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島的第四天。

　傍晚,明霜開車和江槐一起出了趟遠門。兩人來了附近的市集，明霜找了一家餐館，要帶他去嘗嘗海島風味。江槐倒是不怎麼在意在哪里就餐,他覺得，只要和明霜在一起便好。

　中午時餐館人流很大,明霜和江槐坐在一起。江槐適應能力很強，失明的這段時間已經飛快開始習慣了沒有視力的生活。他格其實很倔，很對人示弱或者求助。

　也學不會對撒。

　明霜有時候也會想，他們年時代那會兒,假若江槐格可以一些，學會多表達，是不是最后也不會落到那種地步？那時,一定要和江槐分手,一大原因就是覺得自己本無法掌控看他。

　而現在……發現,或許以前也沒有真正了解過江槐。

　“這是你男朋友？”隔壁桌坐著一個年輕姑娘，一直瞧著這邊，明霜漂亮顯眼,江槐形氣質都極好,雖然眼睛包著紗布,但是只看出的下頜廓和，也能看出臉也長得很出挑。

　明霜說,“是。”

　“他眼睛……”年輕姑娘說到一半，想起了什麼一般，忙閉了，怕自己冒犯到了什麼。

　明霜笑了笑，“沒事，一點小病,很快就好了。”

　姑娘這才放心了，和攀談了幾句，說到自己也是來這邊度假的，和明霜倒是聊得不錯，明霜很會聊天，對海島的吃喝玩樂也很了解，對科普了不。

　只要愿意，明霜可以很簡單地做到，讓自己任何人歡迎。

　江槐是很安靜一個人，明霜和別人說話時，他只是聽著們對話，偶爾問到什麼需要他回答的，就會答復一兩句，都很簡短，江槐在別人面前時一直如此。

　一直到他們倆走出餐館，江槐依舊牽起明霜。

　“怎麼，江帥哥，是不是覺得自己失敗了？”明霜睨著他，“勾引不到小姑娘了。”

　江槐從年時代開始，走到哪里幾乎都是目焦點。以前在檀附時他其實就是公認的校草，不過因為格太獨，太冷淡，而且績比臉更加顯眼，因此極卷那些風月傳聞。

　其實現在還是很招人，明霜只是想故意埋汰他，江槐完全不在意，抿了抿，耳尖染上微紅，輕聲說，“……只要你喜歡。”

　就足夠了。江槐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只要能取悅到明霜，就足夠了。

　對江槐而言，能說出口這樣的話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明霜看了看他，倒是見的沒繼續埋汰他，由著江槐握了。

　兩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市場，明霜專門買了條河魚回來，還夾雜著一大堆別的原材料，江槐拎著放在車后座。

　明霜從沒做過飯，江槐暫時看不到，回了別墅后，他打電話，準備往常的廚師過來，卻被明霜拿走了電話。

　“霜霜，我來吧。”他轉向，輕聲說。

　明霜說，“江槐，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或者二級殘廢啊？”

　“還是你覺得你自己這麼厲害？看不到還能做飯？”明霜說，“江槐，你能不能不要凡事都包攬在自己上？”

　尤其和在一起，江槐簡直把當了什麼玻璃娃娃，什麼都恨不得給做了，以前年時代就是這樣，在家是公主，和江槐談，也是貨真價實的小公主，什麼都不用做。

　他抿了抿，垂下眼，沒有再繼續堅持。

　明霜愿意做什麼都學得極快，回想了一下江槐上次給熬的鯽魚湯，又上網搜了個視頻，江槐給打下手，順利熬出了一鍋鯽魚湯，是以前江槐在家給做過的，復刻了一下。

　魚湯開始熬煮后，明霜才發現，自己手指似乎被刺傷了，魚上有很多尖銳鱗片和刺。手指白皙，指腹涌出了一點珠，明霜打開水龍頭，沖洗過手，珠子又涌出了一顆，舉著手指到江槐面前，聲音平平，“出了。”

　都賴江槐。

　男人已經俯首，的含住了的手指，輕輕吮吸。他輕聲說，“對不起。是不是很痛？”

　背脊升起一陣麻，剛才那點子不滿煙消云散了。江槐失明之后，和之前似乎有了些微妙的不同，也說不上是哪里不同，卻更喜歡現在的他。

　“還行。”回自己手指，找出藥涂了一下，那個創口已經差不多看不到了。就是個淺淺的劃痕，江槐卻捧著的手指，眉尖蹙起。

　明霜想，這時候，他估計極為不滿自己看不到。江槐其實是個掌控很強的男人，不愿讓任何事偏離航向，和計算數學題一般，冰冷規整。

　只對不同。

　魚湯終于熬煮好，明霜舀了一碗，重重扣在在江槐面前，“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給人做飯，江槐，你幸運。”

　按江槐的口味做的，他吃得清淡，吃不了海鮮，但是又喜歡鮮味，刻意買的河魚，鮮味也很足。

　江槐修長的手指攥了勺子，轉向，聲音有些啞，“霜霜。”

　他那麼敏又聰明，何嘗覺不到明霜的意思。

　在試圖給他，在這里，獨一份的待遇，別人都沒有的。

　他把摟在自己懷里，埋首在頸窩，深深呼吸著發上的香，“……霜霜。”

　別對他這麼好，他不了。

　“以后我不可能再做了。”明霜說，“最后一次。”

　“江槐，以后你做給我吃，我想吃你就得去做。”明霜不喜歡煽，尤其對江槐，把話題又拉了回來，“你眼睛好了，就立刻給我做，我來點菜。”

