的胎有閃失,只得耐著子去安,實在煩不勝煩。

 二則是,二兒媳苗氏與四兒媳謝氏明擺著愈發的不對付。

 這原也是難免的,因為謝氏是皇后的本家侄、太子的表妹,裴煜卻投了勵王的門。胡大娘子在裴煜向勵王示好時原也猶豫過,要不要擋了他,最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做父母的總是要放手讓孩子去闖的,而且他們的人家,孩子能自己去謀差事是件好事,總比當個紈绔子弟強。

 只是那個時候,胡大娘子沒想到謝氏脾氣這麼,當著的面都敢鬧得妯娌不睦。而還偏不好說謝氏什麼,因為謝氏這份不痛快是為太子不忿,若出言管教,傳到皇后耳朵里,豈不是這個做母親的也去偏幫了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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