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門打開的一瞬, 屋里所有人都安靜了。
放眼去,各種表躍然臉上,詫異有之, 震驚與之, 尷尬亦有之。連六歲的岑北楊都呆住了,小張得圓圓的, 都能塞下一整個蛋。
只剩大黃無憂無慮地在柜子前面轉圈,仰頭“汪汪”兩聲, 沖著柜子里的衛長庚搖尾, 仿佛在向他討要什麼“找到他”的獎勵。
衛長庚掐死它的心都有了!
倘若夜市那回, 是他丟臉的開端。那今夜當真是又丟出了一個新的高度,且還是在一個他絕對不能失禮的人面前。
適才岑老太太夸獎他的話還猶在耳畔, 當時聽著有多自豪、多高興,現在就有多窘迫、多難為。尤其是那六個字“又規矩又識禮”,簡直就是六個掌,“啪啪”打得他臉震天響。
想解釋吧,這人贓俱獲的,他要怎麼解釋?
頭疼。
有那麼一瞬, 他甚至都想把柜子門再關上, 自個兒在里頭待一輩子不出去。
慕云月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狗沖向柜的時候,心里便知不好,還急著想去阻止, 孰料這柜子居然這般不靠譜,連只狗都能打開!
現在好了。
全完了。
就外祖母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氣, 沒準能把他們兩個一塊掃地出門。
早知會有這般尷尬的境況, 今夜便是把屋里的門窗都給釘死, 也絕不能放衛長庚進來。
“這是……”
岑老太太擰起眉, 視線正在兩人之間茫然逡巡。
一道稚的音兀地響起,率先打破沉默。
“你是我姐夫嗎?”
不知何時,岑北楊已經走到柜子前面,拽了拽衛長庚的袍角,歪著腦袋問:“適才我和大黃說,姐夫要來看我們,讓大黃幫我找姐夫,然后就找到了你。所以你是我姐夫嗎?”
這舉委實僭越了。
慕云月忙將他拉回來,警告道:“不許胡鬧。”
岑北楊噘起,有些不高興了,“我沒胡鬧,外頭那麼多厲害的公子給姐姐送東西,姐姐都沒收。這個人能進姐姐屋子,那他一定是我姐夫。”
孩的話天真又直白,即便慕云月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認,他說得還真有道理。
也正因為有道理,反而更加窘迫了。
“大人的事,小孩別。”
“為什麼呀?”
岑北楊噘得愈發高了,“姐姐不是說過,只有別人不占理的時候,才會拿大人和小孩說事,還讓我長大以后千萬不要學,怎的現在姐姐反倒先學會了?”
慕云月:“……”
真不愧兩榜進士的兒子,才這麼點大,就這麼厲害了,居然都知道拿自己說過的話來懟了,長大后還得了?
慕云月咬著牙,還不知該如何接話。
岑北楊就叉著腰,冒出來一句更加驚天地的、直擊靈魂的叩問:“那他不是姐夫又是誰?姐姐不告訴我,我明兒就去告訴真正的姐夫,讓他過來責罰你!”
慕云月:“…………”
小畜生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倘若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問題,現在就不會這麼難堪了。
正磨牙霍霍,那廂岑老太太先忍不住笑出聲,覷著兩個人,玩味道:“我就說嘛,這好端端的,哪里來的野貓。”
慕云月想起方才搪塞老人家的理由,臉頰頓時滾燙起來。
衛長庚也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但他畢竟是男人,且還是一國之君,事敢做就要敢擔,沒得讓一個小姑娘護在自己前頭的。
扽了扽被柜皺的裳,衛長庚緩步出來,拱手畢恭畢敬地朝岑老太太行了個禮,“深夜叨擾,實在抱歉。一切皆因晚輩難自,與阿蕪無關,還外祖母莫要怪。”
這一拱手禮,已經岑老太太心頭一驚。再聽這聲“外祖母”,更是不敢,連忙要帶著人跪下行禮。
衛長庚卻托住的手,道:“今夜這里沒有君臣,只有晚輩和長輩。晚輩未經通報,擅闖岑府,實屬不該。強迫阿蕪與晚輩私會,更是不該中的不該。外祖母要打要罰,晚輩絕無怨言,只求莫要遷怒于阿蕪。”
說罷,他便轉去到桌邊,拿了一撣子回來,雙手托著,彎腰恭敬呈上。
竟是真要領罰。
岑老太太這回是當真完完全全震住了。
這世間的規矩律法,往往都是給底層人定的。正所謂“刑不上大夫”,說的便是這麼一回事。那些勛貴權臣們都是如此,更何況一朝天子?
