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冰, 寒風刺骨。
大約就是北方清晨的最真實寫照。
但惡劣的天氣,也阻擋不了軍人們前進的步伐。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①
早晨五點多的時間,天空還掛著烏沉的暮, 836部隊已然歌聲震天。
等出了門,田宓才發現,男人,寒風也擋不住人們的熱,去看戰士們出的軍屬還不。
昏黃的路燈下,大家著脖子揣著手,一邊聊天一邊往場靠近。
“哎呀,今天出來晚了, 平時他們會在場上打拳(熱), 然后再跑步, 跑起來就不好看了。”田雨憾跟妹妹科普。
“算了, 跑步就不看了,田大妹子, 我去食堂了, 我家老唐說今個兒食堂有白面饅頭,你去不?”
田雨回頭應了聲:“我家皮小子早就去排隊了。”
“嘿!”人一拍大:“還是你機靈, 我得趕走了, 晚了就買不著了。”說著, 已經拉著其余幾個軍屬走出了好幾步, 傳過來的聲音都被濃霧稀釋了幾分。
田宓這才知道,這些軍屬們并不是特地出來看軍人們訓練的, 應該只是順路。
不過...將視線又放回不遠步伐整齊的軍人們上, 上卻好奇:“饅頭有什麼稀奇的嗎?”
提到這個, 田雨來了神:“咋不稀奇?別看咱家伙食好, 那是我跟你姐夫舍得,我倆都是貪的,舍得花錢...能在老鄉那邊弄到一些好東西。”
最后面這句話,是湊在田宓耳邊說的,說完還沖著妹妹了眼睛,見二妹會意的彎了眉眼,才樂呵呵繼續道:“部隊里的戰士還缺呢,外面的老百姓日子更艱難,食堂里基本都是白菜幫子、蘿卜、土豆這些,還都是鹽水煮的,主食也基本是糧,細糧,十天半個月的,戰士們才能吃一頓細糧...說到這白面饅頭,炊事班做面食的老師傅手藝一絕,反正蒸出來的饅頭就比咱們自家做的暄...就是數量不多,得先著戰士們補子,咱們這些打牙祭的軍屬們,去晚了經常買不著。”
這說的,對于還沒到的饅頭,田宓就更加好奇了:“能有那麼好吃?”
“好吃,臭小子們去的早,這次怎麼也能排到幾個,到時候你嘗了就知道了...據說是家里祖傳的手藝,本來是在國營飯店做廚子的,也不知道啥名字,誰也不來往,整天就悶頭干活,只知道姓韓,大家伙兒都他老韓頭...聽說得罪了人,被人帶了帽子,下放到這邊農場里的,汪旅無意中發現他手藝好,就給帶回來了,不過他不是軍人,再加上份不干凈,干同樣的活,沒有工資,只能混個飯飽,不過已經比他在農場里挨凍強上不了,起碼能活下去。”說到最后,田雨的語氣又唏噓起來。
田宓不知道姐姐是唏噓韓老頭可憐,還是唏噓時代的艱難:
“這...汪旅不怕被人舉報嗎?”在努力適應這個時代,以現在的大環境來看,汪旅被小人舉報的可能很高,畢竟哪個環境中,都有人品堪憂的存在。
“怕啥?這事打了報告的,為了讓戰士們能吃的好一點,又不是什麼錯事。”田雨在這里生活久了,不自覺就有了歸屬:
“汪旅是個值得尊敬的軍人,別看他級別高,工資高,但除了保證了家人的溫飽,其余都補給了需要幫助的戰士,或者那些個犧牲了的戰士們的家屬,今天你家兩塊,后天他家三塊的,口袋里就沒存住過錢,不止汪旅,你姐夫也是,反正每個月,我都要拿出去幾塊錢,偶爾多了,還會有十幾塊的,這個沒辦法,大家都不容易,很多都活不下去了,能幫就幫一點,但再多也沒有,誰家不要過日子呢...”
話題過于沉重,田宓明白大姐是在有告訴,跟婁路回在一起,將來也會遇到這樣的況。
其實在自條件允許的況下,不反對做好事,就當為自己積德了。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是至理名言。
但得有個度!
