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縈來不及回酒店收拾行李, 直接打車到機場, 坐最近的一班飛機回江都，深夜十一點四十三，安全落地，一路用跑的沖向出口。

　來接的是沈長伽。

　見到母親, 許縈慌忙問：“徐硯程況怎麼樣了？”

　沈長伽抿：“我和你爸過去他已經睡下了, 醫生說是疲勞過度，昨天連續做了兩臺急手, 忙得午飯沒來得及用，低糖導致的。”

　聽到這句話，許縈的心才微微放下一些。

　沒有生命危險就好。

　“走吧, 我們過去。”許縈說完, 催沈長伽去停車場。

　沈長伽拉住, 皺眉說：“早過了探視時間, 今晚你爸給小徐陪床，都安排好了，你先回家休息。”

　許縈搖頭：“醫院的人認識我, 我做登記就好了。”

　不親眼確認徐硯程是安全的，放不下心。

　“行了。”沈長伽語氣強勢, “你不看看你自己，風塵仆仆趕來, 蓬頭垢面的，小徐看到后怎麼想。”

　許縈咬下, 心底驟升強烈的無助。

　沈長伽又說：“你總覺得我說話不中聽, 但我還是要說兩句。”

　“你們年輕人忙事業我不反對, 但你們是夫妻, 平日里也該多多關心對方。你就是不上心, 但凡對小徐多幾句叮嚀，讓他知道家里有人惦記著，他都不敢這樣糟蹋自己的子。”

　一路上許縈的緒都是繃的，聽完沈長伽這句數落，眼底猩紅發熱，微微垂下眼睫，害怕緒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此刻就要分崩離析的自己。

　“您先回去休息吧。”許縈包包的肩帶，“我自己和前臺通，我等會讓爸回去休息。”

　沈長伽見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無奈地嘖了一聲：“我說你這個孩子，就不能聽媽一句勸，先回去好好休息？”

　許縈擔心徐硯程理解，也擔心許縈的子，怎麼說也是的閨，先前鬧的不愉快早不放在心上了。

　“回到家我也坐立難安。”許縈已經有了決斷，拿出手機準備約車，“我自己過去就好。”

　沈長伽發現上次爭執后，許縈變得越來越固執，說的話全都不管用了。

　盯著許縈倔強的背影，沈長伽闊步追上：“我送你去，三更半夜打車不安全。”

　沒等許縈說不，先一步去挪車。

　許縈站在車的副駕駛門邊，心里依舊抗拒和沈長伽在一個空間里。

　已經夠累了，承不起沈長伽每一句“為你好”的勸說，知道沈長伽是發自心說的己話，可關懷的語氣說出口總覺得怪怪的，聽著更像是專門心窩，不讓好。

　這個時候，許縈只想一個人呆著，不求邊的人能說多好聽的話，一句話不說都是對最好的安。

　最后上了車后座。

　關上門，系上安全帶，靠在凳子上看著窗外的風景。

　車子啟，融進黑漆漆的夜，車里的冷氣似十二月的寒氣呼嘯向。

　許縈渾發冷，耳邊還能聽到機場坪地飛機起飛的轟鳴聲，雜音刺激混的腦子更混，心跌了谷底，恐慌籠罩著，像躲不開的烏云。

　沈長伽過后視鏡看了眼許縈，見半張臉藏在黑暗里，只出下，說了事的經過：“小徐的爸媽在國外，醫院聯系不上你，小唐才讓你蘇阿姨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接到電話就第一時間趕過去了。”

　許縈淺淺嗯了聲，氣音抖。

　沈長伽語重心長：“小縈，媽媽知道現在我說什麼都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有一些話我還是要說的。”

　“徐醫生縱容你對你好，爸媽都看在眼里，但你不能只他對你的好。小徐以前在國外留學，可能獨立慣了，做事沒有后顧之憂，但現在不同了，你們結婚了，你們后面是兩個家庭，莽沖直撞傷了自己也傷了家人。他不懂這一點，你應該多提醒他。”

