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著車,目視前方。
看向窗外,微微俯視,注視著他。
公車很快到站。
下了車,看到他把車就停在公車尾的位置,車燈大開,亮的很囂張。
往源的方向走過去,離得近了看他舉著手機,姿勢很像在拍,但態度不像,離近了,他把手機收好,一路看著上了車。
帶著滿寒氣。
他問:“冷嗎?”
安然的模樣,搖頭說:“不冷。”
他開門見山:“我是說你的心,冷嗎?”
孟菱呼吸滯了滯,很快一笑:“還好。”
倒是平和,可陳遂的眼眸中卻一閃而過狠厲,語氣卻是玩世不恭的:“那你該冷點兒,對欺負你的人,冷一點兒。”
孟菱默了默:“我會的。”
他歪頭咧笑笑:“我也會的。”
頗有病那味兒。
孟菱心一:“我連累你了。”
有些人在罵他撬墻角,男小三……那些污言穢語,本不該出現在他上。
陳遂說:“沒有,如果不是我頭腦一熱上去替你出頭,你不會招來那麼大恨意。”他隨手把手腕上的菩提摘下來盤,“當時該讓阿卓出面的。”
“你別這麼說。”孟菱嚨里帶著一哽咽。
你不知道,你當時出現,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張了張,卻把這句話咽了下去,笑笑:“其實你不用為了這件事特意跑一趟的,天這麼冷。”
“當然不是。”他很輕微的挑了下眉,“我來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
“因為我想見你。”他語氣慢慢悠悠,聲音清澈中著玩味。
孟菱不得不承認,心空了一秒。
“我還以為你早晨生氣了。”然后又要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不見我。
他“嗯”了一聲:“是有點不開心。”
他就這麼承認了,有點懵。
“但沒有上次嚴重。”頓了頓他說。
孟菱到然。
“上次那麼生氣,看你委屈都忍不住出頭,這次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面對。”他聲音漫不經心又里著認真。
“……”孟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跳的很快。
他語氣好無奈,就是那種“我也不想那麼關心你,可是我不控制呀”的無可奈何。
“當然這都不算真話。”他忽然轉了話鋒,笑意染上一嘲謔。
孟菱不明就里:“那你想說什麼。”
他看著:“真話是,比起擔心你,更想你。”
想見你。
孟菱臉頰頓時發燙。
他也會為這麼淪陷嗎?
為這個念頭而擯住呼吸,最后一理智涌了上來,住細細的小雀躍。
移開了眼不去看他。
他斜靠在車上,睨著:“早晨分開的時候,覺我們都有點不開心,不見面就算了,我不希見了面之后不歡而散,如果分開就要開開心心說再見。”
“所以……”又把頭偏過來。
“所以你看著辦吧。”他語氣挑釁,“今晚你不開心我不放人。”
溫又霸道。
孟菱又低了低頭,有一縷頭發垂了下來,那理智,也驟然陷落。
將那縷碎發掖到耳后,心想,就這一個晚上,就先越線那麼一個晚上。
“我現在就開心的。”對他說。
可沒料到,車里陡然陷靜謐。
陳遂靜了,孟菱不知道他靜什麼,于是轉臉看他。
他的眸子沉沉的,盯著,忽然罵了句“”。
“趕我走啊?”他問。
不解:“什麼……”卻很快反應過來,努了努,“你閱讀理解是數學老師教的麼。”
委委屈屈的。
他想笑,笑里藏著促狹:“我說要等你開心了才能走,你說你現在就開心,言外之意不就是說,‘你現在就能走’?”
