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最后一天, 晚自習,一班是走得最遲的,別的有的班級教室已經空空。
明霜已經把自己課桌整理好了, 明家司機送了回去, 眼下一輕松,就等著放學, 的高中生涯就徹底結束了。可是說,高中這三年是徹底割裂的, 前半截是徹底的放飛。轉學遇到江槐后, 又被他傳染,在書山題海里老老實實渡過了后半截。
馮紅在發表畢業講話。
“明天,你們即將參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試煉。”馮紅說, “你們離開了學校, 以后的路還很長, 這里會是你們最后有人陪伴的一程, 以后的人生, 會由你們自己決定。”
“老師希, 你們以后每個人都可以得償所愿, 走出自己的人生,活出自己的彩。”
“還有就是,永不后悔,永遠昂首向前。”
學校已經為了人,有人在樓下揮舞熒棒, 有人把書都撕碎了, 痛痛快快咆哮, 一個男生從教學樓探出大半截子, 大吼道, “林茉,老子喜歡你三年了。”隨后人卻跑了,表白了個寂寞。
大家哄堂大笑,教導主任睜一只閉一只眼,知道大家實在憋得太久,也懶得管了。
明霜和陳璇一起走著。
陳璇慨,“終于要結束了,考完之后第一件事,我就是要去睡一個飽覺。”
明霜只是笑。其實說起來,也很久沒怎麼好好睡過了,以前的明霜,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會有今天這一天,為了學習豁半條命出去。
陳璇猶豫了很久,還是問了,“霜霜,我聽說,你其實已經拿到了出國的offer了。”而且明霜家里那麼好,為什麼還要這麼拼,陳璇想不通。
明霜想了想,“可能說出來有些庸俗,為了理想?”
自己都笑了,笑得雙眼彎彎。
明霜是極為執拗的人,一旦認準了什麼,就會不余力去做。
陳璇慨,“為了理想……”陡然也換上了笑臉,“明天加油!”
明霜收到了林清曉的短信,寫得很長,說了說自己的近況,最后是真實的祝福,“霜霜,明天高考加油!”
和江千樟分手后,雅思功沖到了七分,拿到了英國前五大學的offer,卻也沒忘記明霜明天還要參加高考。
還有顧芝之的短信,應該是早已經回家了,就一句話,短信語氣也邦邦的,“明天你加油考。”
陳璇說,“班里今晚上在檀州江邊有活,人不多,霜霜,你去不去。”
明霜打聽了一下容,“去。”卻沒立刻走,對陳璇說,“你先走吧,我馬上來。”
今晚沒見江槐影。
陳璇一下就明白了,剛見到好幾對樹蔭下擁抱的小,笑得意味深長,“好嘞,我等你們。”
明霜低頭準備發短信,懶得找江槐,他自己送上來。
信息還沒發出去,不經意一抬眼,就看到了江槐。
他在人群里,總是最好找最顯眼的一個,不過幾乎永遠是一個人,安靜淡漠,一塵不染地看著人,自己永遠置事外。
明霜非要把他拽這片滾滾熱鬧的塵囂里。
屏氣凝神,從樹干后繞過,踮起腳,冰涼的雙手努力蓋上江槐雙眼,高不夠,江槐察覺到了,略微彎腰,由著捂住他的眼。
覺到江槐濃長的睫在手心里撲扇著,撓得掌心的。
“我是誰啊?”用氣音說。
他聲線很清冷,“明霜。”
明霜,“……”隨即故意說,“怎麼,不霜霜了?”
年耳后一紅,把的手拉下,卻也沒松開,握在自己手里。
“哥哥喜歡拉我的手麼,等考完,讓你拉個夠。”明霜故意說,湊在他耳邊,看到他耳朵燒得通紅。
知道修理他的日子快到了,也不再折騰他,手一拉江槐,“走,帶你去個地方。”
江槐不問去哪里。
檀州江邊,江面廣闊,夜清和,是個有月亮的晚上,月皎潔地倒映在江面上,是個很清爽的初夏的夜晚。
已經稀稀拉拉到了十個左右的人,陳璇,阮揚帆,林書……阮揚帆彎腰在擺弄一盞孔明燈,林書蹲在他邊比比劃劃。
“你們來了?”除了陳璇之外,其余人對于江槐和明霜一起出現都很是意外。江槐雖然是班長,但是格很清冷,甚至可以說得上有些孤僻,除去必要的該做的職責,他幾乎會主參加任何集活。
和明霜一起出現就更神奇了。
陳璇說,“來來來,我們準備放孔明燈呢,來許愿。”
大家面孔都年輕,熱烈。
檀州江邊有很多人放飛了孔明燈,點燃后,那一團幽幽明火,便往天空深徐徐飛去,帶著主人的好意愿。
江槐給買來了飲料。明霜準備接過,他拉開拉環,把吸管/后,遞給明霜。
明霜習慣了他對這種照顧,只拉過他,明霜眼睛亮亮的,仰臉看著天空與月亮,“江槐,以后我想到那上面去。”
這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不過江槐從不會反駁,也不會說荒唐,他對極盡縱容。歪著腦袋,湊近對他悄悄說,“你上輩子是不是就住在那上面。”
“什麼什麼?住在什麼上面?”阮揚帆湊近。
明霜故意使壞,“我說江槐呢,上輩子是不是個住在月亮上的仙。”
大家都哈哈大笑,江槐平時確實是過分不沾人氣了。年五清俊,黑發白,清清冷冷沐浴在月下,越發顯得一塵不染。
“班長以后會談嗎?”楊固也大著膽子,“談什麼,也談個住云上的仙?”