　許縈腦子嗡嗡的：“媽，別說了，我想緩緩。”

　沈長伽深深地瞧了眼許縈，怕閨又要和吵起來，最后選擇沉默，加快車子速度往市醫院趕去。

　車子一停下，許縈拉開門跑去大廳。

　前臺的護士認出許縈，說明了來意，護士沒有多問，手續都替辦妥，還心的告訴病房的位置。

　許縈靠在上升的電梯里，可能是離徐硯程越來越近，的不安更多了，腦海里還盤旋著沈長伽在車上說的那一番話，暫時悟不出一個之所以然，只想先見到徐硯程，確認他真的沒事。

　住院樓層的值班護士給許縈開了門。

　用跑來到醫院的許縈，此刻沉重地放緩步調，走向走廊盡頭的那一間病房。

　房門從里面推開，許縈停下。

　阮卉茗反手帶好門，回和四目相對。

　“來了？”阮卉茗雙手到白大褂的口袋里，漫不經心問。

　阮卉茗和上一次見一樣，行為舉止沒有任何不妥當，但眼神里夾帶著一輕佻。

　不止對，貌似阮卉茗面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傲慢姿態，也知道骨子里的傲慢來自于的優秀和博學。

　這樣的子會讓人覺不舒服，但不至于到討厭的地步。

　阮卉茗不等許縈開口，抱手說：“他沒事，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許縈扶著病房墻壁上的長扶手，掩蓋心的無措，輕聲細語說：“謝謝你。”

　阮卉茗邁著步子走到許縈跟前，盯著，打量許久：“長得倒是好看的，只是沒看出還有什麼優點。”

　許縈和阮卉茗凈高差不多，但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腳下踩著高跟鞋的阮卉茗比略高一些，走近后，微微仰著下，才能對上阮卉茗的視線。

　“接到硯程倒在手室的消息我不爽的，徐太太工作再忙，也多多關心你丈夫吧。”阮卉茗眼神淡下來，眉頭上挑說，“他難得的休息時間都在等著你消息，你倒是在外面忙得開心的。”

　阮卉茗語氣太沖，許縈手扣著扶手，制心強烈的緒，不讓自己失態。

　喻文瑞急急地趕過來，拉開把許縈堵到墻邊的阮卉茗：“卉卉，別說。”

　一直忍緒的阮卉茗掙喻文瑞的手，臉上浮現不耐：“我哪里說錯了，我真是搞不懂徐硯程放棄國外的高薪工作回國是為了什麼。錢事多，把自己搞進病房，這就是他要的生活？”

　“卉卉，你可別說了，硯程聽到會不開心的。”喻文瑞左右看了看，對上護士站值班人員八卦的眼神，拍了拍阮卉茗，“回去休息吧，這邊我來。”

　阮卉茗走前瞟了許縈一眼，暴脾氣上來說話也懶得顧及分寸，冷聲道：“徐太太還是收拾一下自己，別弄得徐硯程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擔心你。”

　“走了走了。”喻文瑞推著阮卉茗往護士臺，眼神示意值班護士送一下人。

　許縈力靠站在走廊，眼的白刺疼的心，一一的，難非常。

　眸子里的逐漸暗淡。

　的腦子真的很，從知道徐硯程倒下的那一刻，似乎不會思考了，回到江都所有人都和說哪里做得不好，聽多了，不僅反問自己，要是多叮囑徐硯程幾句，關心他一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徐太太你別把卉卉的話放心上，就是擔心硯程的子。”喻文瑞走到許縈面前，抱歉一笑，“硯程這人做事有自己的堅持，最近醫院太忙了，我們也勸過他，不過他依舊是該忙就忙，一時間疏忽照顧自己的子。不是大事，你別擔心。”

　許縈垂著頭，沉悶的嗯了聲，不忘和他說謝謝。

　“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你明早再過來，他可能就醒了。”喻文瑞看著眼前頑強撐的人，似乎下一秒便會支離破碎，不忍心把話說重。

