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娘,時候不早了,早些歇著吧。”
各房回了各院,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枝頭,可沒人能踏踏實實的睡得著。
三房,柳芽回房后久久都無法睡,側躺在三郎邊小聲道:“魯恒哥,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中了……”
魯恒笑道:“其實……我先前斷那一年,我當時就暗暗發誓,要是能趕上今年的鄉試,我是一定要去試試的,所以那一年我早早離家,在學堂里為夫子跑前跑后,就是為了多學一點知識,也是老天爺偏心我,今天能中,自然也有幾分運氣。”
柳芽睜大了眼:“所以……那一年你就想好了,你一直在暗暗用功?不僅僅是準備考秀才的事?”
魯恒想起當時他斷后夫子的扼腕嘆息。
那時候的魯恒中個秀才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造化弄人,耽誤了一年,可正是這一年,讓魯恒下定了決心,院試已經遲了,但鄉試時間是固定的,誰也沒有說初中的秀才不能趕考。
“那時候我就在想,我過年也不回來了,一定要發狠,要是萬一老天爺偏心我讓我中了,你就是舉人娘子了,那以后,你再也不用發愁了……”
柳芽從他懷里默默的抬起了頭,雙眼是紅紅的,“不管是不是舉人娘子或者是秀才娘子,能嫁給你我就很知足了。”
“傻芽芽……”
魯恒當然知道,但是他也想讓自己的媳婦以后能跟著他福,過上好日子……
……
的確如魯三郎所料,第二天開始便有不的人想朝魯家送禮的,這禮可不僅僅是魚那麼簡單了,各種文玩古董的,真金白銀的,還有程家甚至都送來了田契和地契,好幾間鋪子和幾畝良田要白送給魯恒!!!
村里人眼睛都紅了,恨不得立馬就把自家兒子送去學堂,誰說讀書沒有用?!看看人家!!
可誰承想,魯家一個子兒沒收,不僅沒收,還和悅好聲好氣的請人喝了茶,這些送禮的人禮一個沒送出去,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瓜果點心,一臉懵。
村里有人說魯家犯傻了,唏噓不已,可魯老太太平時吝嗇不已,現在全然了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任你什麼好東西一概不收,笑著將人送出去,可只有自家人知道,回屋之后,魯老太太就捂著心口喊疼了。
“我高估自己了,我以為我不心呢,可那都是金子啊……金燦燦的……晃眼睛啊,還有那地契,上好的鋪子啊,給你和二郎去做個營生絕對發了,我心好痛……”
老娘的話讓全家人都笑了,芮娘安:“娘你這樣想,以后等三弟當了,這些東西算不得什麼。”
老太太一聽這話,才緩過來了。
“對,二媳婦你說的對,有遠見!我要給我的三郎鋪路!明天還來,我繼續把人請出去,不僅請出去,還給他們送送糖,咱們老魯家,也不差這幾個錢!”
全家人都對視一眼,都笑了。
日子過的飛快,這樣的場景一下子也都持續到了月底,正月過完了,芮娘也出月子了。
福寶和福妞兩個人簡直了魯家的福星娃娃,芮娘提前就準備好了兩件一模一樣的小裳,還都是紅的小襖。滿月這天,兩個人一起穿上,別提多招人稀罕和疼。
“哎喲我的乖孫子乖孫啊,福寶和福妞!哎喲香一個!”
魯老太太這輩子笑的時候加起來也沒這一個月多,抱著兩福娃就不撒手了,今天是滿月宴,加之三郎中舉的事,兩件事一起辦,還是在團圓飯館,流水席大開三天!真可謂是排面氣場十足!
這兩三年,魯家的宴席是一場接著一場,人們都道當初的鐵匠老魯家現在真是不得了了,上趕著結的一大堆,流水宴開了三天,也把飯館的所有人都給累壞了。
第三天之后,團圓飯館又歇業三天,芮娘給所有人都放了公休,讓大家好好休息。
而魯家,也準備在這一天,全家上山,祭拜魯父。
初春的早上還有點兒微涼,這又是芮娘坐完月子第一次出門,全家人早早起來準備,辰時剛過,全家人一起吃完早飯,就準備出門了。
魯父去世時,強烈要求和自家的鐵礦山埋在一起,所以這一去,至要趕兩個多時辰的路,牛車慢,魯大郎干脆包了兩輛大馬車,全家人坐下剛好。
芮娘月子坐的不錯,現在又恢復了氣,抱著福妞,魯老太太抱著福寶,瞻哥兒和大丫還是在他邊玩玩鬧鬧的,柳芽和韋氏靜靜的坐在一邊。
這也是順哥兒第一次出門,順哥兒馬上滿周歲,現在嗚嗚呀呀的到看,只是快一歲的小娃了,看起來還是黑黢黢的,現在還不白,那將來估計也就是這了。
黑點兒倒也罷了,魯越也黑,可順哥兒看起來還是那麼的瘦,魯老太太一會兒看看大孫子一會兒看看二孫子的,眉頭就慢慢皺起來了。
想問問韋氏是怎麼帶的寶貝孫子的,可想到之前的事,又不愿意問了。
韋氏再怎麼糊涂也不會苛待了自己兒子,只能說不一樣的水養不一樣的人,這各人各命,只要這個孫子能平安長大,也就心滿意足了。
鐵礦山不是京都的后山,又大又陡,好不容易,馬車晃晃的到了山腳一,那馬夫就停下來了。
“上面實在上不去了,只能到這兒了。”
魯越和魯大郎都來過多次,魯老太也知道自己老漢那墳偏遠,于是全家人都下了馬車,魯大郎給那馬夫結了銀錢還額外給了一點兒:“你在這等我們,回來還坐你的車。”
“是是是。”那馬夫連忙應下。
看著這陡峭的山路,全家人只得是著頭皮走上去。
魯家的三個男人負責背著小孩,魯越和大郎更是一人抱兩,眷們輕裝上陣,好在這山上有路,即便是陡峭的臺階,也不至于爬禿嚕的山坡。
魯老太太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怒:“這老頭子就知道折磨我,折磨我的孫子孫!早就說了讓他選近一點近一點的地方,他偏不,非要埋在這麼遠的地方,苦了后人!”