“哎!來了!來了!跑過來了!看看能不能找到老陳!”就在田宓陷沉思時,手臂突然被推了下,再然后就聽到了大姐興的聲音。
下意識抬頭,烏的一群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離們幾米遠的位置。
田宓沒看到姐夫,卻第一眼就看見了婁路回。
無他,高占了太大的優勢了,再加上他跟在最外圍,田宓猜,眼前的這些軍人,應該都是一團的。
婁路回也見到了,其實他們本就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但錯時,他們默契的彎了下眉眼。
在零下近30度的氣溫里,綽綽的白霧遮擋下,每個人的出的眉與睫、甚至胡茬上都沾染上了霜雪,呼吸間,更是繚繞的冒著白氣。
但那些板正的形,整齊的步伐,嘹亮的嗓音,還是形了一抹驚艷的畫面。
那是力量的象征!!
=
陳尋跟陳兆端著早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半了。
與兄弟倆一起回來的,還有陳剛與婁路回。
“今天怎麼能買到這麼多饅頭?”田雨接過大兒子手里的簸箕,發現里面居然有十幾個饅頭。
聞言,將裝有稀飯的陶鍋放進廚房加熱的陳剛探頭朗笑:“這些可是老婁的心意,他一大早就跑去炊事班訂了。”
至于這麼一大早的心意為了哪般,不用言明,大家伙兒心里也門清。
果然,田雨這個做大姐的,看向婁路回的眼神就更歡喜了,頗有幾分丈母娘看婿的意味。
而田宓則下意識的仰頭,正巧男人也看了過來。
兩廂對視幾秒,然后又同時移開。
相較于男人的不好意思,田宓更多的是心虛...一個小時前,還為了一群男人不懼風雪、‘頂風作案’來著。
罪過...罪過!
*
松、雪白、味。
老韓頭的饅頭不負盛名,田宓甚至有種錯覺,錯覺口的味饅頭里是不是摻了牛,不然怎麼會有一香味?
想,再過幾年的,等形式明朗后,就憑這蒸饅頭的手藝,這位韓姓大師傅的日子也不會差。
飯后,男人們去了部隊,小朋友們上學,田宓則陪著大姐洗服。
當然,更多的時候,大家都會挨到洗澡的時候,在澡堂里洗服,那個方便又暖和。
田雨現在洗的是每天換下來的服,家里人都干凈,哪怕不能天天洗澡,也要在睡覺前簡單一下,過了就得換里面的服。
但這年頭布票都是定量的,本就沒有多余的服,所以換下來第二天必須立馬洗干凈,就這還經常接不上穿。
這都算條件頂好的,才有機會‘矯’,很多人家條件不好,一個冬天不洗澡,全家公用一條子的也不見。
田雨將皂莢敲碎了放在桶里和著水攪拌,然后又將服浸泡進去,了手上的水,又帶著妹妹去外面雪堆里翻中午要吃的。
以前家里條件再是不錯,一個星期也沒有連續吃的,但前兩天丈夫跟婁團兩人不知道在哪個老鄉那邊買了一整頭羊,趁著天黑,用麻袋拎了回來,都是剁好的。
怎麼說呢,以前吧,婁團雖然也來家里吃飯,但很。
現在基本就駐扎在自己家里了,還花大價錢買了,為了什麼田雨心里門清,不就是擔心二妹吃不好嘛?
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
好笑的是自然是婁團這種類似雄鳥捕食養雌鳥的作風,好氣的則是,自己是田宓的親姐姐,家里也沒窮到揭不開鍋,還能缺妹妹一口吃的不?
但總的來說,還是為妹妹高興的,田雨費力撬開一塊三斤重左右的羊,拎回屋解凍:“宓丫頭,你怎麼想的?”
田宓還在看外面的雪堆,覺得這種天然的冰柜還方便的,聞言,走進廚房問:“什麼怎麼想的?”
“結婚啊?你倆這就算訂下來了,再有一個多月都過年了,不打算過年前結婚?”