　許縈遠遠地看了眼徐硯程的病房，抬臉沖喻文瑞笑了下，知道此刻的笑容肯定很難看。

　“好，謝謝喻醫生。”許縈最后轉離開了住院部。

　沈長伽一直在停車場等著，拉開后座上去。

　“怎麼了？不是說讓你爸下來嗎？”沈長伽問。

　許縈闔上眼：“回去吧，我先回家一趟，明天來替爸。”

　沈長伽莞爾：“行，我們先回家。”

　許縈：“不了，你送我到環江小區吧，我給徐硯程收拾要用的東西。”

　兒不愿回家，沈長伽略微失落，不過很快轉換好緒，啟車子送先回去。

　許縈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發呆好久，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起去房間給徐硯程收拾要用到的日用品，然后洗澡，換一干凈的服。

　肖芊薏和楚梔在微信留言問況，許縈簡單的回了沒事，不愿意再深聊。

　周原旭給留言，把的假期延長了，讓先把家里的事理好，其他的事不著急。

　等到天微亮，許縈打車去農貿市場買新鮮的食材，熬了營養粥，忙活一晚，也差不多到醫院可以探視的時間。

　出門前，楚梔給發了消息，讓多注意休息。

　許縈盯著消息，斂起心緒，故意忽視冒出的微妙想法。

　許縈坐在滴車上，接到肖芊薏的電話。

　許縈接起：“這麼早？”

　那頭的肖芊薏在聽到許縈的聲音無比的張：“阿縈你還好嗎？”

　昨天唐知柏和說了徐硯程的事，就想給許縈打電話問況了，楚梔勸第二天早上再打電話，大晚上就不要給許縈的焦慮添油加醋了。

　許縈無聲的苦笑了下，看著窗外的風景，心里難過：“芊薏我是不是很自私，我聽到你這句話，我竟然覺得委屈。事發生到現在，你和梔子是第一個問我還好不好的人，明明現在不好的是徐硯程，我卻還的想沒有人在乎我的個人緒，我真可憐。”

　肖芊薏頓住：“阿縈，你怎麼會這樣想？”

　許縈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想法很齷蹉：“是啊，我好自私啊。”

　在這段婚姻相里，總是這樣自私吧，徐硯程照顧著，而把這一切當理所當然了。

　“不對。”肖芊薏說，“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許縈心結難以開解，找到一個舒緩口，吐出了心里的話：“我媽和徐硯程的朋友說我太不顧家了，但凡我多關心徐硯程，也不至于造今天的局面。”

　肖芊薏聽完，來了火氣：“你信了？”

　許縈當然不能全然認同他們的話，說了自己的：“我很自責。”

　對于徐硯程生病這件事，真的很自責。

　“阿縈，自責是正常的。”

　“今天如果是你躺在病床上，徐醫生也會很自責，也無法原諒自己對你疏忽的照顧。”

　“但是啊，你要是因為他們的話往心里去，那我是真的不開心了。說的都是什麼屁話啊！”

　許縈聽到這，心開朗許多，出了淺淡的笑容。

　肖芊薏說得沒錯，把對徐硯程的擔心和他們指責的疏忽混為一談了。

　“芊薏，想問你一個問題。”許縈說，“如果婚姻里，一方太過于照顧另一方，是不是……不好？”

　肖芊薏心順暢多了，聊起天也沒這麼多忌憚：“你又是哪里聽來的屁話。”

　聽筒的聲音不小，肖芊薏罵完這句，前面的司機師傅抬眼看向后視鏡，和許縈的視線撞到一起。

　許縈低聲音：“咳咳咳，你矜持。”

　肖芊薏躺在貴婦椅上了個懶腰：“婚姻其他人說了都不算，你們說了才算。”

　“要是按照你這樣想，你給徐醫生端杯水，那徐醫生就要給你切水果，這就是‘平等婚姻’？多沒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