這話也就是老娘敢說,小輩們沒有一個敢有怨言的。魯大郎一邊了汗一邊道:“不然我下山的時候喊幾個轎攆,人孩子多的,一會兒下山估計都沒力氣了。”
魯老太太想了想:“先上去吧,一會兒再說。”
于是全家人一鼓作氣,終于在半個多時辰之后,到了魯父的墳前。
除了魯越和魯大郎稍微好點,其余人都已經是氣吁吁。魯老太太更是當場坐下,緩了好久。
魯越看向芮娘,眼中都是關心:“還可以嗎?”
芮娘朝他笑了笑:“我還好。”
柳芽倒也還好,可韋氏從前雖然也下地種田過,這幾年養尊優,哪里還有從前的魄,也坐在臺階上,緩了好些時候。
魯父的墳頭上已經有不的雜草樹枝,魯越取出鐮刀就開始砍,每年過年和清明節他都會來祭拜父親,這些事都不知道做過多遍,自然練的很。
休息完了,魯老太太開始祭拜老頭子了。
燒紙點蠟上香,魯老太太第一個上前。
“老頭子啊,兩年多沒來看你了,可別怪我,誰你當初不聽我非要陪著你的礦山石頭?這麼遠,等我再老點兒,就更難過來了。這次來啊,可熱鬧了,瞧見沒,這是你大孫子,魯瞻,瞻哥兒過來。”
芮娘連忙把瞻哥兒送過去:“乖瞻哥兒,爺爺。”
瞻哥兒乖巧上前,十分聽話的就對著墓碑喊了聲“爺!”
這一聲喊出口,魯老太太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瞻哥兒乖哦,我的瞻哥兒……這是二郎的兒子,二郎這兩年也可出息了,鐵鋪現在有兩家,二媳婦開了飯館生意紅火的不得了,今年還盤了養豬場和豬鋪子,踏踏實實的,給家里人掙了一大份家產。”
芮娘也朝著墓碑鞠了一躬:“爹。”
“這就是二媳婦,二媳婦今年又生了對龍胎,福寶和福妞,福妞大名魯瑩,福寶才氣的名字,魯晟,好家伙,我可真是稀罕壞了,你看見沒,白白胖胖的,別提多可人了!”
“這是順哥兒和大丫,是大郎的兒子兒,大媳婦你見過的。”
韋氏帶著順哥兒大丫也上去了,“爹,這是魯順和魯蓉,順哥兒還不會說話,媳婦兒代他給您燒紙上香了。”
“最后!老頭子啊!看看這是誰!”
魯恒眼睛早也紅了,這會兒帶著柳芽一起上前,兩人同時跪下,異口同聲:“爹!”
“兒子攜新婦,給您磕頭!”
“三郎啊!三郎他可真是出息了!!三郎中舉了!!”
魯老太太激的眼睛又哭了,魯恒也重重的給魯父又磕了頭:“爹!兒子終于不負您的期,這次中舉,也一定有您在天上保佑我,往后,兒子還會更加勤,好生準備會試!”
魯老太太了眼淚,走到魯恒邊:“好了,起來吧,你爹他都知道了,我前天就夢到他了,他也高興的很,三郎你就好好準備,不管后面是個啥結果,娘已經心滿意足了。”
魯恒重重的點了點頭,帶著柳芽一同站起。
全家人依次上前給魯父燒了紙,磕了頭,孫子孫也都認了全。魯越和魯大郎把墳邊所有的雜草都清理了干凈,最后,全家人一起在魯父墳前種了一棵松樹。
這是魯越扛上來的樹苗,本來去年就有此想法,如今全家人都在這兒,一起種下意義更大。
樹種好之后,魯老太太看了一圈兒子兒媳、孫子孫。
“今年又是一個新的年頭了,我希你們都謹記咱們魯家的規矩,堂堂正正做人做事!給我的孫子輩們也立一個好榜樣!”
“明白了,娘!”
全家人齊聲應下,聲音在魯父的墳頭盤旋,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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