“他說他一輩子不談,要守如玉,要出家。”明霜說。
陳璇噗嗤一聲,那天踏青回程車上江槐俯的那一幕卻忽然浮現在腦海,讓控制不住紅了臉。
知道江槐的那副模樣,外人是看不到的。
阮揚帆湊近,“真出家啊?”
江槐淡淡看了他一眼,視線凝聚在阮揚帆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阮揚帆這才想起江槐的潔癖來,立馬要回手,卻被明霜按住,“沒事,有什麼事,隨便按。”大大方方。
“是吧?”面孔雪白,長發微微卷,披散著那張艷的面孔旁。
像個小妖。
江槐竟然也真的由著。幾人都驚了,面面相覷。
在江邊舒舒服服坐下,明霜把書包放下,把書包拉鏈扯開,“我今天收到的。”
幸虧今天早早把書送了回去,沒想到晚自習出去了一趟,回來發現書包里就多了很多禮,大部分都是晦的表白,說喜歡很久了。
明霜從小到大,收到過不計其數的書和禮,無數的表白,完全沒有上心,打算把這些回去裝在箱子里,一輩子估計都不會再打開了。
明霜拿起一張紙,是一張普通的a4紙,字跡卻很漂亮。
上面只有一行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相皎潔。”
沒有署名,沒有稱謂。
明霜皺眉,“這是誰寫的?沒名字,看不懂。”原本以為會是江槐,可是字跡也陌生,不是江槐的字。
江槐坐在邊,只是安靜地看著。
皺眉看向江槐,他現在真這麼好了?看坐在邊上拆書也不吃醋了?
生氣時的模樣很特別,顯得有些孩子氣,這年畢竟還才十八歲,尚未完全綻放,麗里還藏著一些稚。
“江槐,這是什麼意思?”明霜把紙晃到江槐面前。
江槐垂著眼,“不知道。”
明霜不高興了,“你這樣還想考狀元呢,想屁吃。”
“月暫晦,星常明。”是他心里高懸的,世界上僅此一的明月,他是環繞在周圍的萬千星辰中的一顆,永遠在原地守候。
明霜不會懂,江槐知道,語文很差,最討厭背詩詞。
只需要是的樣子就可以了,所有的模樣,給與他的所有,他都抑制不住地癡迷。
孔明燈飛了夜空深。
“你許了什麼愿啊?”陳璇悄悄問明霜。
明霜想了想,大聲說,“要實現我的理想,然后活得自由又漂亮。”
“你呢?”明霜轉眼看向江槐,又知道這悶葫蘆絕對不會說,于是很掃興地又和陳璇聊天去了。
年角輕輕揚起弧度,卻沒說話。
分別的三岔路口前,大家一個個各自回家,互相道別,最后陪著的只剩江槐,他們也即將分別了。
“江槐,考試加油。”明霜說。
他輕聲說,“嗯,你也一樣。”
“來,抱一下。”明霜說,“考完見。”
江槐上是悉的潔凈的香,明霜像個小松鼠,嗅了又嗅,踮起腳,又把腦袋往他懷里扎,甕聲甕氣地說,“江槐,你好香,昨天用的什麼沐浴。”
又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年耳尖陡然通紅,還是沒松手,讓在自己懷抱里停留了更多一秒。
這是他們高中的最后一天。
十八歲的江槐,那時那麼希——對他膩味的時間能來得更遲一些,更遲一些,并且奢,往后余生,可以一直陪在邊。
作者有話說:
注:“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相皎潔。”“月暫晦,星常明。”都引用自宋朝范大的《車遙遙篇》。星星永遠會在原地守候他的月亮~
分開后,小槐也在一直等著十五,直到愿意回頭再看他一眼,雖然那時他變化也已經非常大了,而且被十五拋棄一次后變得更加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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