孟菱:“……”
剛想反駁什麼,手機又響了,一看,又是齊舒婷。
孟菱對他說了聲:“我舍友。”然后接起來,“喂。”
“你還回不回來?我們仨可都擔心你呢,你這個悶葫蘆格,有事兒不吭聲,再想不開了,我們非得嚇死。”
齊舒婷一口氣說了很多。
孟菱笑了笑:“嗯,到門口了。”
掛了電話,看他:“我沒騙你,我很開心的。”
患難方識真心人。
舍友們都這麼關心,連平時對怪氣的顧嬈都站在這一邊。
他也這麼關心。
當被眾人非議,在異鄉的寒冬里踽踽獨行的時候,他就這麼出現了。
當然開心,即便是不開心,那也一定是不難過的。
陳遂深深看了兩眼,換了話鋒:“那我送你回宿舍。”
孟菱搖了搖頭:“我想自己走走。”
“嗯?”他警惕起來,“剛才還說自己開心呢,這會兒又要獨自思考人生了?”
微愣,一本正經說:“你又多想了……”
又?
他眼眸漸深。
“陳遂。”卻忽然喊他。
他語氣不冷不熱:“說。”
“我沒有推開你。”只不過也沒有靠近罷了。
留下這段話后,推開車門,小跑著進了學校。
陳遂怔了片刻,想起早晨他說,你可以跟我鬧脾氣,但別總推開我。
這個遲來的回答……
哦,原來“又”是這個意思。
他失笑,然后給一個人打了個電話。
月亮低低掛在天邊,引擎聲忽響,驚了路邊的野貓。
他的聲音從逐漸關閉的車窗里出來:“京哥,有個事要麻煩你,見一面?”
“……”
黑轎跑倏然啟,融著茫茫夜里。
-
孟菱回宿舍之后,發現大家都在等。
原來就在剛才和陳遂在車里的時候,學校微博超話里又來了個污蔑,原話是這麼說的。
【剛剛在表白墻上看到討伐綠茶的那個態,忽然想起來,我好像看到過當事人開房誒,就是那個單膝跪地的表白小哥哥,生和這個孟菱的生好像的。(如果看錯當我沒說,提前道歉。)】
孟菱腦子轟一下炸了。
沒想到人心能卑劣至此。
顧嬈問:“你現在怎麼辦?”
孟菱說:“等周一吧。”
先看看學校能怎麼理。
周日捱了一天,終于熬到星期一,早晨課都沒上,直接來到導員辦公室。
簡單和導員說明了一下況,沒一會兒楊琛到了。
導員很生氣,質問楊琛為什麼要這麼做,知不知道一個孩子的清白和名聲有多重要。
楊琛擺出無辜的樣子:“老師,我說得都是真的啊,借我作業看,收了我的早飯,這不是默認對我有好嗎?結果我花那麼多心思給表白,卻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還委屈上了。
孟菱打斷他:“你知道的我沒有!”
楊琛盯著,眼里滿是深深的輕蔑:“作業是你借的,豆漿是你收的,你還對我笑了……”
聽到這,孟菱才發現,楊琛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是那麼理直氣壯,他真的毫不覺得自己是在造謠,反而覺得才是罪有應得。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和他對峙了。
直接問導員:“老師,學校能怎麼理這件事。”
導員看了眼楊琛,嚴厲的說:“你先回班,等會再你。”
然后他把孟菱單獨留了下來。
一開始他先給自己倒了點茶葉,泡了杯茶。
茶泡上了,他才坐下,緩了緩,開口說:“孟菱,你們年輕,氣方剛也容易沖,這件事說到底只是同學之間的私事,我知道這件事放在誰上都會難,但是他畢竟沒有犯校規,老師盡力幫你們調節,讓他給你道歉,你看行嗎。”
“老師,道歉之后呢?”
“我會讓楊琛同學給你出一份澄清,不會讓你委屈的。”
不會讓你委屈的?
孟菱只覺得導員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已經委屈死了。
說:“老師你讓我靜一靜吧。”
導員點頭,讓先回去了。
孟菱出了老師辦公室之后,到樓道里,給打了個電話。
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就忍不住落淚了。
一看是這個時間打來的,不由問:“沒上課嗎?”