就說今晚這件事來說吧,夜闖姑娘家閨房,的確是衛長庚有錯在先,可他畢竟是皇帝,即便不認錯,也沒人敢說他什麼。
甚至他要是昏聵些,直接把他們這些撞破此事的人,全都定罪為“沖撞圣駕”,他們也沒法辯駁。
可衛長庚沒有。
不僅沒有,還老老實實把這樁錯事給認了,現在居然還真打算領這責罰。
岑老太太心里漾起一微妙的漣漪,當下再去想慕云月先前對他的維護,心里也總算了然。
“陛下言重了,不過一樁小事,何至于到要責罰的地步?”岑老太太將衛長庚的手推回去,目曖昧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笑著道,“況且這事也是人之常,年輕人嘛……”
慕云月垂著腦袋,臉更加紅得不行。
衛長庚頰邊也飛快閃過一縷紅暈。
岑老太太掩暗笑了會兒,道:“天已晚,也該回去歇息,否則明日正式拜訪,還真起不來。老就先行告退,陛下也快些吧。”
這便是給他們留了告別的時間。
岑老太太領著人退出房門,腳步聲如水般退去,很快屋里就又只剩衛長庚和慕云月兩人。
雖說事是圓滿解決了,可經歷了那樣一番驚嚇,兩人眼下也都心俱疲,再獨也找不回先前的興致。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嗎?”慕云月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問道。
衛長庚哼笑,“阿蕪可真冷,我剛剛為了你都差點挨打了,你連句安都沒有,就直接下逐客令。”
“去你的。”慕云月白他一眼,“你是誰啊?我外祖母哪里敢打你?至多也就不喜歡你罷了。”
不過瞧剛剛外祖母臉上滿意的笑,這一關,衛長庚應當是有驚無險過去了。雖說方法有違初衷,但結果也的確不錯。
慕云月那顆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來。
衛長庚手拉懷,也沒反抗,就這般靜靜依偎在他懷里,沐浴著窗外傾瀉而的月,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你知道下月十五,是什麼日子嗎?”衛長庚忽然問,眼神左躲右閃,不甚自然。
慕云月抿莞爾,故意裝作不知道,反問他:“什麼日子啊?要立冬了嗎?”
衛長庚無語地垂睨,“還早著呢。”
“那……是中秋?”
“……那是這個月的十五,而且已經過了?”
“那是什麼日子啊?”慕云月煞有介事地皺起眉,似是當真很苦惱。
衛長庚臉沉了下來,跟鍋底一樣。
慕云月噴笑出聲,兩手回抱住他,輕輕搖晃撒:“我想起來是什麼日子了,是咱們衛大皇帝的二十二歲生辰。”
衛長庚眼里總算有了些許笑意,瞥一眼,仍舊沉著角,“那你……”
聲音頓在這兒,半天沒繼續把話說下去。
顯然是想要跟討要生辰禮,卻故意不說,非要等先提出來。
不得不說,剛剛事敗,他擋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里的確有種說不出的。可誰知人一走,他就原形畢,跟個孩子似的,哪還有半點維護時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模樣?
慕云月心下一頓腹誹,還是不忍心看他難,踮腳啄了下他瓣,道:“放心吧,禮我一直記著呢。”
衛長庚這才終于出真實的笑意,捧起的臉,吧唧,狠狠親了一口,“阿蕪你真好。”
慕云月警告地瞪他,他也不撒手,笑著又問:“那我可以自己選禮嗎?”
“嗯?”
慕云月愕然瞧他,心里浮起一擔憂,萬一自己預備的東西他不喜歡怎麼辦?趁這會子時間還夠,就算不喜歡,自己應當也來得及重新準備,于是忙問:“你想要什麼?”
衛長庚卻沉默下來,沒有回答。只重新將人摟懷中,低頭,鼻尖輕輕磨蹭耳垂,掙扎了良久,才終于沉聲問出口:“方才楊哥兒問,我什麼時候可以當他姐夫,你說‘快了’,所以這‘快了’,究竟是什麼時候?有多快?”
慕云月一愣,完全沒意料他會突然問這個。
那句“快了”,不過是敷衍岑北楊的話,哪里做得了真?至于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愿意嫁給他……
想著方才外祖母說的三宮六院,慕云月心里五味雜陳,瓣翕兩下,終是沒能說出口。
衛長庚似乎對這反應也早有所料,短暫的失落過后,他又重新笑開,溫地拍后背,安道:“沒事,我也就隨便問問,不著急的。”
說完,又在額間落下一吻,“天也不早了,我先回了,明日再來正式登門拜訪。你也早些安置吧,這幾天想我想得睡不著,人都瘦了一圈。”
慕云月登時鬧了個大紅臉,知道他定是剛剛躲在柜里的時候,把外祖母打趣的話都聽了去,現在又拿出來揶揄,惱道:“誰想你了!”
“好好好,你不想我,你不想我。”
衛長庚含笑順著的話茬哄道,清瘦的臉,又嘆了口氣,“倘若不想我,能讓你睡得安穩一些,我倒寧可你別想我了。雖然會心酸,但總歸對你是好的。”
慕云月一訝,心里泛起一種難言的滋味。
衛長庚笑了笑,了翹的鼻尖,最后道來聲“晚安”,便轉揚長而去。
有了剛才那一遭烏龍事,離府就比進府簡單多了。管家得了岑老太太的話,侯在鹿鳴蒹葭外頭,見衛長庚出來,便躬迎上去,為他引路。
兩人影很快消失在夜中,鹿鳴蒹葭的燈火也隨之暗下。
萬籟重歸寂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然卻有一道影,從長廊拐角轉出。
雖已是深宵,南錦屏仍是一珠翠錦,奢華異常。
覷了覷鹿鳴蒹葭的月門,又瞅了瞅衛長庚離開的方向,似是琢磨著什麼,低著頭,垂著眼,兩排濃睫耷落下來,在眸底扯開一片暗影。
許久,那修得纖細的柳葉眉,才意味深長地挑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總有配角擔心主角沒辦法在一起,千方百計地給他們助攻。
紅包,二更還是21:00~
也謝各位仙的養(^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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