“現在就結婚會不會太快了?”田宓蹲坐在小矮凳上,手肘抵著膝蓋托著下,像是在問姐姐,也像是在問自己。
很清楚,結婚是早晚的,這個年代不像后世,不結婚基本不可能,田宓對于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更是清楚的很。
沒有那麼強大的心臟抵擋旁人的惡言惡語,再加上千里過來,本就是為了嫁人,且樓路回給的覺還蠻好的,結婚也沒什麼,就是現在結婚,在后世看來也算是閃婚了吧?
“快什麼?部隊里不軍人連妻子面都沒見過,父母一個電話或者一封信就訂下來了,再說,你要是同意了,老婁還要提申請,老家還要政審,一套流程下來,過年前都不一定能趕上結婚,這麼算下來,你們婚前能近距離相兩個月左右,還快什麼?”田雨有些不懂妹妹的腦回路,這還快?
田宓沉默幾秒,是了,這個年代閃婚才是尋常,突然有些好奇問:“那姐你呢?”
“我什麼?我跟你姐夫?”田雨也拖了個小板凳蹲坐在妹妹邊,拿了一些板栗剝皮,打算跟羊一起燉。
見狀,田宓也拿起一顆剝:“對,你跟姐夫是在高中的時候自己談的嗎?”
田雨好笑搖頭:“哪啊?那會兒雖然沒有現在風聲嚴,但我跟你姐夫上學可沒談,一門心思想著考大學...同學們倒是有不談對象的,老師也看不住,還有同學鉆小樹林,你姐我還在公園看到班長跟副班長摟在一起說話咧,不像現在,這也不行,那也不許的...”
田宓將剝開的板栗扔進干凈的碗里,又拿了一顆繼續剝,心里則吐槽,就算現在風聲,原上高中那會兒,談對象的也不,被抓了干脆退學結婚去,反正也不能考大學,就是這麼。
誰又能攔得住青春的萌呢?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我跟你姐夫吧,那時候是數想要考大學的,但我們都沒考上,后來你姐夫去當兵,他學歷高,在部隊里升的快,當了班長后就給我寫了信,也在那個時候,姐才知道,你姐夫喜歡你姐我兩年,只是讀書那會兒,我一門心思考大學,他就沒開口,想著等考上大學再說,沒想到我倆都沒考上,家里又沒條件供著復讀,說來也是緣分,姐那會兒急著嫁人,他剛巧出現了...”跟救命稻草一樣。
說到這里,田雨眼神溫和的看著格外漂亮的妹妹:“婚姻這個東西吧,幸運的就像你姐這樣,遇到個好的,姐自己也立的起來,所以能和和睦睦,但也有不幸運的,你看葛云,姐不是說壞話,那姑娘心眼實,本沒看清,嫁的那個男人就不是個東西,會上心疼人有什麼用?話能飽肚子嗎?找男人啊,人品最重要,錢勝那樣的,姐寧愿當一輩子的老姑子,也不嫁那樣的玩意兒。”
說到這里,田雨才后知后覺嘀咕了句:“小云那妹子今天咋沒來找我玩?”
田不認識葛云,對自然不了解,便笑著道:“姐姐跟姐夫是好的,我能看出來你過的很舒心。”
人過的好不好,從氣眼神就能看得出來。
說句托大的話,覺得在這樣的年代,32歲的姐姐眼底,還留有天真與率,這一點,對于一個結婚十幾年,生育了三個孩子的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
被妹妹說的有些臉紅,田雨嗔了一眼:“你姐夫算不算最好的我不知道,但姐對他很滿意,你不知道,陳剛看著溫溫和和的,其實犟的很,當年他三年就升到連長,是在戰場上拼命拼回來的,后來因為表現突出,被老團長推薦去念了兩年軍校,再回來就升了營長,也就有了姐姐過來隨軍的日子,前兩年又升到團級,我們的日子也跟著越來越好,但這都是拿命換來的,早起年,你姐夫為了讓我們娘幾個盡快來部隊,拼的,落下了不暗傷,這也是為什麼家里伙食好的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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