　“好。”他認真說。

　他心甘愿，這麼一輩子。

　晚上他們去了海邊，明霜換了泳裝下了水。游泳還不錯，都是在國外那幾年練出來的。

　這一片海灘安安靜靜，只聽到海風吹過的聲音，沒有任何其余人在的跡象。

　天上掛著星星和月亮，明霜凝著那一彎遙遠的月亮，忽然就想起了，十八歲時，和江槐分手時，看到的似乎也是這麼一彎月亮。那似乎已經變了很遙遠的回憶，在腦子里留下的印象卻極為清晰。

　江槐坐在岸邊，白黑，略長的黑發被海風卷起，還是那副一塵不染的模樣。

　明霜忽然就起了點玩心，劃著水，悄悄游回了岸邊，取下了泳鏡，一把拉住江槐的手。

　江槐對的手太悉，毫無防備，任拉著。

　明霜卻忽然，握著他的手，將他往水里一拉。

　月下，大海被映照了一種深湛的墨藍，江槐被拉水中。

　這是淺海，以江槐的高，水雖然只到他的口，可是，對于一個失明的人而言，這個深度極可能是致命的——江槐卻連半點反抗都沒有，由拉到了水里，他把自己的生死都到了的手里。

　他被海水打了，白在背脊，勾勒出了他細窄的腰的形狀，明霜手指微微劃過他的背脊，隔著一層薄薄的衫，他后腰那有的名字。

　從小明霜便是這樣，在意的，的玩，的書本，的寵，都要有的名字，那樣，才會讓覺得那是真正屬于的。

　看向他，背脊涌現出些熱意，輕聲說，“不怕我松手？就這麼把你淹死在海里？”

　“不怕。”他說。

　也好。

　“這樣你會一輩子記得我。”他說，低頭來吻明霜。舌帶著一些海水的咸味，溫繾綣，卻步步不舍，他學習能力很強，越來越會親吻了，也越來越沉溺于此。

　真是個瘋子。

　可是，倘若不是，他會這樣，在原地執拗地等這六年？會舍棄所以不顧，去偽裝失憶？會在自己上刻下的名字？倘若江槐不瘋，他們會有今天嗎？

　江槐做的是視神經手，約莫需要兩三個月左右的恢復時間。他預約的下次檢查在月初，還有一周就能知道手結果了。

　如果手結果理想，再恢復兩個月就好了，明霜休的假也到頭了。

　他們不可能一直無限在海島待著，終究還是要回歸生活與現實。

　飛機在檀城機場緩緩降落，習慣了世界上只有他們兩人，周圍環境一下變了，變回了嘈雜的都市。

　黃集和林泉的司機在機場等著江槐，明家司機也在等著明霜。

　江槐任地休了六天假，期間真的就沒有再接過一個公司電話，積攢了一堆沒有理的事務，都需要他親自一件件做完。

　而明霜，皎月正于上升階段，很多事需要親力親為。

　“下周見。”對江槐說，“我明天要去京州出個差，下周才能回來。你要去住我那里也行，反正你有鑰匙。”

　“下周你去醫院檢查前，我會回來。”明霜說著。

　說完，忽然覺得自己也很不正常，不就分開幾天，有必要對江槐代那麼多？

　“好。”他看著，又是那樣的神。明霜看著，心里忽然覺得很，忍不住又湊過去，在他上一吻，低聲說，“你乖乖等我，別又想些七八糟的。”

　江槐抱著，他完全不想分離，看不到的神，原本心里又有些不安，被這個吻安好了大半。

　終于還是要回到現實。

　明霜走了。

　他需要先回江宅一趟，有些事要理。

　江槐從走廊走過時，竟然意外遇到了一個人，黃集也頓住了，正猶豫要不要告訴江槐，他卻已經轉臉看向了那個人，臉極冷。

　“你之前對說的那些話，以為我不知道？”他意思也是冷冰冰的。

　意識到江槐是在對他說話時，江千樟愣在了原地。

　原本遠遠見到江槐，他準備假裝沒看到，繞路走過，江槐回家一趟說了他眼睛的事，但是只說是暫時的，馬上會好。

　“……哥。”江千樟聲音嘶啞，“你眼睛好了？”不然怎麼能認出他來的。

　黃集猶豫了下，看江槐神，沒做聲。

　江槐自然不會回答他，他神冰冷，遮了那雙眼，顯得更加涼薄難測，江千樟越看越害怕。仔細一看，他眼睛還纏著紗布，就算好了，也不可能看得到。

　……莫非是聽腳步聲？

　他背脊忍不住一陣發涼。江槐就是那麼恐怖的一個人，以前從年時代就是這樣，江千樟有時候甚至有種荒謬的錯覺，覺得是不是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本玩不過江槐，智商和心計都被碾，在他面前覺得自己什麼都被看了。仔細想起來，他開始倒霉，似乎就是從江槐回歸之后。

　真有人，能和這樣的人朝夕相得下去？

　和以前那個單薄的年不同，江槐如今已經有了很大變化，可是從年時代開始，江千樟就覺得他很可怕，現在更是如此。

　“滾出去。”江槐淡淡說，“一輩子別再出現在這里了。”

　“也別出現在明霜面前。”

　他的氣場在那里，即使失明了，也一點不減。江千樟臉灰沉，手背青筋畢，一句話也說不出，趕忙走了。

　……

　林泉事很多，還有下周復查，江槐忙到了晚上十一點，把今天的事都理完了，司機問他，“先生，今天……”

　“回江邊別墅。”他自然會回去那里。

　明霜不在邊，一天疲憊之后，他恍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似乎已經被慣壞了。

　以往的六年里，他見不到，更別提能有什麼別的待遇。

　現在，他住在家里，能經常見到，得到的吻和親，應該已經能滿足了，可是，即使只是短暫的分開，他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宅邸，江槐去洗澡，認真洗了，隨后，回了自己臥室，關了燈后，床上不會再有那一溫暖馥郁的人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