孟菱了下鼻子說:“我們老師臨時有事,所以上午的課取消了。”
“哦”了一聲,又問:“你們那天冷了吧,我昨晚上看天氣預報說,你們那邊快下雪了。”
孟菱笑笑:“嗯,我會多穿服的。”
沉默了幾秒,忽然問:“阿菱,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孟菱本來不打算哭的,可這話一出,眼淚唰地落了下來:“沒有啊,您又多想,我就是想你了而已。”
“真的嗎?”仍然擔憂。
“真的。”孟菱邊哭邊笑,“你看你,要是再多想,以后我有空也不打給你啦。”
這才笑了笑:“好好好,沒事我就放心了。”
孟菱怕自己緒更嚴重,忙說:“我要去圖書館學習了,先不說了。”
“誒”了一聲,答應著說:“好好讀書。”
孟菱“嗯”了一聲,掛斷電話,沿著墻壁蹲了下來。
正當準備放聲大哭的時候,忽然有人問:“需要紙巾嗎?”
恍然抬臉。
只見陳遂站在樓道門口,黑短靴,黑牛仔,黑的高領,黑的風,一黑,所以顯得他的皮特別的白。
他目深深:“或者擁抱?”
撐著墻站起來,問:“你怎麼在這?”
他笑:“怎麼,我不是大的學生啊?”
:“……”
“嗡……”
手掌微麻,有電話進來了。
拿起一看,竟然是。
看了他一眼,才點擊接聽,轉臉捂著聽筒,問:“,怎麼了?”
嘆了口氣:“雖然你說你沒事,可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放心不下。”說到這低低笑了一聲,“可能是老了吧,年紀大的人都嘮叨。”
孟菱咬了。
小時候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從來沒說過自己冷不冷,可卻總是能在冷的時候給添一件服。就像現在,本沒有訴苦,可為什麼總能知道委屈呢。
“阿菱啊,你在外面好好的,別惹事,但如果別人欺負你,也不要怕事。”了口氣,耐心說,“沒人護著你,你護好你自己。”
孟菱很艱難的抑制住發抖的聲音。
可以傷害,自己再痛都可以接,但是讓老人家跟著擔心,心里好愧疚,針扎一樣疼。
勉強的咧了個笑:“我知道。”
笑笑:“好了,那我不打擾你了,你不是要去圖書館嗎,快去吧。”
“再見。”孟菱笑著說。
掛了電話,背對著門,久久未。
后沒有一點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他在。
慢慢轉過,臉上的淚痕已干,只有睫上還掛著一顆搖搖墜的淚珠。
他果然還沒走,就這麼靜靜看著,沒有多余神。
問:“抱了你,還需要對你負責嗎?”
他怔了一秒,勾一笑:“要啊。”
目變沉。
他繼續笑得吊兒郎當:“抱了我,以后就不能拒絕我追你了。”
他說著話,把樓道的門關上了。
或許是一黑的緣故,他整個人邪邪的,可又說不出的。
他就堵在門口,噙著淡淡的笑睨。
兩秒后忽然張開雙臂,丟了個目給,好像在說:“來。”
來。
來抱我。
孟菱看著他的眼睛,像是到了牽引,了,走向他。
站到他面前,他沒有彈,只有眼睛隨著的靠近而變為向下掃著,低下了頭沒有看他,胳膊很慢的抬了起來。
他看到了微弱的作。
忽然長臂一收,把抱進懷里。
他為了配合的高,彎了彎腰,溫熱的氣息就拂在頸邊,他今天的味道是那種森林雪后初晴,木頭被鋸開的香氣,很特別,仔細聞又有點雪松味道。
可能是被他的氣味吸引,把頭深深埋進他的膛里。
他覺到的小作了,笑了笑,把手臂又收了幾分。
想把碎在懷里。
又怕碎了,就沒有了。
樓道里靜悄悄的,他們不知道,有那麼一刻,他們心里的想法是一樣的——時間停止了。
只有心還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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